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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户川乱步接过阿尔薇拉塞来安抚他的粗点心，把一整包粗点心晃得哗哗作响。 他泄愤一般，十分粗鲁地咀嚼着粗点心，发出了很鲜明地吱嘎声。 也幸好现在正是一天中餐厅最冷清的时候，没有多少客人会被打扰到。 “请你倒空脑子里的雨水，好好想一想，威尔森·桑索斯到底是为什么会和克里斯·戴维斯成为好朋友？他们两个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形影不离？你们在刚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其实说你们什么都没想的话，也半点不错吧！” 果然一个字也没有听懂，还是等回去之后让乱步再解释一遍好了。 完全放弃听懂江户川乱步到底在说什么，阿尔薇拉专心致志地搅拌着面前这杯咖啡。 她并不喜欢喝咖啡，但也没什么想喝的，就听之任之地随便哈里斯警点餐了。 就在她搅拌到拉花都完美地融进了咖啡里时，哈里斯警探终于做出了回答。 “威尔森他……” 哈里斯警探刚想说些什么，充以辩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能够让苏格兰场做出将此案列为悬案的决定的，正是最后克里斯和威尔森的一死一伤。 作为并不擅长战斗的法医，克里斯很遗憾没能逃脱魔掌；而身为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威尔森也因此伤到了自己的视运动性语言中枢(writing area)，无法继续自己的警察事业。 和其他所有他们能够查到的，有关曼陀罗连环杀人案的幸存者一样，威尔森也完全想不起来凶手的长相，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活下来也不清楚。 但要说所有的事件都是克里斯和威尔森一起做的…… 从理智的角度讲，确实不能够排除这种可能。 从情感的角度讲，他并不能接受这个真相。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不以人的意志转移。 “需要证据的话，就在他的办公室里哦？” 江户川乱步把饮料吸管咬得不成样子，眨巴着那双碧绿的眼睛，补充道。 “在他还没有接到离职通知之前，还是能够找到的。” 仅仅沉默了一瞬，哈里斯警探便叹息着说道：“遗憾的是，离职通知和我的处分是同时发放的。这个时间的话，他应该已经收拾完了。” “那也没关系。”小侦探托腮道，“乱步大人想去看看。” 哈里斯警探也并不犹豫，领着二人来到了威尔森·桑索斯的办公室。他打开门，率先走了进去。 办公室果然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但再干净也有破绽出现。 阿尔薇拉从角落里捻起一根细软的灰色毛发，问道：“桑索斯先生是灰发吗？” “不，威尔森他是棕发。” 哈里斯警探凑到近前刚准备观察一下，那根毛就被江户川乱步扽走了。 他捻了捻那根灰毛，醍醐灌顶般喃喃道：“不是某个人的头发，是猴毛吧——原来如此。” 除了凶犯之外的，看不见的第三个人就在这里了。 不是异能者，却能够让他人记忆模糊的根源，正在于这根猴毛。
第28章 捏着这一根不知来处的诡异毛发, 江户川乱步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你们跟着世界侦探大赛方一起前去交接‘囹圄岛杀人事件’相关信息的人里有威尔森·桑索斯对吧？” 虽然只是几个月前才发生的事情，但对于清楚这件事内核的人来说，都恍如昨日一般。 哈尔斯警探没有什么能说的, 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 侦探先生随手把猴毛往哈尔斯手里一塞，看着他珍而重之地护着一根毛的蠢样, 嘲笑起来。 “居然会轻而易举地被说服成‘魔仆’, 看来你这属下早就有过不可告人的想法。” 魔仆——被某个异能者的异能操纵着的，完全听从他的命令行事的傀儡。 而在江户川乱步得到的关于囹圄岛杀人事件的信息中, 据说在十八名凶手背后, 似乎另有其人。只不过当时和他提起这事的那个军警也只是当作玩笑话一样, 说笑着略过了。 但毋庸置疑的是，在这个事件里，那个叫绫辻行人的异能者的推理是完全没有错误的。 在这十八名凶手的背后, 确实另有其人。 而这个人……他的常用代称为“妖术师”或者“傀儡师”，是个拥有着无数可怕代号的老人，是社会的公敌, 名为京极夏彦。 以他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这个人的异能多半可以利用妖魔操纵他人。 而关于心灵的、关于猿猴的妖魔——“觉”, 是栖息于山水之间、能够读取人心和记忆的妖怪。 “是伪造了记忆之后, 利用‘觉’的能力，将那些人见过凶手的记忆全都替换了吧。” 侦探先生带着不容置疑的笃信, 看向地底之下。 “既然离职报告和你的处分是同时发送的，那么他现在应该还没来得及把所有的纪念品都转移走。很大可能正在摧毁、也有可能正在搬运。至于你们存放着无人认领的尸骨的地方, 真是个藏东西的好地方。” 不会有闲人进去摆弄骨灰, 而以他的身份，只要声称自己正在说服家属接受骨灰，就足以取信他人并且得到权限。 没有人真的在乎那些排列满好几个货架的、无家可归的“John Doe”们。 哈尔斯警探愣怔着站在原地, 几乎成了一桩雕塑。气得江户川乱步差点就要指着他的鼻子，他大吼着：“你还在愣什么？等着那家伙逃跑吗？！” “你现在去还来得及人赃并获，再迟了可就连指证他的证据都没有了！” 在江户川乱步的大声呵斥下，哈尔斯警探这才如梦初醒般跌跌撞撞又不敢置信地夺门而去。 目送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小侦探这才又看向阿尔薇拉，“我回去要吃冰激凌！” 围观了全程的小女巫只能茫然地点着头，用“啊？哦，好。”回答着。 没过多久，她才回过神来，露出一副纳罕至极的表情：“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推理出来的？你看见什么了？你怎么又知道了？” 连珠炮似的问题接连袭来。 江户川乱步瞥着她，双手叉腰，假作头痛地叹了一口气。 “哎呀，真是服了你了。”他右手简单地摆动着，仿佛特别无奈地反问道，“你这下能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说‘你勉强和笨蛋没有区别’了吗？” 阿尔薇拉无辜地眨眨眼，由衷地问道：“这说的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看着女巫小姐看似真诚的金瞳，侦探先生也不准备戳穿她假得可怜的伪装，只是无可奈何地轻哼一声。 “那还不赶紧带乱步大人去吃冰激凌？” 阿尔薇拉看了一眼时间，沉吟了下，“那么饭后甜点就选冰激凌好了，你想要吃些什么正餐吗？” “什么都可以，我只想要冰激凌。” 既然江户川乱步都这么说了，那么阿尔薇拉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她随便搜了一家附近评价不错的餐厅，便拉着乱步去了。 坐在不惹人注意的靠在角落的座位上，小女巫一边等着菜品上齐，一边催促着小侦探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她好好讲一讲。 “如果想要你能够理解的话，我大概要从囹圄岛连续杀人事件开始说起。” 江户川乱步拿起叉子，插起一块薯饼，在半空中晃着说道。 “囹圄岛连续杀人事件发生在龙头战争之前。” 当时江户川乱步刚和军警一方合作完一个案子，就听那个对接的军警在聊天时提到异能特务科那边发现了一个据说异能等级可以排到特A级的异能者，并且是个侦探。 异能等级什么的，他半点都不在乎。可毕竟同是侦探，而且还听说犯人一共有十八人，这就不能不让他好奇一下了。 于是他便知道了那个现已处于异能特务科监管下的“杀人侦探”——绫辻行人。这位侦探因自己“能够无视空间距离，百分百使被正确指认出的凶手意外身亡”的异能，在囹圄岛杀人事件中一下子让十七名凶手在同一时间不同地点意外身亡了。因此被异能特务科划分为最危险的异能者之一。并且也从这件事中得知了京极夏彦的存在。 而威尔森·桑索斯无疑是在囹圄岛上见到过了京极夏彦，进而成为了他的魔仆。 被挖掘出了恶的一面的威尔森·桑索斯从京极夏彦那里得到了“觉”的力量，便开始计划起自己的犯罪“艺术”。 “他最先锁定的目标就是和自己名字规律相似的克里斯·戴维斯，并且兴起了找全26个字母的想法，便于他自己隐藏其中。于是，作为C和D的克里斯·戴维斯便被代表W和X的威尔森·桑索斯蛊惑了，成为了他的帮手。” 以自己警察的身份，找几个符合他要求的受害人着实再简单不过。同时，躲避监控自然也不成问题，利用“觉”迷惑人心的力量又能让自己不被目击者发现，这实在是一个过于完美的犯罪条件。 因此，直到愈演愈烈的杀欲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计划着杀掉了第一个人前，都没有什么人在意过某些人的夜不归宿。 毕竟每一天都有人失踪。 更何况那些“失踪”的人总是会回来的，虽然失去了有关被害的记忆，身体也变得残缺了，但总归还活着。 应该也不是没有人试过报警，但在失忆的情况下，又有几个警察能够耐下心来进行讯问呢？ 江户川乱步敛起眼睑，沉郁地叹了一口气。 他拿着勺子舀了一口汤喝完，才接着说道：“要是哈里斯警探能够及时察觉到他的变化，也不至于让他找全十三个人了。” 阿尔薇拉捏着叉子的手顿住了，资料上给出的被害人她记得只有十二个，“十三个？是也算上了他自己吗？” “是。”侦探先生点着头接着说道，“而克里斯·戴维斯的两次被害，第一次是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教会威尔森·桑索斯摘取了自己的盲肠(caecum)和三根肋骨(costal bone)。第二次则是在配合了威尔森·桑索斯对他的视运动性语言中枢下手之后，被斩草除根了。” 至于为什么会被判定为团体作案…… 除了会二次被害的法医在这些受害者中实在太过刻意，还有就是他在巷子里的发现了。 虽然已经隔了很久，但巷子里第二个人存在过的证据仍然被保留了下来。 巷子的角落里有着附近人家抽不起的昂贵香烟头，恰好被怼在砖缝中。 而会在凶案现场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的，自然只可能是负责此案的警察。若非这人糊弄了事，就是有意抹除证据、监守自盗。等到了现在，他大概早已忘了自己曾经在那条巷子里，愉快地抽着烟，看着满身是血的萨马拉痛苦地挣扎、无声地哀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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