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眼见事情不对头,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兄弟情义啊,当即脚底抹了油就要开溜。 好好一个酒楼突然发生这样一场闹剧,一楼大堂里的宾客早就没了用饭的心思,一个个伸长脖子看热闹了。 那头眼见意外发生的掌柜也匆忙赶了过来,对着单若泱连连哈腰赔笑脸,只是那笑脸却怎么瞧着都像是哭似的。 单若泱也无意为难酒楼,当即摆摆手叫了后头的太监,“带下去掌嘴五十,若再有下一次叫我撞上,我就将你的这根舌头拔了下来喂狗,再将你这双眼珠子挖下来当弹珠玩儿。” “劳烦掌柜的带路罢。” “您请。” 身后,被吓得面无人色的薛蟠被两个太监拖出去进了条小巷子,噼里啪啦的脆响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哀嚎,真真是叫天天不应。 三楼包间内,一桌子丰盛的美味佳肴很快就上齐了,为了照顾林黛玉的口味,其中还有不少都是淮扬菜。 但小姑娘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一股淡淡的愁绪笼罩眉眼。 “可是因为那混账?” 林黛玉摇摇头,想起方才的事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他向来就是这么个不着调儿的,今儿还胆敢冒犯到公主的头上,合该他受的,只是……” 犹豫了一下,对上公主那关心温柔的目光,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倾诉欲,微微垂下头小声道:“二太太向来就不喜我,今日……” 薛蟠调戏公主被打,她们不管心里如何想却总也不敢真怨怪到公主的头上,但对着她可就没那么好性儿了,迁怒想来是在所难免的。 谁叫她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不曾开口为薛蟠求情呢。 单若泱了然点头,轻笑一声,“怕她们做什么?她们若敢指摘你什么,你只管抬出来本宫怼回去,往后本宫就是你的靠山,甭管出了什么事儿本宫都给你撑腰。” 林黛玉一脸愕然,许是太过惊讶了,粉嫩的唇瓣微微长开,一脸傻愣愣的样子很是呆萌可爱。 虽说有了单若水和薛蟠这么两个意外,但单若泱压根儿就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丝毫也没影响到她的兴致,一整个下午都玩得津津有味,连带着向来心思重的林黛玉仿佛也被她感染了似的,渐渐抛开那些无意义的忧虑玩得很是尽兴。 一个是初来乍到的伪古人,一个是头回上街的深闺千金,两个从未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谁也不比谁好到哪儿去,在繁华的大街上左瞧瞧右看看只觉一切都新鲜有趣得很,到头来半条街还没逛完,身后那几个太监宫女的手上就已经抱满了战利品。 感谢皇后娘娘和渣爹的慷慨赞助。 单若泱忍不住再一次暗暗感慨,指着面前看中的那一堆珠宝首饰,“这些全都包起来。”那副豪爽劲儿,简直将“败家子”三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家店属于是高档货专卖,首饰无论做工还是品相无疑都是顶好的,件件价值不菲,寻常前来的那些千金贵女一次买上几件就已经算是不错了,像她这般豪爽的客人少之又少。 当即掌柜的就乐得是见牙不见眼,伺候起来愈发殷勤了。 林黛玉虽生性烂漫颇有几分不染世俗的清贵,可却也并非那等不食人间烟火之人,不屑于黄白之物,并不代表她当真不知价值几何。 眼下一听那价格顿感浑身不自在,借着丫头的掩护偷摸拉了拉公主的衣袖,小声道:“公主只买自己的即可,我从家中带来的尽够用了。”神情之间略带羞赧。 并非她小家子气,若三五件东西她也就厚颜收下了,偏公主给她挑的实在太多了,粗略一算总价值能有大几千两银子,老太太给的那五百两连个零头都不够给。 公主又还不曾嫁进林家,花的银子都是自个儿的私房钱,她哪里能那般心安理得啊。 她觉得这钱花着烫手,但单若泱却是一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二世祖嘴脸。 闻言只拍拍小姑娘的脑袋,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对于姑娘家来说首饰、衣裳这些东西有多少都不算多,这才哪儿到哪儿?还不够轮换上几回的,待下回得空咱们再好好到处逛逛。” 一旁的掌柜听见这话立即说道:“过几日店里会来一批新货,保准儿件件都不是凡品,姑娘若有兴趣小的给您留着?” “可。” 林黛玉:“……”她要不要委婉些提醒一下父亲,是时候努力些挣银子了,否则将来可能面临连自个儿媳妇都养不起的窘境啊,那也太丢人了。 原以为自家家底十分丰厚的小姑娘,此时此刻莫名却生出一股紧迫感来。 等着奴才们将一堆打包好的首饰盒子搬进了车里,外头的天色也随之昏暗下来,意犹未尽的两人也只好就此作罢。 回到贾家时天已经黑了下来。 小姑娘眉眼舒展嘴角含笑,连带着脚步都透着股子轻快活泼,竟是难得的心情舒畅,全无平日那丝若隐若现的郁郁愁思。 然而这样的好心情在一脚踏进老太太的房里时就消失殆尽了。 一家子老少齐刷刷坐在那儿等着,抹泪的薛姨妈、眼眶红肿的薛宝钗、满脸冰霜眼睛似要喷火的王夫人、沉着脸默不作声的老太太…… 好一个三堂会审。
第15章 “外甥女可是潇洒回来了,可怜你薛家哥哥被打得不成人形口吐血沫,你薛姨妈和宝姐姐哭得眼睛都要瞎了,你倒是在外玩得开心。” 王夫人率先发难,阴阳怪气直指林黛玉冷漠无情。 薛姨妈抽了抽鼻子,哽咽道:“蟠儿有眼无珠招惹到三公主确是他的不是,可三公主不知难道林丫头你也不知吗?蟠儿向来就是嘴皮子油滑些人轻狂些罢了,看见那长得好看的就想去结识一番……就只单纯有这么个毛病,却并无甚恶意,况且他到底也不曾说什么,又何必下如此狠手呢?” “咱们都是一家子的骨肉亲戚啊,说到底蟠儿也不过略长你几岁,都还是个孩子呢,他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嘴欠了些招人烦,林丫头你怎么就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呢?好歹跟三公主说说好话求个情,小惩大诫一番也就罢了,怎么能将他打成那样啊!” 林黛玉抿紧了唇瓣,脸色很是难看。 她觉得三公主这番已经算是小惩大诫了。 薛蟠嘴上是还没有说出点什么太过下流的话,不过那是不想吗?是压根儿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罢! 况且那赤/裸/裸垂涎欲滴的眼神还不够恶心人吗?打的什么肮脏心思连她这个小孩子都看明白了,这还叫无甚恶意? 说句心里话,别说五十个嘴巴子了,就是再翻一番也不算什么,活该他的。 再者说薛蟠这人欺男霸女的行径在贾家可不是什么秘密,屋子里还有个当街抢回家的香菱呢,这算哪门子“没有坏心思的孩子”? 亏心不亏心呐? 便是自己亲生的孩子也不能这样昧着良心眼珠子都不要了吧? 这般想着,年幼的小姑娘看向薛姨妈的眼神中就不免带上了一丝奇异,仿佛在看一种什么神奇生物似的。 嘴皮子动了动好悬没憋住要当场怼上脸去,却到底还是顾忌着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而并不敢太过张狂。 话到嘴边绕了几圈,最终也不过只冷着脸不轻不重地回了句,“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还能有那大脸?薛姨妈未免太看得起我了。” 争论什么是非对错都是浪费口舌。 她算是看明白了,在薛姨妈这些亲人的眼里看来,自家孩子再怎么着荒唐过分那也不过是小孩子家不懂事调皮胡闹罢了。 跟他较真儿就是你的不是,是你太敏感思想太龌龊,是你太没有容人雅量。 她甚至怀疑,就算今儿薛蟠真动手强抢民女未遂,这些人也能大言不惭地说上一句——这不是没成功吗?他又没真将你怎么着。 跟这种明显脑子不太清楚的人她实在是不欲多纠缠,却哪知人家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哪能轻易放过她呢。 就见薛姨妈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她虽贵为公主,却也是你父亲的未婚妻,她自然得讨好你拉拢你,但凡你肯求个情她怎么也是不会拒绝的。” “不错,正是这么个理儿。”王夫人一脸赞同地点点头,看着小姑娘的眼神满满都是失望恼怒,“打你到咱们家来那天起一应吃穿用度都比着宝玉来,我这个二舅母自问也从未苛待你分毫,如今家中亲戚无意得罪了三公主,你明明能伸把手却只一声不吭冷眼旁观,可见是个冷心冷情的,委实叫咱们这些亲戚心寒。” 林黛玉都惊呆了,忍不住脱口道:“父亲常与我说,姑娘家多读些书总是没有错的,好歹不能只将眼界局限于那一亩三分地,将来闹笑话是小,不知天高地厚惹出点什么事儿来才真真是要了老命。” “我原还不太明白其中道理,今儿却是托二位的福,真真是醍醐灌顶了!我竟是不懂了,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自信,好叫你们觉得三公主那样的身份会纡尊降贵来讨好我?说句不怕招笑的话,便是三公主不满意我父亲,人家都能直接将他扫地出门关起门来自个儿清净度日,更何况是我?” “我不过只是个做继女的,公主喜爱我便与我多亲近些,若不喜我大可将我踢得远远儿的,谁又能说一句她的不是?人家是大周朝的公主,是当今天子的亲生女儿,你们竟还拿她跟寻常妇人比着呢?” “快醒醒罢!公主是君,便是嫁了人她也还是君,在家里若没有公主的恩典甚至连我父亲都要向她行礼问安,可笑你们竟还妄想出嫁从夫?快别闹笑了,这话传出去是要遭忌讳的!” 薛姨妈和王夫人的脸都绿了,就连一旁的王熙凤那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王家的规矩也算是个奇葩了,家中的女孩儿从不叫读书,甚至王熙凤才嫁进贾家那会儿连大字都不识两个,账本都要那识字的丫头来念给她听呢,还是后面为了自个儿能看懂账本才勉强学了些字。 而薛姨妈和王夫人就更差了,活了半辈子至今仍目不识丁,指望她们能懂多少道理就更是笑话了。 她们对世间万物万事的认知都有极大的局限性,或是来源于家中长辈,或是来源于所谓的生活阅历……总之就是想当然的“我认为”“我觉得”,毕竟眼界也就被框死在眼前那一亩三分地了。 如此看来能说出“三公主要讨好林黛玉”这样的话倒也不稀奇,毕竟她们自幼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任凭身份多高贵,嫁了人的妇人就该是这样的。 三公主许给了林如海,将来想要笼络男人的心想要家庭和睦过好日子,那讨好拉拢林家这个唯一的骨肉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甭管心里怎么膈应怎么厌烦,至少最初时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吧?谁让她是后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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