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你能回来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黏黏糊糊地又跟星熊童子撒了个娇,和白依一起被送到玉藻前那边去了。不比星熊童子在相遇后脑子一片空白的情况,玉藻前冷静地看着我和千代拥抱,狐狸的耳朵和尾巴毫不遮掩,等确认确实是我后,才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乖乖地低头,等脑袋上的重量消失了,才背着手喊了一句:“藻哥。” 玉藻前沉默了很久,最后选择俯下身来抱住了我:“谢谢你……还有,抱歉,那时候没有找到你。” 玉藻前的道歉让我有些惊讶,毕竟大妖向来都是高傲的,特别是像玉藻前这种天生强劲的大妖。但在我准备抱回去的时候,玉藻前却猛地抓起我的肩膀直起身来,鼻尖动了动。 我顿时脸色大变,糟了,狐狸的鼻子可是很灵敏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玉藻前的表情很快又变成了疑惑,最后恢复正常。我惊疑不定地看着玉藻前的变脸过程,看着他好像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现的样子,对我说道:“想去看看羽衣和爱花吗?” 我眼睛一亮,点了点头,拉上白依就想走。 不曾想却被玉藻前拦住,他用折扇敲了敲我们相扣的掌心,笑着说:“你的东西都在你以前的房间里,但这位姑娘可是什么都没有准备,你先去玩,我让千代陪她去买些日需品。” 我回头看了眼白依,得到她比出来的ok手势后松了手,转身朝羽衣爱花从前玩耍的地方走去。 就在我消失在众人视野里的一瞬间,玉藻前迅速沉下脸,将折扇压在了白依的肩膀上。被属于大妖的威压压迫的白依跌倒在地,弱小无助地抱住自己,瑟瑟发抖地抬头仰视玉藻前。 玉藻前言语简便:“她怀孕了。” 金色的兽瞳发出寒光,白依可怜地缩了缩,没有说话。千代神色温和地蹲下身,温柔的牵住白依的手,说:“她是我们的恩人,消失多年后又带着孩子孤身出现,我们实在放心不下。” “我们想帮帮她,能否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比如——孩子的父亲是谁?” 有了唱黑脸的玉藻前在一旁,温柔又善解人意的千代让白依忍不住靠近了些,她可怜兮兮地问:“你,你们想知道这个干什么?” 千代笑了:“那毕竟是棠衣的伴侣,既然棠衣怀孕了,我们也应该和他商量一下未来的事情。放心吧,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美丽的巫女眉眼带笑。 【我们只是要确定一下,他是不是下一个小池居也。】 —— 后面的剧情一如白依口述的那样发展。 在大江山乱成一团的时候,茨木童子发现不对迅速赶回,暴力镇压了心怀鬼胎的妖怪后,他化作女体,以一只手臂的代价夺回酒吞童子的脑袋,再将其复活。 砍下茨木童子手臂的是被拐走的鬼切,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那些白纸黑字写出来的剧情远比表面上的还要沉重。 哪怕我知道鬼切无辜,哪怕我对鬼切的回忆都是他对我的好,可在我得知他间接害得大江山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对他起了怨怼。 那不是一个个撰写出来的文字,那是真实的血泪堆砌起来的现实。 在我前往现世,离开平安京的这六年,世界早已变化得飞快。鬼童丸最后还是离开了贺茂保宪的府邸,但因为有了我的插手,这次他至少不再是被师长驱逐,而是自行离开的,算算时间,差不多也该碰上缘结神了。 而般若则是继续心心念念地照顾着他的那盆花,在我回来不久后就找了上来,把花盆搬到了我的房间窗口,开始尽心尽力地照顾我。 他也不是没有怨恨,他怨我一次又一次地离开,怨我一走又是几年,全然不像我口中所说的那样很快回来。 可看我逐渐被孕期的一系列反应折腾地脸色苍白后,他还是放下那些怨恨,努力地帮我找到可以舒适的方法。 般若曾经问我:“既然这个东西让你这么痛苦,为什么不打掉它?” 我苦笑着喝下热腾腾的稀粥,回答他:“虽然是和人的混血,但这毕竟是在吸取我力量的神子,不是我想要就可以抛弃的。” 现世曾经有一种说法,母亲和孩子其实天生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一般的存在,孩子肚上的脐带直接连接母体,从母亲的身上吸取生命力,拼尽一切地汲取一切活下去。 不知道是不是早感应到了我对祂的态度,神子自成型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不顾一切地夺取我的神力以存活下去,这种凶猛的掠夺让我的身体自动实行一切防御措施,呕吐不止的孕反就是在最直接地阻止营养的摄入,抵抗神子的存在。 在我放弃让神子成为白云的容器时,祂就已经沦落为众妖所不喜的存在。 我不爱祂。 这个孩子从未成型之前就不被我赋予爱,神毕竟是神,不会像人类或者妖怪一样受激素的影响,自动地对自己的孩子产生爱意。祂从一个胚胎的形状开始就让我痛苦,并且这种痛苦我还得承受十个月,这让我实在难以接受祂的存在。 我需要为祂的未来寻找一个去处。 六年前的京都大火原本应该烧死源赖康,但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是我的神眷,世界意识不敢让他死亡,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让他虚弱,缠绵于病榻。 我抚摸着小腹,对般若说到:“带我去源氏吧。” 作为源氏的血脉,在母亲不爱祂的情况下,以大江山为首的所属妖怪的世界并不适合祂生存。我只是对祂没有感情,但我不至于恨祂恨不得立刻去死。 鬼切此刻已经恢复记忆,正在源氏府大杀四方,源氏的结界破损,让我得以在般若的掩护下潜入。 “赖康。” 我自天而降,如花瓣从树上飘落那般出现在他眼前,捧住了他的脸。对着他惊诧的目光,我靠上了他的额头。 他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看了我一会儿,才说到:“你回来了?” 我目光如水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不得不说,虽然六年过去,源赖康已经抛掉了我曾经最爱的那副温润如玉的面庞,他更成熟,也更病弱了,但却依旧让我心动。 不过,也仅仅是心动罢了。 我想俯身亲亲他,却听见般若走动的声响,很快的,一声带着惊恐的女声从我一旁传来。我侧首对上了一个柔弱无助的女人的目光,虽然那目光不是向着我的,而是向着源赖康的。 我一把推开了源赖康,方才的心动瞬间沉了下去,那一点旖旎在刹那间烟消云散。 我往后退了几步,面色恢复冷漠:“你娶妻了?” 没等他回答,我自己自嘲地笑了声:“也对,这也不能怪你,对我来说只是离开了六天,对你却是离开了六年。平安年代的男人怎么可能为我守身如玉六年呢?” 可道理是这样的,我依旧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在我眼里,那个不久前还跟我缠绵于床榻的男人,那个让我一度心动到差点影响心绪的男人,转眼就和别的女人婚配了。 源赖康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看了看那个女人,还是坐正了身子:“是的,信子是我的妻子。” 信子,藤原信子,如果依照历史,源氏这一代的男人未来会娶的都是藤原家的女人。哪怕《阴阳师》是个魔改的游戏,那也是基于史实和神话改编的。 那既然这样,我利用起来也不会有愧疚了。 我站直了身子,语气不再温柔甜蜜,眉头也皱了起来。我将全部都告诉了他,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不是什么柔弱可欺的败落神明,我是来高高在上的天宫上神,我靠近他只是为了怀上一个优秀的人类的孩子。 详细的解释实在太过麻烦,我于是对他编了个更简易的谎言:“天宫一日,人间一年。从我怀上你的孩子,再到去天宫告知父母,也不过六天而已。可等我回来,人间却早已大变。” “你知道吗?在我年幼被追杀的时候,是大江山收留了我,大江山的妖怪对我来说亲如家人。” 说到这里,我的眼里忍不住染上恨意:“你是我的神眷,不会那么轻易死去。源赖光年纪小不懂事,可他听你的话,你为什么还要纵容他去进攻大江山!” 我说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这个孩子我打不掉的!你是源氏的长子,我是大江山抚养长大的神,我好不容易放弃原来的想法,让祂真正的存活下来,可如今大江山却和源氏结下血海深仇。源赖康,我如何不恨你!” 源赖康被我的声声逼问激得脸色苍白,他沉默着,费劲地站立了起来,侧头对那个女人说:“信子,你先退下吧,记得不要出这个院子。” 被唤作信子的女人欲言又止,但还是担忧地点点头离开了。 这就是大院里的女人的悲哀,哪怕丈夫从前的情人怀着孩子追了过来,她也只能默默忍受。 源赖康看向我,突然苦笑着说到:“云棠,你说的都对,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有一点你预料错了。” 曾经被作为源氏未来家主培养的男人,曾经步履矫健地在猎杀妖物的源赖康,现在仅仅是走到我的面前就额间冒汗。 源赖康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云棠,我已经不是过去的天之骄子了。我沦为废物,父亲也跟着死去,一切重担都压在了赖光的身上。” “我想要帮他,可我手脚绵软,连多看会儿文书都会头疼,一切都脱离了我的掌控。” 源赖康的神色复杂,他望着我的双眼,替我将碎发别到耳后:“孩子也是会长大的,云棠,健壮的弟弟不会被病弱的兄长掌控决定。但……很抱歉,大江山的事非我本意,却也有我的责任。” 他的目光挪向远处,似乎在看向从前。 他说:“如果没有那场大火,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吧。” 阴阳师将狐妖的妻儿重伤濒死,狐妖释放大火报复,大火中诞生出偏执的源赖光,将利刃指向了大江山。 一切都是因果轮回。 我垂下眼睑:“……那就让一切就此停止吧。” —— 我赶往前院,阻止了鬼切的杀戮。 源赖光游刃有余的表情在看见我时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尽管一眼就看出面前的源赖光不过是替身,但我还是伸手将他揽进了我的怀里。 “鬼切,住手。” 硬生生停在空中的刀刃被我用手指轻轻撇开,我安置好源赖光濒临破碎的替身,防止进一步的破损。毕竟等身等态的替身都是与自身连接的,以源赖光现在的能力,替身破损,本人也好不到哪去。 鬼切带着伤口,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硕大的鬼角顶在头顶,那副黑发武士的躯壳岌岌可危,已经快完全妖化。 鬼切呆呆地看着我,澄澈的泪水透进鲜血,犹如血泪那般划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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