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克洛德娶了我,岂不是又落人口实,平添烦恼。”我担忧的看着克洛德的背影,放了老主教一码,让他的“国王”再蹦哒蹦哒,免得他又生气。 主教皱着眉头,脸上的皱纹纠到一起,他可不想承认他的棋艺连一个吉普赛女孩都赢不了:“我支持婚姻自由,只要是真爱,就不该受到他人非议的影响。而且,克洛德如果是个真汉子,就得顶得住压力,连自己爱的女人都守护不住,怎么成大事!所以我早早就给你们准备了结婚券。我当年也是顶着压力娶了琳赛,我们一起生活五十多年了,同甘共苦,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她却舍下我先走了……” 我准备用“战车”和“骑士”包围主教的“国王”,坏笑着,又诚心的吐出一句:“老主教,我打心眼里尊敬您。” “这句话我爱听。”老主教依然不想认输。 “谢谢您,老师。”克洛德回过身来,这句感谢算得上是他对老师,对自己初心的承诺。 温妮莎不知什么时候也爬到窗边看起了雪景,克洛德点点温妮莎的蛇头,这小蛇算得上是他的小媒人,他还挺感激这条脾气暴躁的蛇的。 “别谢我,孩子。接好我的班,我把困难危险都推给你了,祝你能平安活到我这个岁数还不被害死。”老主教看着我拿走了他的国王,瞬间垮了脸,没好气的喊起来。 “这祝福真实用,阿门。”克洛德无奈的看着摇头晃脑的小姑娘和气急败坏的老爷子,在胸口划十字。 “小孩,你把我的棋子吃没了!”老头气性真大,心眼又小,输了就往棋盘里收棋子。 “老大人,我一边聊天一边下棋还赢了您,将!”我起身抱着克洛德,坐在窗台上,顺顺温妮莎的鳞片。 主教“啪”的一声扣上了棋盘,乜斜着我:“那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太肉麻,让我分心!不玩了!我没输!” “还带悔棋的,这老爷子。”我提着小脚,扶着克洛德的手,跳下窗台。 “会写诗吗?莎米洛。”老主教想一出是一出。 “大人,我叫莎乐美,不是莎米洛。”我坐在书桌边,喝了一口克洛德的茶。 “行了,我知道了,美乐沙。”越来越离谱了。 “我到底叫啥名来着……”主教给我起了三个名字,每个都很洗脑,我险些忘了自己叫什么:“算了,给各位先生来点稀奇的。” 说着我拿起克洛德的羽毛笔,想着自己前世今生,不免有些凄然,写下一首七言律诗,刷刷刷,不一会,工整的楷书跃然纸上,这是我最熟悉的文字。 只见纸上写道: 「天高怎奈云遮月, 地厚只叹草未生。 长恶笑谑欢另结, 子少哀泣怜终无。 蛇双厮磨石下缠, 雏幼悲啼巢里空。 零落红莲两零落, 苦子莲蓬万子苦。 似梦非梦却难醒, 无常苦痛在梦中。」 “夫人,你写的是什么字,方方正正的,有些难学。”克洛德拿起桌上的诗,端详起来。 “这是中文,汉字。正所谓:‘□□上国,大地中央。’遥远的东方大明用的就是这种文字。”我心里一阵难过,前世父母恩情尚未还清,今生又与双亲无缘,偷偷把脸伏在克洛德腰边,用他的袍带擦眼泪,埋怨着:“这纸不是好纸,晕染不开,浓淡变化不明显,写了不美。大明(同时期为明朝明宪宗)的宣纸是最佳的好纸,柔软轻薄,纸浆雪白浓厚,手感极佳。用宣纸不仅写字好看,画写意画也是一绝。这笔墨都不适合,又没纸砚,可我想着试试写诗,想到那些就颇为亲切,更何况你还有一方青玉镇纸可用。 “小莎竟然如此博学,你是个贵人,我倒要不拜圣母玛利亚先拜你了。”克洛德在意大利的时候,曾有幸见过大明使臣。那是一群很注重礼仪的男士,仪表堂堂又整洁端庄,克洛德很喜欢他们,虽然语言不通。小莎写的这些文字,令他想起了大明使臣送给波吉亚教皇的那张珍贵复刻版《郑和航海图》,波吉亚家族把它珍藏在罗马教廷的办公室里,作为私人财物。 我坐在桌子上,和克洛德一起读诗:“我哪是什么贵人,怎敢和圣母相提并论。只是个薄命之人罢了,把不多的好运气挪来,遇见你,我直觉得自己的命好。但一想起亲人们,我总觉得心里发苦,可我觉得你的苦比我更多,我这样不伦不类的,像什么样子……又怕终究是因为我不够珍惜,白白耗费了你的好心,我总要想个法子,让你不再难过。” “你写的内容是什么?”老主教抽走了那张纸。 “我乱写的,一首没什么水平的诗歌,不懂倒不耽误什么,我只是想父母,想……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悠着双腿,抓抓凌乱的金棕发。 “不错……要我说,你可以来圣母院,小孩。不过只能白天来,你们的目的是互相学习。让我的优秀接班人克洛德先生教你写希伯来文,帮助你练习作画,你作为克洛德的妻子,我相信你会尽全力辅助他,多读点书没坏事;小孩,你刻印刷板,教克洛德中文,我希望他可以代表教会与大明使臣交流,不久后公主大婚,明宪宗派遣的使臣也差不多该到法国了,我收到了传教士的来信。克洛德,让你学生格兰古瓦也来补习,他背书倒挺流利,创作方面就不行了,死读书可要不得!管好你弟弟约翰,别老是在我面前手舞足蹈的传八卦,虽然挺有意思的。”老主教从袖口里掏出了眼镜,戴在眼睛上,看得很费劲,拼命辨认那些自己不认识的字,拿着诗就要走。 “还有,莎乐美,不许你在圣母院吃午饭,午饭前离开。”卡在门口的老主教这次终于念对了我的名字。 “为什么……”我比较疑惑。 “你吃的太多了!”老主教一脸“你没有自知之明”的表情。 “告辞,老大人。”克洛德笑着送了送主教。 “再见,老头。”我趴在桌子上侧着脸。 “小孩,说好的尊敬呢?”老主教嘟嘟囔囔的离开了。 …… “小莎,我有时觉得你就像个不会真实存在的美好爱人,你的心里揣着很多秘密似的,不会撒谎,心窝浅,眼窝也浅……我有时真不知道你从哪来?”克洛德陪我等着卡西莫多到楼下,看着底下那些花枝招展的红男绿女。 “我……对你来说是美好的吗?我又幼稚又胡闹,我还吃掉了你的鼠尾草!我甚至是个不该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人……”我伏在克洛德对面,左摇摇,右晃晃。 “当然,你幼稚又胡闹,恰恰全是我喜欢的。至于花儿,你想吃多少都行,不过,千万别吃有毒的花。鼠尾草是一味好药材,你随便吃。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忍心不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的爱人不可以和我捉迷藏。”克洛德索性的坐回椅子,放松的把腿搭在桌子上,皮鞋跟抵在一本厚重的拉丁语《炼金术古咒语辞典》上,这书名就离谱。 “我喜欢流浪,可有了你,我就哪儿也不想去了,我很没出息吧,只想着在你身边打转。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我无聊的把腿搭在他的腿上。 “原来还有这么深层的原因呢,我的小莎可长了大能耐,出息透了。”他挑挑眉,随手拿起一个滴管,对了我甩甩。 “当然,不过我本性亦是如此,一天下来,没点乐子开心开心可怎么活。”我从他脚下抽出那本书。 “那我给你讲个笑话,我是个好人。”克洛德放下腿,把凳子往前挪,起身撑着桌子贴近我的脸。 “克洛德,你不是个好人,可也不算个坏人——对我来说,你是个了不起的男人。”我捧着他的脸,看着他灰蓝的眼睛。 话说,我如果把嘴放在烧杯里吸气,是不是真的能丰唇?我离奇的小脑袋又跑偏了,拿起了烧杯,竟然当着克洛德的面,把嘴撅进去,用奇怪的声音说:“克洛德,你能把头纱还给我吗,我不想这么说,可是没有它我几乎活不到三月了,冷得受不了。” “天啊,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冷,对不起小莎,不过你已经不需要头纱来保暖了,雪这么大,它太薄了。”克洛德把烧杯从我嘴上“啵”的拔下来,我的嘴吸出了一大圈红红的杯子印,像刚在嘴上拔了个火罐,他又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你身上的斗篷是我送给你的。” “这是你的,给我你就没换洗的了!我可不能自私的扒你衣服穿。”我拍了拍身上的斗篷。 “这斗篷我特意做给你的,你肯定没发现,这件斗篷对我来说太小了,穿在你身上正好,我怕你不肯收,所以借机披在你身上。”克洛德和我一起坐在了书桌上,帮我解开了领口的带子,翻过凌乱的帽子:“我用羊毛皮和呢子料缝的,可以两面穿,外面是黑色呢子,我很喜欢,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穿黑色。” “翻过来,这面是朱红色的羊毛毡面,我用朱砂粉和茜草根调的染料,好看吗?很配你的白裙子。”克洛德把斗篷翻了一面,拎起来抖了抖,变出一片美丽的朱红。 “这个料子很贵吧,你都没钱了,你的斗篷都破了一块,打了那么大个补丁,还给我做新的……”他衣架上挂着的斗篷摆子破了个大洞,缝了一快青灰色的布,我知道,他从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娶了我,反而生活质量下降了,昨晚为了帮我摆平旅馆老板娘,他花光了刚收到的月税。 “这个是一月前练马扯坏了点,破点没什么。”克洛德无所谓的摆摆手:“但是你冷,我可看不下去,你每次跳舞出汗,在寒风里瑟瑟发抖,迟早要冻出病的。” 他看我露出难过的神情,对我解释道:“料子是我以前在裁缝铺寄存的不必出钱……我手中经常没钱,和你没什么关系。那些天我也没钱,原先的钱袋被约翰拿走了,我的好弟弟总是一分钱也不会给我留,这些年他总是这样。不过我在教堂和朝廷之间两点一线,没什么需要消费的地方,圣母院的吃穿还好,我过惯了清苦的日子,所以手里没钱也能活得很好。不过托人做手工需要钱,四个鹰币左右,你也知道我,脸皮薄,左思右想也不好意思开口赊账,所以就用教堂里的针线自己裁好了缝的。半月前早想送你了,可我没有纺锤,羊毛全靠自己手搓成毡,制得很慢,结果结了婚才来得及送给你。我这个金丝斗篷质量挺好,师父让师娘做给我的,打了补丁也不漏风。” “那……把你的斗篷给我,我回去帮你好好补补,绣只鹗(雎鸠)好吗?明儿一早给你送来。”他明天要上朝见皇帝,下朝还要同菲比斯赛马,穿这样的补丁衣服会让他的面子过不去,与他相处不好的同僚们也要笑话他身居高位却贫苦,他又是个傲气的人,难免生闷气,我只能先这样补救补救。 “夫人,修行清贫,没有什么好丝线,二楼洗衣房有些细绒线,有劳你了。”他对我有模有样的行礼,不喜玩笑的他,别扭的想逗我笑。 “我的大人,我肯定给你钩的好看,针脚细细的。”我暖融融的含笑回礼。 “夫人做的,一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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