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桥头道别,各自回去,小天狼星发现自己居然没有问她的名字。 第四天,法国科学院举办纪念菲涅尔逝世一百周年纪念活动,索尔维会议休会一天半,爱因斯坦、玻尔等20人去巴黎向菲涅尔致敬,小天狼星不得不随着老师和前辈们离开布鲁塞尔一段时间,他在路过广场的时候看到女乐手在调弦,但只来得及简单的互相点头示意。 第五天下午,索尔维会议复会。 洛伦兹点名玻尔发言。玻尔强调了哥本哈根观点:在观测之前,没有什么“客观现实性”。所谓客观现实性,不能独立于观测者。爱因斯坦上台,提出了单孔衍射实验模型和“波函数坍缩”问题,对哥本哈根学派提出了质疑,玻尔和爱因斯坦开始讨论和争辩,小天狼星和德布罗意挺直了腰背,开始聚精会神。 讨论相当精彩,他们留到了很晚,向平时难得一见的前辈学者们讨论和提出问题,小天狼星在结束后跑到了大广场,女乐手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没有她的任何地址和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她的名字——他只知道有那么个人在他生命中过去了,才华横溢,贫穷身体残缺没有阻止她情感上的丰沛和有趣。他猜她可能是个奥地利人,出生在维也纳,父亲就在当地的交响乐团工作,在七年前那场可怕的战争中去世,由于整个少年时代在战争中度过,也因此没有结婚,甚至可能就是因为战争中的毒气和炮弹失去了声音,流落他乡,靠音乐养活自己。 回到巴黎之后他去了普莱耶音乐厅,巴黎管弦交响乐团的演奏精妙绝伦,也是门德尔松,《意大利交响曲》之后就是搭配了管弦乐队的《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他发现自己那么喜欢在意的似乎不是音乐。 但是他在索邦文学院图书馆见到了那个女乐手。 或许是某个意外,就像德布罗意的第一个学位是在文学院拿的,他开始的时候学习的是历史,后来因为参加了第一次索维尔会议,兴趣才转向了理论物理。为了迫害师兄,小天狼星准备去查找一番德布罗意的学位论文,如果当着他的面读出来,大概会很有趣。 很难说世界上会有两个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人,但是打扮风格也如此相似的,小天狼星想或许是没有的。她还是带着那顶黑色的无檐帽,插着渡鸦的尾羽,浅琥珀色眼睛明亮。或许是因为春天到来的缘故,脱掉了那件羊羔毛的麂皮外套,换了一件低腰的灰色背心裙,柔软宽松的米白色亚麻料子衬衫,丝袜,栗色的鹿皮短靴,看起来像卖掉了自己心爱的小提琴来上学。 她抱着巨大的一本大部头,如果小天狼星没有看错,名字应该是《中国音韵学研究》,作者是一个陌生的瑞典名字,上面还有一本薄薄的《摩尼教流行中国考》。 和图书管理员登记的时候,她用得是标准的法语,吐字清晰,没有什么德国口音,他知道了她的名字是多卡斯·梅多斯,前年就开始跟着伯希和教授学习历史语言学了。 事实上小天狼星忘掉了来文学院图书馆的目的,好奇心折磨着他,让他跟着这个栗色短发的女孩子走出了图书馆,站在中庭的时候,她好像发现了他,停下来,转头,“小天狼星·布莱克?” 那么,显然他没有认错人——她就是女乐手,女乐手就是她。 被愚弄的愤怒和某种好笑的情绪在他胸中升起,而他显然也不知道拿她怎么办:她从来没说过她不会说话,门德尔松也都是她自己拉的,饭钱和施舍也都是处于他自己的意愿付的,落魄的女乐手形象完全出自小天狼星自己的推理和猜测。 她轻微地皱着眉头,浅琥珀色的眼睛还是像四个月前那样明亮,那是小天狼星可以感知到其中狡黠的情绪,“我在车站被偷了——教授让我去莱顿交一份重要的材料,那几天只是累得不想讲话”,莱顿大学,在阿姆斯特丹。 小天狼星手揣在口袋里,靠在中庭回廊的柱子上,“好吧,那梅多斯小姐,请问您是否愿意晚上和我吃饭?” 【恶作剧完毕】 【摸一个番外】 诺丁山的布莱克家。 小天狼星靠在扶手椅上,“这个故事很不错——所以结局会是什么?” 多卡斯看了他一眼,“那个世界的多卡斯在1931年的巴黎死于难产,1938年,小天狼星在里昂码头送别詹姆后加入了法国游击队,在二战胜利前夕被枪毙,波特夫妇后来参加了美国的橡树岭计划。” 小天狼星摸了摸下巴,“其实还可以”。 多卡斯把放在大腿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所以你为什么会想到拿物理学家和小提琴手编故事?” 小天狼星笑嘻嘻的,“因为感觉会很可爱。” 多卡斯叹了口气,“量子物理学家和小提琴……” “怎么了”,小天狼星的灰眼睛里倒映着壁炉的火光。 “就”,多卡斯做了个手势,“他们都挺喜欢小提琴——但也喜欢换发生关系的对象啊。”
第48章 不要和同行谈恋爱 = 最近四川火锅在伦敦风行,多卡斯·梅多斯下班了就被赫克托·斯卡曼德拖去吃饭——她看了看身上轻飘飘的白底红水玉点子荷叶边雪纺连衣裙,最终还是决定舍裙子陪君子。 赫克托刚从埃及回来,他们刚清理出来赫里奥波利斯边上一块巨大的居民区,分出了厕所、居住区、铸造工坊、雪花石加工区、公共厨房之类的地方,他在往翻滚的红油里下牛肉片的时候就在谈论这个。 他们两个大二暑假的时候认识的,起因是参加剑桥办在阿玛尔纳考古工地里的暑校,一起挖了两个月的土,结成了坚不可破的革命友谊。赫克托谈了个比他还狂热的女朋友从此立志献身埃及考古学,多卡斯在工地流了半个月的鼻血,从入学前《安东尼与克里奥佩特拉》上头决定转向古代晚期,考古工地还是不适合她这样脆皮的人。 “所以,没有新出写本、泥板、印章之类的东西吗?”赫里奥波里斯是古代埃及除孟菲斯和底比斯之外最重要的城市,下埃及十三诺姆的首府,太阳神拉的庙宇居古埃及第二,仅次于底比斯的阿蒙神庙。早在古王国时期的第五王朝,拉神成为全国崇拜对象。 “想多了”,赫克托瞟她一眼,长期在日晒下工作让他的皮肤变成一种红铜色,“储藏区倒是挖到一个——但是都是植物种子之类的,你肯定不敢兴趣。” “好吧”,多卡斯决定心无旁骛得开始跟他争抢在锅里翻滚的毛肚,她母亲是意大利人,显然对下水内脏类的菜肴毫无隔阂,至于赫克托——考古队的人如果再那么讲究大概根本在工地呆不了一个礼拜。 “你最近在干什么?” 赫克托吃掉一盘肉,才有空关心她的心理状态,他看起来至少瘦了十斤,据说是和著名的尼罗河腹泻有关。 “老样子”,多卡斯手里的漏勺没停,往自己面前的盘子里捞了整整五片羊肉,才有空放下来跟他回话,“整理翻译馆里那堆新发现的科普特语写本,注释,然后试着写一两篇文章”,她在一家以丰富的写本收藏蜚声海内外的科研机构找到了博士后的位置,和本地的教授合作,还是延续博士论文的课题。 科普特语,是古埃及语言发展的最末阶段,人们开始借鉴希腊字母,创造出科普特字母,基本是完全从希腊字母派生出来的书写系统,外带有着世俗体埃及文起源的一些字母。大约在公元3世纪,出现大量用科普特语誊抄的希腊文献,尤其是基督教经文。 “怎么”,金色短发的男人跟她挑眉,“你家那位没有帮你吗? ” “滚滚滚”,多卡斯觉得自己的不幸很可能和那位也有相当大的关系,“他刚刚毙掉了我的一个想法——我认为是文本中出现的一个重要的新概念,然后他找出了古希腊语和拜占庭希腊语中的十几个例子跟我证明,那其实只是一个讹误。” “啧”,赫克托夹完了最后一片牛肉,\"跟同行谈恋爱就会变得不幸——更何况你们还结婚了。” “谢谢你提醒我这一点”,多卡斯再观察了一下左手无名指上那个黄金指环,苍天可鉴她当年对小天狼星·布莱克本人真得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一个法律系放弃毕业后唾手可得优厚的薪酬跨专业跑到了他们SOAS读古典学已经很离谱了。 但是这人居然古希腊语比他们这帮学了四年的人还好就更离谱。 更不用说他还掌握了六种学术语言再加上四种工作语言。 赫克托那个时候一边在宿舍公共厨房和多卡斯吃披萨一边抱怨,“还好少爷不想下地,不然我们的活他估计也能干。”多卡斯那个时候宽慰的拍拍老友的肩,觉得自己就开开心心的埋头做自己的科普特语文献就很快乐了,语言么少会一点也没关系,至少她拉丁语和古希腊语也不错,德语法语意大利语文献也能看。 结果因为读书会的时候,实在难以忍受某些他关于古代晚期历史的奇谭谬论跟他抬杠,不知怎么的就入了他老人家法眼,杠了一学期把自己杠成女朋友了。 多卡斯得承认她本人色心有余色胆不足,小天狼星是风度翩翩,英俊逼人,但美人也不一定要搞到手,谈恋爱还是找能一起过日子的好。 况且女生中也一直传言他要么跟搞《埃涅阿斯纪》的那个詹姆·波特有一腿(后来他开始狂热追求做科学史读牛顿莱布尼茨手稿的莉莉·伊万斯了,谣言不攻自破),要么就跟搞古代斯拉夫文学的莱姆斯·卢平有一腿,他们在餐厅讨论起巴尔干历史热火朝天的能让所有人都侧目。 然后等她和他都博士第二年的时候,小天狼星求婚了。 然后她漫长的不幸就开始了,他们开始成为了对方论文的第一位读者。 结果是她痛批小天狼星对于亚里士多德法学观与查士丁尼法典在拜占庭时代分别的实践模型在实际实施中的不可靠之处,小天狼星反驳她是否真的了解基础法学理论——而当时的基层文法吏是否会像她一样无知。 小天狼星对她提出的科普特语中的语音变化举出可以证否的范例,她反击小天狼星是否真的了解当时希腊化埃及人的日常生活和内心世界,不能使用遥远的语言学范例来反驳本土存在的文本和实在的经验。 好处是至少他们的文章在编辑那里都过得很快。 他们这么互怼还是没有分手其实是因为曾经很大的吵过一次。 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二年级博士候选人多卡斯·梅多斯在床上醒来,甜蜜的睡意还残留在她的脸上,高支棉的床单在手下被抓得沙沙作响,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和一点点本人身上呛鼻的松木香气。昨天她的男朋友小天狼星·布莱克留宿,他们睡得很好,像以往那样给她擦干净了,抱在怀里一起睡着的,他们保持这样的稳定关系两年半了,相处融洽,看起来接下来也就要这样过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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