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茉儿一边扶着太后躺下,一边说道,“格格若是不喜欢,明儿奴才叫吴良辅去寻些别的香给皇上用便是了。” “算了,”太后摇了摇头,“以后福临身边的事儿咱们还是少插手,省的他又胡来。明日你去寻些龙涎香给大格格送去,与她说说这龙涎的名贵之处,叫她细细品。” 苏茉儿愣了一下,并没有答应。 太后侧头看向苏茉儿,叹了口气:“从前咱们就是太纵着孟古青了,纵得她不肯有一丝退让,总是为了一些琐事跟福临闹,闹多了,感情就没了。有句话福临说的对,这天下都是他的,凭什么他要让着科尔沁的女人?” “格格,其实男女之间哪有凭什么,不过是感情没到那份儿上罢了,” 苏茉儿也叹了口气,“等咱们皇上心里有了人,自然就不一样了,就像当年的——” 因为忌讳,苏茉儿的话没有说尽,但太后自然是懂她的。 “往事就不提了,”太后缓缓闭上了眼睛,“我倒是不指望科尔沁的女人能叫他放在心尖儿上,只盼着他与大格格能相处和顺,便是大清的福气了。” …… 慈宁宫后面的几处排房,便是此次进宫选秀的蒙古秀女们的住所。 大清入主北京城的时间尚短,虽然这些年来一直在修葺紫禁城里的各处宫殿,但如今能住人的,却着实没有几座。 除了太后太妃们所住的慈宁宫是最先修葺的外,就连顺治的乾清宫都是今年刚刚完工的,其余便是皇后的坤宁宫以及景仁宫、承乾宫、钟粹宫、永寿宫、翊坤宫、储秀宫这几座在紫禁城中线附近的宫殿,是准备给这次选秀选出来的嫔妃们居住的。 秀女们暂时还没资格入住新宫,十三衙门领了太后的旨意,将慈宁宫后面的几处排房收拾了出来,给远道而来的蒙古秀女们居住。 至于满汉秀女们,则是暂居本家或居于城中客栈,待选看之日再行进宫,所以虽然排房简陋了些,但也算宽敞。 因为昭宁姐妹两个先去了慈宁宫请安,所以并没有赶上挑选房间,但其他蒙古秀女们还是心照不宣的将南面的两间正房空了出来,故而昭宁姐妹两个回来的时候,宝音已经招呼着小宫女们将房间收拾好了。 折腾了一天,琪琪格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只嚷嚷着想睡觉。 昭宁将她送到屋门口,吩咐宝音备着油茶,若是琪琪格夜里饿了,便叫她用一碗。 宝音答应着扶着琪琪格进屋去了,昭宁也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这次选秀说是要从秀女们中挑选皇后和嫔妃,然而紫禁城中的人心里都有数,这皇后的人选,必然会从科尔沁的两位格格里出,故而十三衙门在收拾秀女住所的时候,着意给两间正房好生布置了一番,宽敞亮堂不说,所用陈设物件更是皆为上品。 然而此时昭宁却并不在意这些,她围着屋子转了一圈,只是为了寻找—— 能吃的东西。 今天在马车上为了避免麻烦,她本就没吃什么,好不容易在慈宁宫里喝到了一碗热乎乎的奶茶,还因为某人吐的一干二净了。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的胃里空空荡荡的,但凡眼前有点能吃的东西,她都能直接塞进肚子里。 只可惜,这宫里可没有吃夜宵的规矩,蒙古秀女们进宫的时候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所以尚膳监也没给她们备饭,其他秀女们都是随便吃些自己带着的点心油茶将就一口便早早睡下了。 昭宁的侍女吉雅尚在慈宁宫中昏迷不醒,她身边也没个能张罗的人,宝音倒是给她备了热茶,但茶水这玩意,越喝不是越饿吗? 昭宁捂着茶杯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喝,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打算去隔壁找宝音要点油茶来充饥,还没走到门口,便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经历了驿馆一事,昭宁对于这种夜里敲门的情况也有了应对方法,那就是权当自己没听到,反正若是来人正大光明,自然会出声的。 果然,见屋里没有动静,门口的人轻声道:“小主睡下了吗?奴才是苏茉儿姑姑叫来服侍小主的。” 昭宁听着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便开口应道:“我还没睡,你进来吧。”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宫女应声而入。 她穿着宫中宫女规制的服饰,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的,没有戴任何首饰,一张鹅蛋脸虽未施粉黛,却也是十分秀气的。 且不说这宫女长得好又规矩,让人看着就舒服,但凭她手上提着的食盒,昭宁都舍不得不对她露出笑脸。 “既然是姑姑叫来的,那就留下吧。” 昭宁端着最后一丝仪态,管着自己的眼睛没去死盯着食盒,“你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后跪倒在昭宁的面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大礼,恭声道:“奴才应是从谨字的,请小主赐名。” 昭宁初入宫中,并不太清楚谨字有什么特别,听她这么说,便道:“既如此,那你便随了我的侍女,唤作谨雅吧。” 谨雅恭敬的磕头谢恩,昭宁也不拦她,任由她将礼行全,方才又道:“你既是请我赐名,那便应是打定了主意以后都跟着我的,如今我只跟你说一句,今后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亦或是有人想要威胁伤害你,你都可以来告诉我,我必护你周全。” 昭宁此时方才起身,将谨雅拉了起来,又取了自己腕上的镯子套在谨雅的手腕上,语气坚定:“我的未来会如何,你应是心里有数,哪怕是我力有不逮,也还有太后在。这天底下,没人比我更能护得住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谨雅微微抬头,对上了昭宁的目光:“奴才谢小主赏,奴才明白,小主的话,奴才必会谨记的。来之前,奴才去探视了吉雅姑娘,太医已经给她施针用药,小主放心。” 昭宁满意的笑了笑。 她明白谨雅这意思是知道自己今日硬要护住吉雅的事情了,也好,如此至少这丫头会了解她护短的性子,不会轻易被人收买—— 至少不会被身份地位不如她的人收买。 这就够了。 这紫禁城里在她之上的,也就那么两位,那两位要是对付她,也犯不着用一个宫女。 “你给我带了什么好吃的?” 自觉办完了正事,昭宁瞬间露出了本来面目,忍不住伸手去扒拉食盒的盖子,“这屋子里什么都不缺,就是没有能入口的东西,可要饿坏我了。” 谨雅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瞬间一松,没忍住笑了起来,她偷偷看着昭宁丝毫不在意她笑,更是放松了许多,帮着昭宁打开了食盒。 “苏茉儿姑姑叫奴才带了些点心过来给小主用,都是您家乡的吃食。” 谨雅将食盒中的吃食都取了出来,一盘子奶豆腐,一盘子奶饽饽,另有一壶奶茶,用小小的碳炉温着,还冒着热气。 昭宁看着那奶茶就想起来刚刚自己当着顺治面儿吐了的丢人事儿,顿时便有些没了胃口,不由得哀怨一声:“这宫里怎么到处都是奶茶!” 她不过随口抱怨一句,但谨雅却细致的给她解释:“若是小主想用别的,尚膳监自然是不敢不伺候的,但奴才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若是此时再叫尚膳监伺候,点火烧灶的未免动静太大,不若小主先将就着用些,明日一早,尚膳监自然就会送来早膳。” 刚刚到昭宁身边伺候,这些话谨雅本不该多嘴的。 其实有前面静妃入宫的先例在,尚膳监早就做好了夜里被折腾的准备,如果昭宁想要用什么,谨雅直接去要,尚膳监没有不愿意的。 只是见面这几句话的功夫,却让谨雅觉得,昭宁跟静妃是不一样的。 当年静妃面前,便是如吴良辅那般的大太监,也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更何况其他奴才? 便是毫无错处,只要是静妃看不惯的,说处置就处置了,就连静妃从草原带来的陪嫁侍女三丹都被她毁了脸,其他宫女更是多一个字都不敢说。 可昭宁不一样,昭宁能为了救吉雅力争到底,又与她说必能护她周全,这样的主子,断不是那种苛待奴才,不容多言之人,所以谨雅才敢大着胆子多言几句。 果然,昭宁并没有因为谨雅的话生气,反而是称赞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谨雅,你这样很好,今后若是有我想不到或者是想错了的,你都只管直说,我也不求别的,只希望能在这宫里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谨雅微笑点头:“小主放心,今后奴才就是您的眼睛,奴才也会护着小主的。” “好丫头,”身边有了可以信任的人,昭宁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松了松,她伸手拿了一块奶豆腐,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嫌弃的瞪了一眼那壶奶茶,挥手道,“去分些点心给琪琪格,顺便把这奶茶也给她送过去。” 如果可能,她希望奶茶这种东西暂时消失在她的生命里,以免她每次看到都会想起刚刚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 她刚刚吐的时候,没吐到顺治的身上吧? 依稀记得,历史上这位爷好像心眼不怎么大来着,他,应该不至于记仇吧?
第5章 紫禁城的清晨似乎要比外面来得更早一些。 天光尚且昏暗,排房外面就开始有人走动,谨雅听到动静便赶紧起身了。 轻手轻脚的收拾好了碧纱橱,她先往内室瞧了眼,见昭宁还在酣睡,便没进去,而是独自走出了门外。 这一夜昭宁睡的并不踏实。 待到夜深人静,一切喧闹都退去之后,半梦半醒之间,在慈宁宫里发生的事情不断的在昭宁的脑海中重演。 她不断的去仔细回忆自己吐了的时候顺治的反应,越回忆越觉得后怕,幸好当时太后护着她将她带走了,不然接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顺治可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不过是想撩个妹,撩的还是本来就供他挑选的秀女,说出去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可她却偏偏没忍住当场吐了出来。 往好听点说,她是之前受了惊吓又舟车劳顿,一时身子不适也是有的,但若有人说她心中对顺治不满甚至厌恶到呕吐,她也是百口莫辩,没地方说理去。 她本打定了主意要跟顺治井水不犯河水,安安稳稳的等着当太后,但经过昨天那么一闹,怕是她想要的两不相干,是不太可能了,如今只盼着顺治不是个记仇的人,而太后也会坚定的护着她,否则就算她还是能如历史上一般当上皇后,今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昭宁的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转着一些说不清的念头,直到谨雅端了热水进来,用温热的帕子敷在她的脸颊上,她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小主,该起身了,奴才瞧着尚膳监的小太监已经往这边来了。” 谨雅熟练的将昭宁扶起来,将漱口的药茶递给她,“今儿尚衣监要来给小主们量尺寸,准备选秀时要穿的衣裳,小主这儿应是头一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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