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在我看见和白依小时候如出一辙的白白胖胖的弟弟时,我对他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喜欢。 还在襁褓的婴孩抓住我的指尖,我新奇地看了他一眼,对白阿姨问道:“阿姨,弟弟叫什么名字?” 白阿姨笑得眼不见牙,伸手摸摸我的脑袋说:“叫白云,平步青云的云。” 平步青云。 我趴在婴儿车边,看着他乌黑明亮的双眼,小声地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云棠,白云的云,海棠花的棠。” 4. 白云是个比白依更任性,比白琳更顽劣的孩子。 他有着和白依如出一辙的脾气,却像白琳一样好斗,但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被我抱着长大的原因,白云更懂得看人脸色。因此,我总能看见年纪不大的白云从小就学会了变脸,上一秒还在对人甜甜地问好,下一秒就把人家的小孩打得头破血流。 只不过白云每次打的都是欠揍的孩子,作为唯一一个可以溺爱孩子的存在,我负责在白依家的长辈们手下——尤其是白琳手下抢救作死的白云。 或许是我对白云实在太好,白云最听我的话,只跟在我身后喊“阿棠姐姐”,唯独对白依像是上辈子冤家转世,两人见面非打即骂。 白依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细皮嫩肉的,悲愤之下来找我告状:“白云太过分了,凭什么他能占便宜叫个云字!我不管,等你成年了,你给我改名叫棠依!” 白依的要求我向来都会答应,我自然是笑着点头答应了。 在我看来,无论是什么时候,哪怕是我一路走向堕落,家庭逐渐破裂,哪怕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白依依旧是那么干净漂亮,是从小到大都是生活在阳光下的孩子,她会拥有更好的未来。 直到那场灾难发生。 5. 我们出了一场车祸。 可不知道为什么,在全车人头破血流毫无生机的情况下,我却仅仅只是受了点轻伤,甚至还能在已经翻了个身的车子里从破碎的车窗内爬出来。 我忍着浑身的痛苦,颤抖着拨打了急救电话,但白依父母的电话却还是一如往常的没能拨通。 我记得那时候我已经上了大学,白依父母因为生意繁忙,再加上长子长女已经长大,对白依和白云直接当了甩手掌柜。没有长辈的控制,我和白依着假期带白云出门疯玩了一天,等回来已经是半夜三更。 出租车是在偏远地区翻下去的,我忍着头疼从地上爬起来,眼里却清晰地看到了司机和白依白云的存活指数。 我险些以为自己被撞昏了头,可我看着已经必死无疑的司机,再看看离我最近,存活指数最高的白云,又明白现实已经不容我犹豫。 锋利的玻璃碎片划过我的手臂,我小心翼翼地抱出昏迷的白云,用外套包住他淌着血的脑袋,又一声一声地喊着白依的名字。 “白依,白依你坚持住,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你醒醒白依。” 回答我的是白依挣扎着抓住我的手。 救护车最后到的时候,司机已经彻底没了气息,白依因为伤势太重,我不敢随便挪动她,等医护人员把她救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苍白的吓人。哪怕是一路上车子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医护人员也现场做了急救,白依依旧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死掉的样子。 我手机里的钱只够交一个人的费用,我看了眼白依已经趋近于零的生存指数,瞬间脱口而出:“先救白依!” 话音刚落,哪怕是我自己都脑袋空白了一瞬。我结结巴巴地掉着眼泪,不敢去看白云,只是伸手在单子上签了名:“救,先救姐姐,姐姐快撑,撑不住了。” 我在泪眼朦胧间对上了白依虚弱的目光。 好在在我的轮番电话轰炸下,白依父母的电话终于拨通,白琳和白树也开着车迅速从城内赶来,我刚才一直强撑着行动的身体终于在看见白琳白树的一瞬间倒了下去,我抓着白琳的衣服号啕大哭。 我一遍一遍的道歉:“姐姐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他们出来玩的,全都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随随便便决定谁的生死的,哪怕我知道谁的情况更危险。 白琳一把扶住我,擦掉我的眼泪:“不是你的错,别害怕,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你现在该做的是去找医生清理你的伤口,白树,你抱好云棠。” 白琳匆匆安慰完我,把我交到了白树手上。最要紧的事情已经有姐姐接手,白树抱起手脚发软的我,喊来护士处理伤口。 护士有条不紊地判断了下我的伤势:“轻微脑震荡,还有伤口感染,先去消个毒,头疼的厉害的话去窗口拿下止痛药。” 我疲惫地瘫软在椅子上,哪怕是被酒精消毒伤口也没有力气再叫喊了。白树的声音温柔平和,我在他的安慰下沉沉睡去。 6. 我在医院待了三天,等来了白云的死讯。 我恍惚地坐在病床上,好久才颤抖着问道:“哥哥,你在骗我吧?” 白树面容憔悴,却还是勉强对我露出笑容:“云棠,先喝点粥吧。等会儿,等会晚点,我带你去看依依。” 白树强忍着话语间的哽咽,将早餐放到我面前,抹了一把脸,转过身背对我:“……我去洗个脸。” 良久,卫生间传来低低的呜咽,很小声,却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白依抢救及时,早早醒了过来。但比起其他人,和白云感情显然要更深厚的白依却对白云的死无动于衷。 她只是面无表情的询问:“白云呢?” 白阿姨哭得险些昏过去,白叔叔沉默着没有回答。可见到这副状况的白依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们一眼,挪开了视线,慢吞吞地说道:“哦,看来是死了。” 白依异常的言行举止很快引起了父母的注意,他们迅速去找了医生,一路请来了心理专家。最后专家判定,白依患上了分裂样人格障碍中的情感缺失症,症状为情感表现冷漠或缺乏,不能体会快乐也不会关心他人。 “应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我低着头,睁着干涩的眼睛盯着脚尖,指甲深深地刺进我的掌心。所有人都以为是车祸给白依留下了阴影,但只有我知道,白依一定是听见我说的话了。 在我说先救她的时候,她看我了,她听到我先放弃白云了。 我是个罪人。 我踉踉跄跄地走进医院楼道。比起电梯间的干净整洁,楼道显得更加昏暗些,有的是家属,有的是病人,他们脸上都是同样的苦涩和麻木,在看见我我时,也只是短暂地露出了“啊,又来一个了可怜虫”的表情。 我和他们一样充满了绝望,但我却是因为害死了一条人命而此。 可等我站到窗台上,一只脚都准备迈出去的时候,白依虚弱的模样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呆愣愣地看着天空好久,把脚收回来,重新擦干眼泪走下了楼。 我不能死,白依还活着,我还没用我一辈子来赔罪,我还不是死的时候。 7. 我在白云的葬礼上想起了我从前的记忆。 或者说的清楚点,是前世的记忆。 白云的尸体已经火化,被装在一个小小的骨灰盒里,四周的人都低低哭泣着,为如此年幼的孩子的死亡而悲伤。可我就在这一瞬间全部想了起来,我想起来我的这一世为何会如此凄惨,为什么一车人的车祸唯独我毫发无损,为什么我能在最后关头看见他们的生存指数。 我是神,海棠花的神。 我因为在天界四处留情,触怒天帝,违反天规,被罚下界来历劫。获罪于天,无所释也,我本该一生鳏寡孤独不得亲缘。 所以我的家庭破裂,所以我的父母哪怕离婚后也再没有孩子,所以和我交好的白依白云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我的身份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可这也代表……白云还有的救。 我是神,还有神救不回来的人吗? 我忍不住在灵堂笑出声,笑得险些摔倒在地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我一把拽掉头上的黑色发饰,抱住了白云的骨灰盒,明明笑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溢出眼角。 迎着白依父母诧异的目光,我几近疯狂地说道:“阿姨,你别哭,我可以救回白云。不管是白云也好,白依也好,我都完完好好地还给您。” 白依的父母愣了一下,白阿姨不忍心地捂着嘴转过头,白叔叔疲惫地望着我,最后是白琳松开了我扒住骨灰盒的手,小声地在我耳边劝道:“云棠,你想开点,阿云已经死了,骨灰就在这,你得接受这个事实。” 白树跟着跑过来,担忧地看着我:“云棠,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还有依依呢,你要坚强一点,好吗?” 我红着眼眶望着他们俩,说出了惊世骇俗的话:“就算骨灰在这又怎么样,我可以收集白云的魂魄,如果白云没有身体,我就生一个肉身给他。” 白琳白树猛地一顿,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很快的,白琳一个手刀将我批昏,白树将我打横抱起来,送出了灵堂。 8. 我在醒来后去看过一次白依。 尽管我接受不了她再也不能对我露出笑容,但我还是坚持坐在她身边,温柔地替她将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说:“白依,咱们出去玩怎么样?” 白依的目光注视着窗外,对我的话毫无反应。我却依旧笑着,声音轻柔温和:“就去阴阳师的世界,你玩了很多年的那个游戏。我当玩家,你当系统,这次换你来帮我好不好?” 白云这时候有了回应,她稍微歪了歪头,虽然没看我,但我还是看出了她脸上细微的疑惑。 白云沉默了好久,等我快坚持不住笑脸了,她才回了我一句:“好。” 我忍不住失声痛哭。 我开始给自己编织一套谎言,我给自己捏了个没有白依存在的记忆,我成了白依,或者说,我将白依代入了我的生活。玩游戏的是白依,会撒娇任性的是白依,遇到危险会哭着喊妈妈的是白依,唯独欺骗人感情的是我。 白依成了没有感情的系统,什么积分系统商城全是我编造的,用积分存活不过是我让自己能更快收集情感的手段,有特殊物品的积分商城不过是我自己本身就有的能力,只不过我把权限开放给了白依。 我来这个世界,只为了白依和白云。 让一切重来,如果还有可能,我要拯救你们。 ---- 作者有话要说: 晚点还有更新。 医院那些如果有bug轻喷,我努力去查资料了,周围确实没有当医生的朋友,所以有些东西都是百度上看的啥_(:з」∠)_ ——感谢在2021-09-12 23:30:07~2021-09-18 03:33: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七 2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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