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悠……” “嗯?”铃木马上紧张地应答。 “奶奶今天做了红豆年糕汤,一起过来吃吧。” 于是那天晚上铃木在北奶奶家过了一个没有人明说的生日,就像前一年、再前一年一样。晚上尽管就在隔壁,北信介还是坚持送她到家门口。她在回家之前,突然说起刚才在新闻上看到的一起意外致死的报道:“大家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很遗憾吧? “如果一个年轻的人是在意外中死去,不论是因为事故还是谋杀。大家肯定会觉得‘他还那么年轻,有着无限可能的未来’,从而觉得遗憾。 “但是如果对那个人来说‘死亡’并不是个坏结果。而且这件事是意外,并不是他自身可以控制的。” 她说:“那也没有人能够责备一个死者吧。” “不是遗憾,”北信介打断她的话,“她的亲人、朋友、长辈都会感到伤心,他们会痛苦,无论过去多久都没办法从这起‘意外’中走出来。” “……是啊。”铃木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啊。 “会让珍惜的人伤心的,都是笨蛋。” · 自那天起,北信介就一直希望她能和别人建立起联系,之前都是采用温和合理的方式,不想让她感觉到自己被特殊对待的异样。然而这次她去了京都,再次突发急性肠胃炎,事情变得紧迫了起来。 不过北信介有绝对不会被拒绝的理由:“奶奶年纪大了,对她来说工作太多,只能拜托你了。” “……”铃木只觉得一口气哽在了胸口,不上不下,憋屈得很。 但她最后依旧只能轻声回答:“我知道了。” “排球部的大家,都还在长身体,而且运动量很大,胃口都很好,”他认真地向她保证,“不会剩饭,绝对会吃完的。” “……好的。” · 排球部的训练基本和学校里一样,北信介在晨跑的最后顺便把队伍带到了俱乐部的位置,在大家正式开始训练之前叮嘱:“今天午饭不许剩饭,一口都不行。” 这句话一说出口,队员们的表情就僵了一半。倒不是他们吃不吃得下,主要是队长这句话约等于:不管多难吃都得全部吃下去。 所以上午的训练结束之后,大部分人心情都有点沉重。 北奶奶家是和氏的房子,队员们中午回来后发现玄关的外墙上挂了一块白板,清楚地写了今日午饭食材用量消耗的金额,字迹娟秀清晰。 房子周围弥散着饭菜的清香,勾得他们原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开始此起彼伏地大合唱。但是北信介早上的话在萦绕在耳边…… 宫侑没有想那么多,他马上换了鞋第一个冲进门:“悠!我回来了!” 铃木还在厨房盛饭,她围着围裙,为了方便工作特地把头发盘了起来,还戴了头巾防止发丝掉落到饭菜里,听见他的声音,随口叮嘱:“先洗手再吃饭。” 就像是妻子叮嘱工作回家的丈夫一样——宫侑目的达成,咧开笑容,心情高涨地去洗手,跟在他后面的宫治当然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十分鄙视这种自我臆想的行为:“变态。” 北奶奶家的座桌没有那么多,所以还是让这十几个队员分了两张桌子吃饭。大家双手合十说完“我开动了之后”只有部分人先开动了。其中当然有北信介和宫侑,但是这两个人,一个是早上叮嘱大家一定不能剩饭的,一个是整天除了排球就是“悠”挂在嘴边的,可信度实在不是很高。 动筷子的几个人都只是默默地吃,没有说话。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心情都有些忐忑,但是碗里的饭看着颗粒饱满晶莹剔透,面前的菜和汤也是色泽诱人,鲜香扑鼻,应该不会难吃吧……? 在有人颤颤巍巍地动筷子之前,宫治先动了,他先扒了一口饭,然后每一盘菜都夹了一筷子,最后喝了一口汤。 宫治猛地站了起来:“悠!” 屋子里的人纷纷向他投去疑问探究的目光。 铃木应声:“嗯?” “请和我结婚!”宫治目光坚定,语气沉稳,义正言辞……尽管他嘴角还留着一颗饭粒。 “不要。” 铃木迅速而果断地拒绝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别人纷纷开始动筷子。 米饭软硬适中,松软而有韧性,咀嚼时只觉得口齿间满是稻米的清香,不一会儿米饭中的淀粉在酶的作用下转化为糖份,留下恰到好处的微甜回甘。这时候再配上一口清脆鲜香的蔬菜、Q弹滑嫩的香菇或是汤汁丰富的炸肉丸,上午训练的疲惫被统统驱散,只剩下幸福的感受! 宫侑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对上铃木疑问的眼神,顿了顿又坐下了。 宫治完全没有求婚被拒绝的沮丧,坐下继续吃饭。他一边加快了咀嚼的速度,一边反思自己以前实在太过于想当然了,居然认为宫侑是因为黏铃木才强行和她交换便当,或是抢她便当里的配菜,完全没有考虑过可能是她的便当真的很好吃。 他,宫治,错过了太多! “你是不是有病?饿昏头了吗?”宫侑踢他的脚,“……听我说话啊混蛋治!” 宫治终于抬头,目光炯炯地向铃木递出自己的空碗:“请再来一碗!” 宫侑出离愤怒了:“自己去添饭啊!而且这是我的台词好吗!” 在宫治起到奇怪的带头作用的情况下,平时比较人来疯的一年级队员长谷川悟一热泪盈眶地鼓着腮帮子说:“呜呜呜铃木前辈,请和我结婚呜呜呜!” “不要,”在添饭的铃木冷漠拒绝之后又补充,“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 “好的呜呜呜铃木前辈。” 宫侑满身冒着黑气,咬牙切齿地捏紧了筷子:很好,这一个个的,他全都记住了! · 如同北信介说的那样,午饭没有剩饭,满满两个电饭煲的米饭被全部吃光,甚至有人恋恋不舍地把饭勺上沾着的米粒也舔了。 “小铃木——”三年级的一位前辈激动地冲到她面前,本来是想和她握手的,但是在她平淡的表情前硬生生刹住了车,心情略有些尴尬但诚意十足地道谢,“多谢款待!” 在整理碗筷的一年级也跟着前辈声音洪亮地喊:“多谢款待!!” 铃木轻轻点头:“哦。” 前辈只觉得更尴尬了。人在紧张尴尬的时候往往会口不择言,他磕巴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脱口而出:“请…请和我结婚!” “不要。” “好…好的……” 在其他人善意的哄笑声中,宫侑抱着膝盖缩在墙角盯着铃木,怨念几乎要化作实质的文字飘出来:我生气了快来和我说话!我生气了快来和我说话!我生气了快来和我说话! 宫治看见铃木向自己兄弟的位置投去视线,马上出声:“悠,这边的工具是干嘛的?” 他说的是厨房里的电子秤、烧杯、带刻度的试管、玻璃滴管这些一般在学校上实验课才会见到的东西。 “米和水的比例,需要精确调配。”她回答。 铃木此话一出,屋里的一直以来菜得理直气壮的学渣们瞬间觉得她身后打开了充满着令人目眩头晕的螺旋大门,在知识之神的直视之下,莫名产生了羞愧的感觉。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吗?! · 洗碗的任务被一年级承包了,铃木拿上自己的东西准备回家,被从楼上下来的北信介问饭有没有吃过。 “和奶奶一起先吃了。”铃木注意到宫侑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北信介的背后,正沉默地盯着自己,她问,“有事吗?” 宫侑重重地“哼”了一声,生着气走开,准备去楼上准备好的空房间午休,他走了两步还不死心,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铃木在认真和北信介说话,完全没有注意自己。顿时心态崩了,闷头飞快地跑上楼。 北信介略回头看了一眼,轻笑着叹气:“小悠你哄他一下也不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铃木刚说完又改口,“……我也不会哄人。” 她和北信介告别之后在玄关遇到了宫治,宫治好奇地去揭她还未解下的头巾:“悠你戴这个还蛮合适的。” “为了卫生而已。”反正工作也已经结束,铃木索性顺手解下来,“治不去休息吗?” “这就去。”她换了称呼……宫治点头了但是没走,依旧看着她。 铃木问:“还有事吗?” 他提示地说:“午安?” 铃木不太明白这是什么类型的社交礼仪,但对方似乎有这样的习惯,而且也不是什么会让人为难的话,于是默默地记下:“午安,治。” 她说完之后又意识到既然宫治是这样,那刚才宫侑生气也是因为自己没有和他说“午安”吗? “嗯,我去休息了。”宫治知道自己成功误导了对方,再也不压抑幸灾乐祸的心情,笑容灿烂地上楼。 一直装作小白兔的狐狸先生,再也不掩藏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了。 · 结束下午的训练,队员们各自回家。住得近的直接洗澡吃饭在家住,住得远的还要带上日常的换洗物品过来。 宫兄弟和尾白一起坐地铁回来,他们到的时候发现屋子里局促地站着不少人,有的望顶上的天花板,有的看地上的榻榻米。铃木正坐在最中间,手里拿着纸和笔:“……银岛同学也是,步行到这里只需要15分钟,还是住家里吧。” “但…但是……” “驳回。”铃木冷漠拒绝,再比对下一个人住址,“赤木前辈,你家距离这里只有两站巴士车程,而且……” 尾白轻声问比他们先到的大耳:“怎么回事?” 大耳平静地解释:“他们晚饭也想吃铃木做的饭,都想在北家住下,铃木说经费不足——北把经费权交给她了——所以让住得近的队员回家住。” “交通费也是大开销啊!”赤木垂死挣扎。 “我算过人均的日常餐费了,前辈不用担心。”铃木无情地在表格上划掉了赤木的名字。铅笔划过纸张时轻微摩擦的声音,仿佛是死神的镰刀落下带起的风声,清晰而果决。 “啊啊啊——不要啊——” 角名马上用手机对着抱头倒地的赤木,连按了好几下快门。 最后留下的除了宫兄弟、尾白、大耳、角名,还有一年级的理石和长谷川。 铃木收拾好手里的名单,撑着榻榻米站起来:“根据现在的名单,经费会有一些富余,我问过北前辈了,下午的训练在六点结束,之后我会额外准备饭团或者点心。” 被扫地出门心灰意冷的几个队员顿时热泪盈眶,夸张地哽咽:“天、天使啊!” “请不要这么叫。” “哦、哦……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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