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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天敏锐的发现她的不适，“怎么了？眼睛难受？” “嗯……没戴眼镜，看的太累了。” “哦哦，我去给你拿眼镜。” “不用啦，我之前忘在兴欣了，一直懒得去拿。” “也不远嘛！我帮你去拿，不就是老叶工作的那家网吧嘛，我还记得路。” 黄少天行动力很足，说话之余就已经穿上了外套。唐晴恍惚了一瞬，耳边响起窗外呜呜的风声，似是飓风要破窗而入，电视中声音优美的新闻主持正播报着台风登陆的新闻。唐晴噌的站了起来，口中喃喃，“等等……” 她迷茫的这一会儿，门便已经被打开。夹裹着大颗雨滴的风从楼道中喧嚣穿过，掠过刚踏出门框的黄少天耀眼的黄发——他的脸庞还是这么明朗且帅气，风刮不走他眼睛里细碎的光芒。 意气风发且挺直的背影就要离开她的视野，风声呼啸，仿佛在一瞬间就会将温馨的客厅吹的七零八落。唐晴突然变了脸色，隐约露出崩溃前兆，尖叫，“你听不懂吗？我说了不用！！！” 话刚出口，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方才就好像沉迷梦中，然后突如其来的坠落感惊她一身冷汗，心如擂鼓，脸色苍白。 她原地站了一两秒，才缓过神来，踉跄的后退几步跌坐到沙发上。 她的失态太明显，就连在厨房的喻文州也停下了手里的活，一时间房里出现诡异的寂静，唯有风声没有停歇。 “我不走了，我在这里陪着你。”黄少天急忙走过来，搂住她单薄的身子，“你是不是害怕打雷？还是大风？没事的啊，待在屋里就没事，窗户已经关好了，喏，门也锁住了，睡一觉起来就会出太阳。” 嘴皮子利落的人，温柔起来的碎碎念却意外的有效果。唐晴放缓了心跳，有些疲累的将额头抵在黄少天硬实的肩膀上，旋即将自己整个人都送进了他怀里，就好像躲进避风港湾一般再也不想走了。 “我刚才好像有点反应过度……抱歉。”她垂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 “我抱你回床上休息一会吧？” 她摇摇头。 黄少天并不气馁，“那我们聊聊天？我可擅长这个了！我们聊一晚上，明天台风就走了！” 她神色渐佳，“嗯，好啊……你说，我听着。” “不成不成，你光听着太无聊了吧？我刚才逗你玩的，我要是能连说一晚上，那我嘴皮子都要磨破了，再说了我哪有那么多话题可以说啊……你看就说这么一会儿，我都渴了，靓女你先放开我啊我去拿盒牛奶，你冻上的果汁我也给你拿出来吧？” 黄少天说完就起身，奇怪的是唐晴变得意外的粘人，竟然扣住他的手，把他拽了回来。 “少天，”她语气沮丧，“如果哪一天你觉得我不好了，想要离开，我不会阻拦，但是一定要跟我打好招呼，让我知道你哪怕离开我也会继续你辉煌的人生，不能一声不响的突然消失，好吗？” “呸呸呸，这我可得教育你了，怎么就不想点好的！” 黄少天看她认真的眼神，也不由自主收敛起聒噪，同样字正腔圆的定定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不是因为我觉得你不好，而是你不需要我了。” 窗外狰狞的台风巡逻而过，放肆地撕扯原本平和的城市，隐隐约约，唐晴好似听到有一瞬即逝的救护车的鸣铃，但很快又觉得，那只是她的幻想。有的时候，纵然没有亲眼而见，但从只言片语中构画出的伤悲更容易循环往复、迷失其中。 她不由得握紧了黄少天的手，这双手骨节明晰，温暖且强大。 厨房里响起了抽油烟机的声音，明明那么吵，却有人间的热闹，人间的欢喜。 “好像……台风天也没那么讨厌。”她嘟囔了一句，松手放黄少天去拿牛奶，还使唤他顺带拿点冰激凌过来。 今晚不太平静，风雨仍没有停歇。 可是黄少天跟喻文州似乎睡的好好的。唐晴在床上辗转难眠都没有吵醒他们。后来她放弃入睡，翻了个身，侧躺着去抚摸喻文州的脸庞。 喻文州他……长得好，性格好，言谈举止，趋近完美。黄少天亦然，性格直率到哪怕带点自恋都这么可爱。 多少女孩梦想着，能找到他们这样的男友。 “你们就像是……大多数女人的少女幻想……梦中情人……”她凝视着，喃喃。 “可惜不是你的幻想。”喻文州冷不丁来了一句，就好像在说梦话。 唐晴自然而然的接话，“我也有过这样的梦。我希望有人温柔的爱护我、包容我，从小到大，我都有这样的期望。” 黑暗中，传来他带着气音的低笑。 “在这个联盟中……我最了解的人，你猜是谁？” 她不假思索，“当然是少天，你们是搭档。” “正因为是搭档，往往没法全面的、客观的认知。”他笑笑，侧枕着手肘，颇为轻松的跟她说起夜间悄悄话，“职业圈有这么一句话，黄金一代的人，都是被某个人虐大的。事实上的确如此，我从接触这个游戏一开始，我就在注视着叶秋，我思考他的战术，他的风格，他的思想……以及他的为人。我认同他是最强劲、最难搞的对手，我也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很懂他，或许……他也懂我。很多事，我们的看法一致，我想我再没有遇到像他这样可以让我有共鸣的人。” 唐晴楞楞地听了一会儿，“靠，你现在不要告诉我，你的真爱是叶秋。” “正因为我懂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知道，你最沉迷他那样的男人。” 她难得露出不屑一顾的想法，“别闹了，我自己都不懂我自己，你为什么会明白？” 被她嘲弄，他并不恼，还是心平气和的，“退役之后，你为什么来h市？” “那是因为……”她给自己找过好多好多个理由，或许因为理由太多，她一时间没法决定到底先说哪一个。 喻文州直截了当的替她回答，“那是因为叶秋在。” 唐晴又露出那种难以言喻的表情，她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认可。 他步步分析，“或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这个家里你添了太多东西，大到家电，小到桌椅……。你有时候会犯懒，不爱收拾家务，尤其是在酒店，是因为你觉得迟早会离开，所以得过且过的凑活。可是这个家你却一直很用心的经营，那是因为你做足了一直待在这里的准备，你已经……不是很想离开这个城市，离开这里，离开他了。” 他的话很轻，很柔，甚至有种淳淳教导的耐心，在引导她看向明朗的真相。 她沉默许久，消化完毕，进而才有些泄气的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你舍得将我拱手让人？” “啊、这个或许是因为——”他笑了笑，“这样在你心中，叶秋前辈是不是就是变成‘被比较’的位置了？你会将他跟很多很多人比较……只有他将正面面对许多对手。” “你把你的阴谋说的这么正大光明，我竟然无言以对。不过我觉得这应该不是真相，因为我也很了解你啊。”唐晴终于从他的温柔言语压制中杀出一条反攻的破绽，“你应该还有更深的动机！战术大师从来不会暴露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 他被戳中，无可奈何的谈了口气，“你说的对……事实上，我也有我的男人自尊，我绝不允许你是在看不清自己内心的情况下做出选择。我希望你能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选择我。” “哪怕我可能会离你更远吗？”她突然一笑。 他很郑重，“是。” “可是如果我最终无法回应你的期待怎么办？” “在你心中，我难道就这么没有失败的度量吗？”他佯装生气，调侃道。 “我懂啦，睡吧。”唐晴往上拽了拽被子，“明天想喝豆腐脑，你会做吗？” “不会，那个有点难做吧？”喻文州很快接上了她关乎柴米油盐的话题，一切转换的那么自然。 “那明天早点起哦，我带你跟少天去街头那家早点店吃，很香的！” “好，晚安。” 唐晴闭上眼，呼吸平缓。 真出乎她的意料。喻文州是最早发现她的本性的人，也是最早接受的人。她原本以为他对交往方式看的很随意，没想到……他竟然是最有洁癖的那个，他其实也在追求专一且平等的感情。唐晴突然心安了，这一场推心置腹，让他看起来并不是那么虚无缥缈，他总归是个注重现实的男人啊。 又过了两三天之后，天气转好，航空运输恢复。一大清早，三个人一同在收拾行李。 黄少天是要回G市的，喻文州似乎是要去看望远房亲戚，而唐晴则是接受了一个游戏广告代言要出发去B市，三个人的日期正好凑巧在一天。 可是唐晴却没跟他们一起坐出租去机场，而是拉着行李箱沿着街道，徒步走去了兴欣网吧。 街道上人来人往，兴欣网络会所的霓虹灯牌似乎坏了一个字，陈果正忙着找人来修。唐晴抬头看了一会儿施工工人干活，正要拉着行李箱走人，有人叫住了她。 “怎么不进去吹吹空调？”叶修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出来吸口烟的。 唐晴说，“要赶飞机，不进去了。” 叶修看到她手里的行李箱，“哦，工作吗？” “嗯。” 相对无言。这几天唐晴泡在那两人温柔乡里，一直没跟叶修联系，所以没什么关于生活的话题，就连城市新闻也没得聊。 说起新闻……唐晴皱了皱眉，绞尽脑汁想起一个模糊印象的报道，“前几天台风，好像把不少电线吹断了，走路的时候小心点。” “嗯我知道，你也是，别总是低头玩手机。” “前面的十字路口安了交通违规曝光台，闯红灯是要被录像的！你别被逮哦。” “我看是你需要注意点吧……我可没闯过红灯，倒是你，看不清路。” 一来一回说了会话。唐晴是真的没话聊了，顿住，有些垂头丧气的拉出行李箱拉杆，“时间差不多了，我走啦。” “一路顺风。” 唐晴往前走了几步，五六米开外，回头再一望，叶修还是站在原地。 她脑子里鬼使神差的就回想起，喻文州对她说：你已经没有离开这里、离开他的想法了。 呸呸呸，搞得和离了谁就不能活似的。她突然走了回去，站在平地上，仰头对台阶之上的叶修说，“你知不知道，吴雪峰曾经说要带我离开？” 叶修把烟头从嘴里拿出来，“嗯？” “这次我去跟一个游戏厂商合作，如果这次代言合作不错，我会跟他们长期联系。我有很多工作可以做，我可以当主播，我可以当职业的coser，我也可以去当模特，我也可以进娱乐圈，甚至，我也可以追着吴雪峰出国深造！我不会一直待在H市，我的工作我的未来也未必会在这里发展。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离开了呢？如果我真的跟吴雪峰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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