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原喜助问的就是她是否做好了承担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的后果的准备。 “「要是想保护该保护的人,就应该从背后对敌人发起进攻」——这样才是死神的行事对吧?” 纪江神色复杂,有了停顿片刻,这才暴露了些微自己的心思:“更何况……咒术师的任务是祓除诅咒。”【1】 就像是死神的天敌是虚,咒术师和诅咒也是天敌。 虽然她来到现世后交的不少朋友都是咒术师,但是却无一人发觉她身上灵王的诅咒,她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不过,如果她真的直接和天元对上,这件事暴露的可能性…… 靖枝的日记没错的话,她确实是在出生时便被灵王诅咒了。 背叛者撕扯掉灵王的双臂,让他的时间保持着静止,永远处于濒死的状态。 被背叛的灵王临死前的诅咒落到了背叛的五人身上,诅咒化作种子,通过五大贵族的血脉代代流传,最终在灵王死去的那一刻被彻底唤醒。 她不想让咒术师们看见自己身上的诅咒。 为什么她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好感条呢? 这个问题年幼的纪江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在知道自己被诅咒以及纲弥代历史的现在,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被背叛的灵王会怨恨识人不明的自己吗? 遭到袭击的灵王,是否有那么一瞬间,会有「如果我能看透他们的内心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呢? 能够看透他人对自己的好感,确实是一个便捷的能力。 她的特殊并非上天的馈赠,也并非千万人中偶然出现的奇迹。 只是诅咒罢了。 她是身缠诅咒的有罪之人。 纪江突然想起五条那双漂亮的蓝眼睛,脑海间一瞬闪过了「他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的诅咒真是太好了」这样的想法。 昨晚她就是注视着那双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那双在夜雨中幽暗得如同蓝色宝石的眼睛映照出深红的伞底,他的语气像是挫败、又像是期待:“该说小纪江是迟钝好呢,还是胆小好呢?” 咒术师半扶着头,干净修长的手指插在有些凌乱的发间,微俯着身,携着寒凉的水汽压向纪江,低低地笑着。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真的需要说出来才会明白吗?” 纪江在那时候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看着缓缓低下头的咒术师,耳边似乎只剩下了他的声音,一时毫无动作。 于是,一个吻落到了她的眉心。 等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忘记了刚才一触即逝的触感是冰冷的还是温热,是干燥的还是带着雨气的微湿。 她的脸早已变得滚烫了。 “你的回答呢,纪江?”他问。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 她无法再用拙劣的借口欺骗自己。 五条对她,确实不仅仅是对「朋友」的态度,而他也知道她的心思。 但他们都没有说出来。 面对浦原的问题,纪江垂眸不语,不愿再说。 如果……只是如果,那样美丽的眼睛看到了真实的她,看到了她身上的诅咒,或许会失望,亦或是愤怒吧。 愿被你所见的,是我完美的模样。【2】 “我明白了。”浦原叹息道。 得到了浦原会帮忙的承诺后,纪江准备离开,浦原喜助突然出声:“五条先生有和纪江小姐说过另一位特级咒师的事吗?” “另一位特级咒师?” 纪江不明白浦原为什么会突然提及一个她根本不认识的人。 浦原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今天也没什么重要的事,纪江小姐或许可以去找五条先生问问他那名特级学生的事。” 想起昨晚和五条外出时他说过今天高专的老师都要为交流会做最后一天的准备,纪江摇了摇头拒绝道:“等交流会之后吧。” 解决了天元的事之后再谈其他也不迟。 “呃……”浦原喜助没有再劝,目送纪江离开。 路过乱菊的房间时,纪江突然想起了曾在银的领域中得知的内情,不由停了下来,看着微透着光亮的障子门,神色不定。 该说是老师教得好吗—— 她和银明明连正式的师生都算不上,现在她却像是步上了银走的那条的路上,想要隐瞒自己真实的模样。 但银终究死在了蓝染的手中,最后还是凭借着对他本人的诅咒,才带着记忆转生。换作是她,大概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她在寻找人生的目标这一能力上,一向缺乏天赋,耽误了那么多年才下定决心成为死神,如果面对死亡,一定没有像银那样深刻的执念。 所以—— “我不会死的。”纪江嘴唇微动,声音被突然出现的拉门声掩盖。 撑着额头的乱菊半睁着眼出现在纪江的面前,打了个哈欠,这才反应过来纪江就在门口。动作凝固了几秒,容貌明艳的女性歪了一下头:“小纪江怎么在这?” “刚和店长谈完,没什么大事。”纪江眨了眨眼睛,看着还有些困倦的乱菊,微笑起来:“不打扰您了。” “喂,小纪江。” 直觉般地,乱菊感到一丝不对劲,叫住了后辈,斟酌道:“有什么心事的话,你可以告诉我。” 身为经验丰富的副队长,乱菊自然清楚一些不经意的小事可能就会导致任务的失败,对于精神状态与斩魄刀相连的死神而言,心态对死神的影响更是严重。 出于一种微妙而不详的预感,她隐隐约约觉得面前的纪江和平时不太一样。 纪江在几步之外的走廊处回头,看着微倚着门的乱菊,她那双灰蓝色的眼中是毫无掩饰的关怀。 “对于乱菊前辈而言,死神意味着什么?”纪江突然问了一个问题。 乱菊因为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愣了一下,微低下头思索起来。 死神意味着什么? 她大概在还没进入真央学习前时想过这个问题。至于成为死神后,这个问题就变得像是「自己意味着什么」一样奇怪了。 从流魂街差点被饿死的少女到如今的十番队副队长,她不用再担心温饱问题。 以及—— 追溯过往,穿着死神的衣服、第一次离开她的银,对她说他会改变他们的命运。 如果银不去做死神,她或许也不会去思考自己成为死神的可能性。 然后,她大概会作为一个有着灵力的普通流魂街居民,一边生活、一边寻找能够满足自己温饱的方式,生老病死,化作世间灵子循环的一部分。 在尸魂界千年不变的制度笼罩之下,不成为死神就无法看到更为广阔的世界,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松本乱菊。但是……成为死神,又真的是绝对的好事吗? 看着沉思的乱菊,纪江猛然惊醒,暗暗恼恨自己怎么就问了出来,连忙说道:“乱菊前辈,您不用回答我。” 这种问题对每个人来说都有不一样的答案,而她也早就有了自己的答案。 对一开始的她而言,死神意味着赎罪,是身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获得一切的贵族对尸魂界仅能做到的回馈。 可后来她才知道,死神的历史、尸魂界的历史,都是充满着罪恶的。 普遍认知中,死神是护卫着灵王与所有亡灵、以神自居的存在。 可笑的是,灵王就死在死神的手中。 若是让不知真相的死神们知道这一切,尸魂界绝对会陷入混乱。 引以为傲的身份、守护的荣耀,只是一场延续多年的欺骗。 她也获益于这桩欺骗。 所谓的成为死神而赎罪的行为,一开始就毫无意义。 “没事没事。”乱菊顿了一下,挥了挥手让纪江不要在意,笑着看着纪江,微微试探道:“小纪江是要去哪里吗?” 纪江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她今天本来没什么出行的计划,但是在乱菊问了后心念一动。 “铃木塔,乱菊前辈要一起吗?” …… 一日前。 到了市区后,因为两个人慢吞吞在雨里散步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太奇怪了,五条就带着纪江拐进了路边一家熟悉的店避雨——那是咒术师们的私下里十分青睐的一家店。 店外的雨声哗哗作响,店内嘈杂的声音也压过了放着的舒缓音乐。 纪江打量着店里的客人,其中一桌客人正抱怨着突然下起雨来,延缓了离店的脚步,重新回到桌边絮叨着工作上的烦心事。 因为诸伏景光和降谷零的事而对威士忌跃跃欲试的纪江研究着眼花缭乱的酒名,正在纠结自己喝些什么,就听见五条悟以一种熟稔的态度快速地给自己点了无酒精的气泡水和配菜。 老板应了一声,看到他们坐的是两人桌和纪江,咦了一声,向五条问道:“生面孔,新人吗?” 纪江抬头,听了老板的话后总觉得怪怪的:“新人?” “我们——咒术师们有时会来这里聚会。”五条轻声咳了一下,和纪江说完又向老板解释:“她不是咒术师。” 这不是咒术师的聚会。 见五条单独带了不是工作上的人来这里,老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对两人的关系有了一定猜测,不由啧啧称奇:“原来如此,那你们应该坐到窗边的位置呀。” 从这家店的窗户望过去,流光溢彩的铃木塔静静伫立在河对岸,沉默地俯视着这片土地。对于约会的人来说也算是美景了。 当然,大多数情侣可能会倾向于直接在铃木塔上就餐,而不是选在他的店。但对方是五条悟,对于店长来说,只这个理由就无懈可击了。 “店长,你猜错了哦。”听出店长的言外之意,五条深深叹息道,一副遗憾的样子:“暂时还不是。” 老板露出一瞬间的吃惊模样,紧接着连忙转移话题:“抱歉抱歉,这位小姐要喝点什么?” 纪江分不清现世这些酒的种类,被问后就随意点了一种,在老板转身后探究地看着五条,感觉进了店后五条似乎要比平常放松,正有些惊奇,想问问原因,目光便凝固在了咒术师黑色的袖子上。 明亮的灯光下,他的袖口处有一丝不起眼的深色湿痕,恐怕连咒术师本人都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我的手……”五条见纪江盯着他的袖口,正想开玩笑,低头也发现了袖子上的痕迹,语调轻快地转移了话题“哎呀哎呀,被雨水打湿了。” 纪江:…… “我的鼻子还没出问题。”纪江谴责地看向五条。刚才在路上她确实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味,却只当是他的敌人留下的。 但身上出现了血迹就不一样了,无下限不可能会漏过飞溅的血液,衣服上的只可能是他自己的血。更何况咒术师对付的一般都是咒灵,而咒灵一般只会留下残秽。 “那就是不小心沾上了咒灵的血。”咒术师飞快改口,在胸前转动着手腕,查看袖子上是否还残留了其他痕迹:“真是苦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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