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尔停了停,捂住嘴低咳了几下,才接着说:“但我的被告人立即将这件事告知了邓布利多大主教,希望大主教能对里德尔公爵的恶意做好防范。然而大主教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深思熟虑后,却找到了我的被告人,希望他能按照里德尔公爵所谋求的那样将他杀死。这其中的原因确实令人费解,但如果联想到邓布利多大主教平日的性格,事实便也不难挖掘。” 卡罗尔转向旁听席和陪审团,对他们说:“之前证人们在攻讦我的被告人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表达了自己对于邓布利多大主教的爱戴和沉痛悼念。你们应该还记得,他们对于邓布利多大主教的形容——风趣,慈和,善良,正直,勇敢,他如同神的另一个儿子一样,同情所有不幸的人,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爱每一个人如同爱自己信仰的神。他宽阔的胸襟包容着所有人,愿意拿自己的血肉去哺育任何一个需要滋养的人——关于这些,你们应该没有异议吧?” 见众人默默点头,卡罗尔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哑声道:“正是因为邓布利多大主教拥有如此悲天悯人的圣人胸怀,所以在他的心底深处,他其实也和国王有着一样的想法——他不愿意看到信徒们只是因为信仰了神就凌驾于世俗的法律之上,哪怕做了违法的、罪恶的丑事,都能在轻描淡写的告解后得到宽恕,减免甚至于豁免刑罚。他希望上帝之下,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一个人只要伤害了另一个人,就应该得到应有的惩处。” 说到这,卡罗尔不由地放沉声音,缓慢而明晰地说:“所以,邓布利多大主教不愿意再受教皇驱策,他以身殉志,只为了能够让这个纷乱不休的世间不再有任何特权和不公——代价是自己的性命,和另一个无辜人的性命。” 法庭内静得针落可闻,所有人都不知道是该震惊还是该痛哭悼念,过了好一会,麦格那一声响亮的抽泣才引发了一阵高高低低的呜咽。 卡罗尔离开自己的座位,慢慢踱步到斯内普的面前。她低头望着那仿佛被命运的手压沉了后颈,轻声说:“我的推论正确吗,斯内普先生?” 斯内普一节一节地直起自己的椎骨,他仰起像是被泪水长久浸泡过而发白发胀的脸,用那双寂夜般的眼睛深深地凝望着卡罗尔。 在这一刻,他毫不掩饰地把深埋于眼底的仓皇、悲怆、痛苦和近乎于绝望的孤独全然地袒露给了她。 “完全正确。”他极轻地说。 庭审中止。 “接下来,对于被告人是否应该以谋杀定罪,陪审员们将进行投票表决。”穆迪和另外两名法官起立,并要求所有陪审团成员站起来宣读训词。 庄严的法庭内,卡罗尔听到了整齐的、响彻法庭的肃然念诵:“法律不为法官规定某种规则并让他们必须依赖这种规则去认定某项证据是否完备,是否充分。法律只要求他们心平气和、精神集中、凭自己的诚实和良心,依靠自己的理智,根据有罪证据和辩护理由作出判断。法律只向他们提出一个概括了法官全部职责的问题:你们的内心是否确信自己的判决指向于自己的荣誉与良心?” 卡罗尔沉默地注视着法警拿着投票箱挨个收取陪审员们手里的意见票,然后将箱子递交到检察官庞弗雷的手中。庞弗雷和三位法官站在一起,在所有人的监督下一张一张地数着从里面拿出来的匿名投票。 “同意。” “反对。” “反对。” “同意。” “……” 一口气念完最后一张,庞弗雷高声说:“同意的十票,弃权的一票,反对的十六票。我在此宣布,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谋杀罪指控——不成立!” 判决落定,肃静的法庭上瞬间吵嚷了起来。有人欢呼,有人不满,有人抗议,丽塔·斯基特冲上来想要对斯内普进行采访,麦格又挤开她拉住斯内普地手抽噎着不断道歉。一些陪审员们也都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地发表各自的想法。 隔着喧闹的人群,卡罗尔和斯内普遥遥相望。 卡罗尔露出放松且快慰的笑容,以口型无声说:“恭喜。” 斯内普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笑意,仿佛这个结果并不怎么让他畅快。他定定地望了卡罗尔一会,无声道:“谢谢。” 作者有话说: 训词是根据法国庭审的训词更改过的。 庭审的人员和流程设定也是根据法国的更改过的。 之所以用法国的是因为文里国王的原型是亨利二世,他出生于法国也死亡于法国。
第35章 背叛 ◎帐都记好了◎ 卡罗尔以为这个梦境会结束在判决结果出来的时候,然而等法警把需要重新候审的斯内普带走——他的谋杀罪虽然不成立,但看起来还是要有一些其它的量刑,她走出法院来到街上,听到熟悉的教堂钟声,她依旧没有离开这个梦境。 难道还有什么后续的“剧情”需要完成吗? 卡罗尔有些困惑地行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雨已经停了,只是又厚又沉的阴云还在像经年积攒的污垢一样封住了整片天空,风里带着粘稠的水汽,地面上的积水显然一时半会干不了。 任务没有完成,卡罗尔却奇异地并不感到沮丧。她兴致勃勃地再次探索起这个精心打造的、由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精神内核所构成的庞大城市,像个被吝啬的巨龙允许进入洞穴的幸运探险者,好奇地研究着象征了他的精神脉络的每一处景致。 她经过一家墨西哥餐馆,尝了一下里面的招牌烤牛肉塔可,一口就被辣得直哈气,不敢再吃。辣劲缓过去后她又试了试不加辣椒的奶酪饼,挤上了足量的番茄,很快就爱上了那股酸甜浓郁的奶酪味。 她走进一个公园,在长椅上坐了会,看到许多鸽子飞来飞去啄食雨后草坪上的蚯蚓,有了美食的它们对她撒出去的面包屑完全不感兴趣。一对新婚夫妻推着婴儿车悠闲地散步,叼着奶嘴的婴儿用葡萄似的眼睛惊叹地张望这个世界。 她又参观了一家博物馆,里面摆着埃及法老的尸体,看起来十分邪异的泰国佛像雕塑,一对据说是从吸血鬼嘴里拔下来的尖锐犬齿,几片大概是从美人鱼身上脱落的美丽鳞片,一些珍奇植物和动物的标本。她还看到了几张手稿,上面是几道复杂的魔药配方——都出自某魔药大师的原创或改良。 在走到脚酸的时候,卡罗尔再次听到了极近的钟声,她望了过去,发现自己又一次来到了霍格沃茨大教堂。 此时天光明亮,橡木大门上那个张开双臂的耶稣雕像面容清晰,并不是她本来以为的邓布利多的脸,而是一张狰狞可怕的鬼脸。他展开的双臂这时看起来也不像是欢迎,倒像是恶魔准备扑杀猎物。 想了想,卡罗尔脚尖一转,走进教堂。她穿过门厅和走廊,一路上没看到任何人,教堂里静得只能听到她轻微的脚步声。推开紧闭着的门,她缓缓迈进了大殿堂。 大殿堂还是前两天她过来时候的样子,辉煌气派,神秘圣洁,祭台上的蜡烛仿佛永恒不变的日光,照耀着后面虽已死去却终会复活的圣子。 室外的光线穿过右面墙上的巨大花窗,在地面投下了艳丽而奇幻的图案,看久了却给人一种微微晕眩的错觉,像是从那些浓艳的色块中长出了一朵又一朵的毒蘑菇。 卡罗尔仰头,盯着圆穹上的巨幅油画出神。 身后响起细微的动静,她转身,看到了出现在身后的哈利·波特。 对上他幽深的绿眼睛,她诚实地说出了心里的疑问:“我感觉你应该不怎么喜欢波特,顶着他的样子出现对你来说不算为难吗?” “有一点,但不多。”“波特”说。 卡罗尔笑了下,“是因为这几天我和他接触最多,所以你觉得以他的形象出现和我交谈会让我更容易接受一些,还是你希望他的脸能提醒我什么,让我不要对你有太美好的假想?” “波特”沉默了一会,说:“你是拥有过于敏锐的观察才能,所以总能猜中所有人的心思,还是说,在肆意出入不属于你的世界后,你一眼就把单调贫乏的它望到了底?” 卡罗尔挑起一边的眉毛,语气不太赞同:“斯内普先生,既然你能正视自己在学识上的天资禀赋,为什么不正视你在精神和思想上拥有同样令人惊羡的巧妙及深晦呢?” 斯内普:“……” 卡罗尔:“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太能招架这种程度的夸奖,需要我更含蓄一点吗?” 斯内普:“……你随意。” 对话稍止。 见卡罗尔又仰起了头,“波特”不动声色地问:“你很欣赏这幅画?” “欣赏?不。”卡罗尔坦白说,“艺术是我未曾涉猎的领域,我充其量只能评价一幅画看起来是否美观。我只是突然发觉我可能忽略了——或者说误解了什么。” “波特”用专注的目光看着她,“什么?” 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卡罗尔注视着油画中心的耶稣和边上的犹大,沉思着说:“既然斯内普修士杀掉邓布利多大主教是听从了大主教的命令,那么他的行为就是完全出自于忠心,绝称不上是背叛,所以我一开始以为这也是旁人施加在他身上的众多罪名之一。” “波特”轻声说:“现在你有了不同的看法?” “是的。”卡罗尔说,“这幅画是如此宏伟壮观,它的位置虽然不如祭台后面的浮雕显目,但只要注意到它,就很难不为它折服——斯内普先生,我认为你不会为了自己不认可、不成立的虚假罪名,花这么多的心思去郑重其事地凸显它。” “所以你的结论是?” “除了谋杀,告密,斯内普修士认为自己真正犯下的罪还有一样。”卡罗尔转头,看到旁边的“波特”镜片后的眼睛越发的暗沉,她顿了顿,吐出了最后那个词,“——背叛。” 沉默夺取了这个偌大空间的掌控权。 浮尘在空气中飘动,却不是无序的,而是遵循着某种节奏——类似于心脏的跳动,高高低低地起伏着。飘进窗影下后它们被染上了浓丽的色彩,在空气中看起来像一道道加密的复杂电波,为难着所有想要破解的人。 “你可以继续往下说,女士,我知道你的话还没有说完。”“波特”开口,他的声音失去了清亮,低沉得像在呢喃。 卡罗尔摇头拒绝,“这两天我已经说得太多了,还是让我的嗓子休息一下吧。而且,就算是相机对着人拍都会失真,由我来阐述的你又怎么会完全还原你的真实呢?” “真实?”“波特”缓慢地重复了这个词,“真实的名目很诱人,可实际上它并不是个好东西。就像这座城市,你浮光掠影地瞧着,它丰富、考究、美轮美奂,可实际上,它只是空中楼阁,是一触就破的泡沫,是空荡荡的废墟,是一个失败的人在现实里找不到归宿,便只能在阴影里打造的一个自我慰藉的寄居壳。你要去探究它的真实,无疑是自讨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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