“肯定坐不稳的吧?要不……” 要不还是抱着我的腰吧? “不快,正好,”却不想塞西根本就没给他出口的机会,直接空出一只手,咣咣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坐得特别稳。” 她是真的坐得特别稳,准确地说,简直都没有比她坐得更稳的了。 无论拉比怎么不信邪地变速飞、换角度飞、最后甚至就差倒过来飞了,塞西都还是稳稳当当地坐着没掉下去——她何止是没掉下去啊,她就跟屁股长在了锤杆上似的! 拉比:“……” 所以才说到底为什么会坐得这么稳啊! 以前明明只要稍微加快速度,她就会主动地凑过来抱他的!就会…… 有那么一瞬间,拉比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但他却目不斜视,完全不给自己深想的机会,直接就将那个闪念给压了下去。 然后面不改色地在深山老林中拐了好几个弯,才懊恼地一拍脑袋,告诉塞西恶魔什么的可能是他看错了,而且他们……好像迷路了。 没错,根本就不需要急,反正库洛斯元帅肯定也还要再下落不明好几个月。 一切都可以慢慢来,因为他们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还有足够的时间。 然而在成功通过格雷姆说服亚连和熊猫老头他们先一同向东行进、等到中国再汇合、并如愿开始了二人世界后,拉比却很快就发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 不,是……哪里都不对。 ——“所以塞西的圣洁是血液吗?是和熊猫老头一样,化成针形来攻击?” ——“啊——怎么办,我真的越来越好奇库洛斯元帅是个什么样的人了!真有那么一言难尽吗?” ——“比起这个,教团里好像有传言说你不只是元帅的弟子,还是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属哦?该不会是真的吧?” 塞西还是那个塞西。 还是那个关注点总是很奇怪、会暗搓搓地在字里行间暴露库洛斯元帅、审美诡异、喜欢雨天、讨厌口渴的塞西。 她并没有疏远或不理他——相反,塞西会回答他每个明知故问的问题,聊天的时候甚至还会显得专注,可只要稍微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她的眼中其实什么都没有,没有好奇,没有兴趣,也没有他。 她始终都以那种“看一个还不怎么熟悉的任务伙伴”的眼神在望着他。 没有丝毫进一步了解……拉近关系的打算。 其实早在两个人在一起之前,拉比就已经知道塞西和她一直以来所表现出来的都不太一样了,她几乎不把任何与己无关的人放在心上,和曾经的前48个自己在某些方面有一种近乎惊人的相似——只是那时,他已经被当成了自己人,她所有的漠然、无视和尖刺,从不会指向他。 可现在,他却好像被收回了所有的区别对待,再不是特别和唯一,而和其他的所有人一样,被划归到了“除库洛斯元帅和亚连以外的人”里。 这种感觉并不好。 ……是很不好。 如果从未拉近过、从未得到过倒还好说,可明明不久之前都还是“只要想,就随时都可以拉过来抱到腿上”的距离,骤然就变成了连牵手都没有理由、习惯性地把东西喂到她嘴边还会被惊悚地躲开,饶是拉比适应力极强,也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可他又说不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因为他没变成小孩吗? 还是因为咪咪没来偷袭? 当初所有情感的铺垫、萌生和发展都太过自然,以至于到了这种有心想得到什么结果的时候,拉比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塞西喜欢上自己了。 他一遍一遍地回忆当初的细节,回忆曾经的自己都是以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语气、甚至什么样的状态和塞西相处的,努力想将一切都拉回原来的模样,却已经来不及了。 几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们从土耳其来到塞尔维亚,又从印度抵达尼泊尔。 常年积雪不化的喜马拉雅山此刻就近在眼前,单单望上一眼,就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冰寒。 而往上去看,湛蓝而辽阔的天空中却只疏落落地漂浮着几片薄薄的白云,阳光也滤去了一直以来灼烫的温度,柔暖地洒向山间——俨然看不出任何即将就会变得天寒地冻的迹象。 “要真像村民们说的那样,这种天气翻山可就太危险了啊……我说塞西,这样下去的话,我们可能就要……” “可能就要暂时先牵着手了哦?” 虽然隔着一层厚厚的棉手套,连温度都感受不到,但这却是他在回来过去后,第一次牵塞西的手。 拉比一路上都握得很紧,以至于在望见亚连和李娜莉后,都忘了松手,却不想刚要和他们打个招呼,就发现手上传来了轻微的拉扯力,接着手中便是一空。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望向抽出手后便深一脚浅一脚地趟雪过去的塞西的背影,又怔怔地望向自己那只因为塞西的动作而突兀地停在半空的手。 呼啸而过的冷风绞着团团片片的雪花,拉比张了张嘴,只觉得身处那片铺天盖地的冰寒中,竟生出了股仿佛被抛弃了似的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自己是想叫住塞西,还是想拉住她,又或者两者都有,只半天才回过神来,动了动,讷讷地把手给放了下去。 “喂——拉比——”洞口的亚连见他还一个人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忙挥了挥手,“怎么了?快进来——” “……没怎么啦。”但下一秒,拉比便毫无异样地露出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脸,走了过去。 是啊,没怎么。 仔细想想,当初的塞西不也第一时间就放下了牵着他的手吗? 所以不用急,不需要急,这完全是正常的。 是正常的。 虽然他和塞西并没有因为这次的二人旅行而变得亲近,但接下来的旅途却和记忆中的大体相似。 他们在雪山上依旧遭到了露露贝尔的偷袭,也依旧触发了雪崩,而在幸免于难,并与书翁在西藏的拉萨汇合后,一路向东南方向行进,然后,再一次地遇到了美玲。 成为驱魔师的未来充满苦痛和未知,没有人可以保证那么小的孩子一定能在此后一次又一次艰险的战斗中活下来,所以哪怕已然知晓露露贝尔调虎离山的计划,拉比也什么都没有做。 和初初回来过去时,下意识地想要避免某些事情的那种心情不同,现在的拉比已经觉得没有必要再干涉什么了——冒然改变反而可能招致无法想象的后果,就这样一路沿着原有的轨迹走下去,即使会经受所有走投无路的绝望、痛楚、迷茫、和分离,只要最后的最后,所有重要的人都在,也依旧是圆满的。 所以拉比什么都没有做。 只努力将所有的一切都尽量拉回到和当初一样的状态。 可塞西的反应却和当初……完全不一样。 她没有就着他的手咕嘟咕嘟地喝水; 没有独自回去美玲所在那个的小院拿东西; 没有在那个雨夜里扒着楼梯地偷听亚连和李娜莉的悄悄话; 也没有在亚连和船老大掰手腕的夜里,一个人落在后面想事情。 甚至上船后晕海了,回船舱的时候也没有让亚连来找他扶。 那些饱满而充实的回忆就好像自始至终从未存在过一般,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臆想,哪怕有心想要再造新的回忆,也全然无从着手。 人群中的拉比久久地望着那扇早已闭合的舱门,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去找塞西。他深吸一口气,忍了忍,到底没忍住,转头把主意打在了先前玩真心话的时候得知曾是塞西军师的亚连身上。 “——什么?塞西有没有喜欢的人?没有啊,为什么会突然想起问这个?等等拉比,你该不会是……可塞西完全不是你会喜欢的类型啊?你不是只对艾莉亚迪和露露贝尔那种类型的女性有好感的吗?” ‘什么嘛亚连,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误会,我一见钟情的范围可是囊括各种类型的,年纪也是从10岁到40岁的哦?’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会像这样想都不想地就先说出口的。 可拉比现在嘴唇动了动,却毫无开玩笑的心情。 他忽然觉得冷。 自幼便在记录地和记录地之间奔波,他早已见识过各式各样的人,甚至不用刻意去观察,便能将一个人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能看出亚连并没有说谎,不是在帮朋友遮掩,也不是出于任何别的什么原因。 塞西是……真的没有和他提过这种喜欢谁的话题。 是时间不对吗? 其实、其实塞西是在这之后才喜欢上自己的,也是在之后才告诉亚连的? 啊——真是的,严格来说就只有没变成小孩这一点和当初不一样啊,为什么就会差这么多?早知道那时候就不多此一举了,到底是要怎样才能…… “嘛……”拉比嘴唇又动了动,过了能有十几秒,才重新调整好表情,一把勾过亚连的脖子,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很认真地拜托,“怎么说呢,就是……帮我一下?” 在意识到他这是没有否认的意思后,亚连整个人都惊悚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这种事,要怎么帮啦……” “这还不简单,就经常在塞西面前提一提我之类的?我想想……总之就是说好话啊,说好话。” “……可以是可以,”亚连还有些没能从“竟然真的会有人喜欢我们家塞西,要不要去和混蛋师父说一声”这个事中反应过来,懵了好一会儿,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先提前讲好,我是不会勉强塞西的,再多的可能就做不来了哦?” “才不需要勉强呢,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和塞西可是全世界最……” “亚连,拉比,你们在聊什么呢?” 拉比还没嘚瑟完,便发现克劳利从船头那边走了过来。 对了,如果是小克的话…… “来得正好,小克,”拉比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向克劳利请教经验,“说起来,你和……就是……那个,艾莉亚迪小姐,当初是怎么开始的啊?” “欸……欸?” 结果在老实人满脸通红又藏不住甜蜜的叙述下,拉比和亚连成功被喂了满嘴的狗粮。 什么嘛,完全是女方主动的,拉比苦着脸叹气,这到底要怎么借鉴啊…… “等等,拉比,克劳利,看那边,天上好像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但搭上阿妮塔小姐的船出航还不到半个小时,原本晴丽如洗的天空便再一次地被黑云覆上,数以千计的恶魔直扑而来。 拉比眼看着亚连跃上桅杆,将左手化为炮筒,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叫住他。 在亚洲支部的那段经历对亚连而言,曾是至关重要的一个节点。重重挫折带给他的,并不只是痛苦,还有找回的初心,以及关于圣洁真正形态的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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