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降生在偏僻山村的她,父母都因天灾去世。而逐渐显露的异能力和村民的愚昧,被村民当做是某种许愿的东西,以满足他们的贪欲。 最开始还会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像是在供奉神明般有模有样。 他们并不知道爱绮异能力的范围限制和使用规则,只知道这东西时灵时不灵,过多的失望转移在爱绮身上,人们对她没有了敬意,便把她囚禁在柴房腾出来的小屋中。 每天像是养宠物般投喂吃食,定期让那些老妇清洁身体,在他们看来已经是对爱绮够好了。 “那个骗人的小杂种!我们能剩口饭给她已经够好心了!” “我想着已经许愿说不要下雨,才没有收谷子的,结果她连暴风雨都不能驱走啊!害我损失那么多!可是上次不就实现了么?” “是了,明明她愿意的话,我丈夫的腿也不会因为伤势过重而截肢了……” “不懂感恩的坏东西!” 年幼的爱绮因为什么都不懂,而不知道自己所受的待遇并非正常。 偏偏无知是这时候最好的武器,没有人告诉她黑暗中会有危险、会有鬼怪,所以她待在没有窗户的柴房里竟一点也不害怕。 里面倒是有一盏要坏不坏的灯,有时能亮起来,就是昏黄昏黄的,有时坏了,她也无所谓。 她一直少言寡语,没有多余的爱好——也没有那个机会。每天最快乐的时候就是趁着柴房那不牢固的门被风推开一个缝,然后就可以看到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玩耍的孩子们。 孩子们玩闹的声音活泼又快乐,当他们在唱着童谣时,爱绮也会偷偷哼唱。 看着他们有输有赢时,爱绮也会跟着小声惊呼。 什么时候可以加入他们呢? 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大声唱出来呢? ……啊,也许到时候就可以了。 可是到时候又是什么时候? 她在昏暗中掰着手指数着,一天又过了一天。 七根手指够七天,就是一周,可是两周便是十四天,十根手指就不够用了。 她的疑惑又多了一个。 积攒着那些不明白,终于在有一天一个男人握住了她的手。 男人让她催生出新芽的花朵,带着她走出了这小小的一方天地,给她启蒙,教她读书写字,带着她认识外面的世界—— 突然有一天,爱绮在他面前流下眼泪。 孩子的玩闹声音固然大,可伤心哭泣的动静更是惊天阵地。 她却没有哭出声音来,竭尽全力咬住下嘴唇,发出像是病弱的幼猫般的嘤咛。 “爱绮。”京极夏彦用手帕为她抹去泪珠,“为什么在哭?” 爱绮说不出来,因为哽咽束缚住了舌头。 “很伤心吧,很害怕吧。”京极怀抱着她,用宽大的手掌支撑她脆弱的脊背,偶尔拍几下,像是在代替她真正早死的父亲,“在有了知识过后,突然明白以往所遭受的是多么的不公……” 也许是被她的悲伤所感染,连院子里养得一条黑猫都跑过来蹭蹭她。 京极夏彦知道爱绮有着非一般孩童的智慧,再加上之前的遭遇,要更加地沉默、冷静。 但他还是像天底下所有的父亲一样,总是为她选上好看的衣装,为她添置各种孩童的玩具。 爱绮最喜欢的便是那个金绣线菊花纹路的手鞠球,和怎么也摔不倒的达摩不倒翁。 不倒翁故意做的生气的怒颜,像是在和推它的人怒目相对,爱绮就总是要用食指把它死死地戳倒在地上,这样就是她赢了。她的孩子气便在这时候最常显现。 她的新世界是京极夏彦建造的,也理所当然的,她愿意为京极夏彦做任何事。 京极大概也正有此意,在这方面就从没有瞒过她。 在让京极夏彦在她身上降下【凭物落ㆍ发鬼】的某一天,京极拿给她一张照片。 照片背面写得绫辻行人,应该就是画面中主人公的名字。 “爱绮,你要记住他,他将是我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爱绮的思维已然和他同调,在看到名字的那一刻就知道了答案:“辻,真是个合适的名字。” “他的异能力也很合适。”京极夏彦为她解释绫辻行人的Another,“就像是天生的对手,命中注定。” “也是你的命中注定,爱绮。你生来就是要降服他,让他心甘情愿地与我们共同沉沦。” “父亲的愿望,我一定会实现的。” 她将照片收入怀中,手指用力了些。 再后来,就没有了。 ——那场使得擂钵街形成的爆炸,将他们分离。 爆炸的光亮冲击到眼前也不过是一眨眼,却儿戏地把她和她的父亲分离了这么多年。 …… 爱绮过完记忆之后,并没有直接醒来。 她坐在自己的识海里——此刻的她并没有穿着森鸥外喜好的洋服,而是正统和服。 若仔细看花纹和款式,就知道这套是某一次新年时京极夏彦送给她的新衣。 系统化作黑猫在她身边打转,试图引起主人的注意。 爱绮却好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丝毫不受到外界的打扰。 只有她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简而言之,就是入戏了。 沉浸式回顾过于真实,和京极夏彦的以往一幕接一幕越来越清晰。 越是清晰,越是让她忍不住和后来在港口黑手党的生活相比,就越是有更多的情绪饱含在胸口,打结、缠绕,从心脏迸发出来直至全身,无法挣脱。 父亲的愿望…… 她失约了。 不应该的,本不应该的……! 正是因为她,导致了父亲的死亡! “她在哭。”中岛敦轻柔地为床上的少女擦拭眼泪,“为什么要哭?” ……是因为无法悔过啊。 这一次,她终于能够回答了。 下一秒,爱绮睁开眼睛,眼底里是中岛敦从未见过的悲伤,在那一瞬间,她的情绪被传递到了中岛敦的心中,让本就担心的他也莫名蓄起泪水。 不知为何他觉得眼前的爱绮有些陌生,以至于让他也有点受伤。 “大小姐?你要去哪里?” “别碰我!” 向来是温柔的大小姐,这样大声地吼着他,一边还甩开了他的手向外跑去。 外面的人正在争执着什么,他们围着一张办公桌站成一圈。 “我们大小姐并不叫这个名字。”织田作说,“你肯定搞错了。” “管她是森茉莉还是京极爱绮……”绫辻行人用食指戳着照片,“侦探的直觉告诉我就是同一个人!” 与谢野晶子:“直觉不算数。” “好吧,你们看耳朵,一个人耳朵的轮廓是不会变的。” “的确如此。”国木田独步更是谨慎,“但实在是太巧了。而且照片的清晰度并不是最好的,容易有误判吧?” 绫辻行人:“等等,你们到底是接的谁的委托啊,难道不是帮我找人么?” 在电脑面前埋头苦干的辻村深月粗鲁地插进这场辩论:“查到了!森茉莉并不是森鸥外亲生的!在x年x月才登记上户籍——” “等等,大小姐!你要去哪里?” 嗯? 在场的人像是被按了暂定键,好像有什么论题之外的话混进来了? 织田作之助反应是最快的,他一个转身,就看到了苏醒的爱绮往门外跑去的背影。 本能地想要去捉住她的手,她却像是早有预感,在被捉住之前看了织田作一眼,后者迟疑了一瞬,错失留下她的好机会。 与谢野跟了几步,又还是回来了,她满头雾水:“这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绫辻行人抓住织田作的手臂:“刚刚为什么不留下她?我是为了救人啊,你在干什么?” “不是,我。”织田作愣愣地看着爱绮消失的拐角,“她刚才回头看我的时候,好像咲乐。” 他没有继续说的是,以前他把孩子们寄养在咖喱店的二楼,因为身份原因也不能每天都去看望他们,看望也只能留堪堪几个小时。 每次他说自己要走了的时候,咲乐就会用一种委屈的眼神看向他。 她是很乖的孩子,不会因为分离而大声哭泣,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不舍和思念,她将眼泪挽留住、锁在双眼中,仿佛这样就能让织田作放心走。 爱绮的眼神,和这个一模一样。 有一瞬织田作陷入自己的世界里,他忍不住想大小姐为何会晕倒,中间又发生了什么,让醒来的她突然这样。 所以他一边迟疑,又一边心软。 “我的失误。”回过神来,织田作跟呆在原地的人说,“总之,等我先去把大小姐找回来,也许她跟你有什么误会,一点都不想看到你。” 莫名躺枪的绫辻:“见都没见过,我和她能有什么误会?你刚刚是在人身攻击么?” 晶子补刀:“反正是看到你才晕倒的。” 绫辻行人:“……” 中岛敦本来说要一起去,没想到辻村深月又接到了什么消息,她兴奋地跟绫辻行人说:“坂口前辈的许可下来了!我会说明让太宰治赶往武装侦探社,到时候织田先生再把人找回来,这件案子就结了。” “你说太宰治?太宰先生?”就这么个转头询问的功夫,中岛敦就没来得及跟上织田作。 爱绮走出侦探社的大门后没有走电梯,而是楼梯,在消防通道看到织田作之助已经走出去后,她才出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她的步伐很快,看似是一直在往前走,其实余光在打量附近的街道。 不一样了。 擂钵街爆炸前,父亲带着她来横滨暂住,谁也没想到那天下午会刚好路过擂钵街的前生街道。 她现在有些混乱,失忆前后的内容老是穿插在一起。 两个记忆相隔了十几年,不可能没有改变。 “到擂钵街的路是……” 眼前一会儿是十几年的旧街道,一会儿是现在新建设的街道,爱绮走着走着,有时拐弯了才发现本以为的小路已经被堵上了。 一股压抑的冲动,驱使她去往和父亲最后一面的地方。 她老是迎着风而走,眼里的泪还没滴落就被风吹不见了。 等到终于踏上了擂钵街的土地,爱绮心里满是茫然。 酸涩的双眼所容纳的景物,都是那么的陌生,她找不到当时和父亲一起走在这里的、任何熟悉的一花一草。 擂钵街贫瘠的土地上最多的就是狗尾巴草和蒲公英。 当风来过,蒲公英也被它吹散,卷上天空再飞向遥遥的远方时,爱绮觉得自己好像也跟它们一起走了。脚明明还实在地踩在地上,却又是如此的飘摇不定。 ……一切都不可挽回。 ——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4 首页 上一页 98 99 100 101 102 10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