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是不安全的,这是疯狂且不考虑的后果的冲动行为,情绪化、偏激、不理智。 倘若咒力震荡,倘若有咒术师追了过来,倘若你就等着这一刻他放松警惕,将你交出去取悦高层。倘若你根本就在骗他。不可以,不应该,不冷静,不明智,甚至不是“诅咒师夏油杰”会做出的行为,倘若—— 夏油杰吻了下去。 世界万籁俱寂。 他撬开你的唇瓣,高于正常体温的热度侵入你的口腔,黏湿的水声,暧昧的鼻息,衣料摩擦声。 黑色的星辰,正坠入你的怀中。 你眨了眨眼睛,试探性伸出手回抱,手掌收紧,将自己贴近他,这让夏油杰猛地兴奋起来,呼吸加重,进攻的攻势愈加激烈而难以承受,你的腰肢柳枝般向后弯折,被亲得不得不往后退,直到靠在树干上退无可退。 他抱住你的整个身体,你的体态与他相比是如此脆弱娇小,怯柔易怜,以至于他不得不逼自己在狂乱中分出一丝理智清明控制力度,以免过度失控将你弄坏。那就像……那就像是一个精巧听话,随他摆弄的玩偶,只属于他夏油杰的,会永远陪在他身边的玩偶。要小心一点,不能弄坏,那很宝贵,整个世界只找到一个。 是他的。 夏油杰并没有变成小孩子的模样,也没有退化。 你知道为什么。 最初是因为只有这样,他才无法威胁到你的生命,这份奇遇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此刻,你爱的只有他。盲目狂热、不知尽头,即使他要杀死你,你也甘之如饴。玩偶被弄坏也没关系,即使布料破损露出棉花,即使手脚脱离躯干满身狼藉,纽扣做的塑料眼睛也依旧凝望他离去的背影。 是因为爱。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过去它保护你,现在它保护你爱的人。因为你爱他超过自己的生命。 “我……不会走的……”在换气的间隙,你断断续续说。 “嗯。”他将手掌放在你的后颈,以令人脊背发凉的暗示抚摸你薄薄的肌肤,“我知道。” 你毫不怀疑,假使你露出一丝一毫异象,他会毫不犹豫拧断那里。 “想杀就杀吧,那也是可以的。我说过,”你眷恋地、延慕地靠着他,感受他略高的体温,夏油杰眼角余光垂落,他的黑发扎成团,一半垂在肩头,随着动作滑落。你隔着发丝织成的网望他,你的星星被你抓到了,“我只想你开心。” 所以,对我笑一笑吧。 不是含了些什么算计的假笑,不是湿淋淋沉甸甸的苦笑,不是伪装出来的画在面具上的强笑。 像一个十七岁的男高中生看到心仪的女孩子那样,像你和挚友勾肩搭背去吃荞麦面那样,像不问由来只是想那样做而已,发自内心地欢笑吧,我的夏油杰,我的星星啊。不是对我也好,只要你可以开心。 你抓住了星辰,得偿所愿,却不知为什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有些过于可怕。 他几乎寸步不离跟着你,在每个以为独处的时刻,总能发现一双看着你的深紫色眼睛。 被剥夺了自由空间,同样的,也有一种被需要的安心。 夏油杰的伤好得很快,你倒是没想到他们找来得也同样快,夏油杰还没去找孔时雨,对方却已经先找上了门。 你看着这段时间因为照顾孩子形容骤然沧桑的男人,又看着他手上牵着的一对双胞胎女孩,明白了为什么。 “夏油大人……”黑头发的女孩子怯生生地说。 “夏油大人!”金色头发的女孩子眨巴眼睛说。 “夏油大人。”你跟着说。 夏油杰平静地看着你。 试图讲冷笑话失败,你讪笑:“……哈哈哈。”这眼神吓死你了! 夏油杰温柔地微笑,挨个摸了摸你们的头。两个女孩眯起眼睛害羞地笑。 你抱着半死不活的玫瑰盆栽,砖红色塑料外壳被透明胶带粘得坑坑洼洼,一路上夏油杰和孔时雨讨论着教内几个势力。夏油杰低垂眼睫,他虽然笑着,但异常可怕。 你觉得没意思,双胞胎们对你陌生而戒备,抓着夏油杰的衣服,探出两双大眼睛偷偷打量你。 孩子们最为敏锐,尤其是她们从小看大人脸色长大,只是一个照面,就从夏油杰看你的眼神中明白什么。 女孩子们叽里咕噜咬耳朵。 要叫妈妈吗? 可以叫妈妈吗? 不不不我们也没有叫夏油爸爸呀。 可我们背地里都是叫夏油爸爸…… 那怎么称呼她呢? 不能叫妈妈吗? 不可以,她会生气的。 你装作听不见,心想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体验无痛当妈,谢谢你夏油杰! 孔时雨出于礼貌问了你要不要吃点东西,见到你客气地笑着回话“可以吗?谢谢您!”时,夏油杰的气压骤然下沉,他看了你一眼,眯起眼睛笑得很和善。 你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胳膊。 “麻烦在前面停下车,”你看到前面有服务区,“我给大家买点吃的回来吧,你们想吃什么?” 几个人七零八碎说了些东西,夏油杰开了车门和你一起下去:“我帮忙拎东西。” 你对他的不安和不信任习以为常,像安抚一头受伤而神经质的黑豹,一只被丢弃过所以不信任所有伸过来的手的弃猫,驾轻就熟地顺毛摸。 “好哦,谢谢杰,你真好,我最喜欢杰啦。” 你情话信手拈来,推着他往前走:“好爱你啦,我一刻也不能没有杰,怎么办啊根本没办法离开你嘛。” 虚情假意、拿腔作调的套话意外地每次都管用,他帮你拿高处的矿泉水和零食。 付完账,他拎着吃的喝的,你松开挽着他的手,说:“我要去下洗手间。” 你走到卫生间,发现夏油杰亦步亦趋跟在你身后。 你尴尬地说:“我要进去……” “嗯。” 他应声,并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你又等了片刻,实在憋不住了。他还是没有走。 你要崩溃了:“你该不会这个也要跟进去吧?!” “嗯,”他低低地说,深紫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你,“我确认过了,这是单间,没有人的。” “这不是单间不单间的问题,”你没想到他的毛病这么严重,试图说服他,“我根本不可能上个厕所就跑掉的。” “嗯,我相信你。可是我有病。”他弯着眼睛微笑,看起来像只好脾气的狐狸,说出的话却叫人毛骨悚然,“如果看不到你,我就忍不住想打断你的四肢,将你困在身边,永远陪着我。说起来相信虚无缥缈的诺言最容易被背叛了,还是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 你一下子噤声,什么拒绝的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偏执扭曲的爱,是你一手促成的。你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你不仅不觉得桎梏想要逃离,反而从中感到了不易察觉的深沉的爱。 爱是什么样的?爱是恋人相触的指尖,微红的脸颊,甜品,热气球和湛蓝天空。 爱是……是永生陪伴,诅咒般的誓言,钢丝绳上摇摇欲坠的玫瑰盆栽。是畸变怪诞,恐怖扭曲,只有你们双方才理解的深情告白。 你憋红了脸匆匆上完洗手,手还湿淋淋的,他急促的呼吸凑过来,叼住你的嘴唇重重咬了一口,然后又像是怕你吃痛躲开他似的,伸出舌头温柔舔舐安抚你。 既想伤害你,又想保护你。 在寒冰之下燃烧的冷焰,癫狂而克制。 那之后,你们也不是没就这个话题聊过。毕竟这矛盾横亘在你们俩之间,无可避免。 “如果你真的离开我……”夏油杰说。 “嗯。”你很安静地听他接下来的话,可他却顿在那里,似乎自己也不知道他将会怎样做。 你不由顺着他的话思索:如果你不再属于他,夏油杰会做什么呢? 找到你然后杀了你?将你与世界一起毁掉?或者性格大变? 哪一种都不是不可能,毕竟他曾经做过那么多事,过激与缓和同时矛盾地出现在他身上。他既可能在怒火中拧断你的脖子,因为你抛下了他,也可能将你囚禁起来,以铁链束缚,再也不允许你离开他的视线。 但你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性。 ——恰恰相反,他会被彻底毁掉。 如果失去你,夏油杰将被摧毁。 那就像是在潮汐起落线上堆沙堡,海水一次次吞噬前面所有的努力,在年幼的稚子哭哭啼啼,好不容易决定最后一次相信的时候,即将完工的宏大堡垒,融化在扑来的海浪中。他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无法挽回。悲泣着号啕大哭。 他会疯掉。 所以你不能离开,无法离开,不允许离开。 “嗯……”你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不会有这种事的。” 你看着他,微笑起来。 “在那之前,杰就把我杀掉吧。因为会想要离开杰的我,已经不是我了。” 夏油杰看着你,他不知道该不该选择最后一次相信。 这需要庞大的勇气、孤注一掷的赌徒心态,将一切筹码和整个□□的灵魂完完全全给予另一个人的无私。 你安静地等待着,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的变化。 夏油杰伸出手,抱住了你。 耳畔低沉的叹息,宛如无声的告白。 “我的共犯者。”他说。 在最开始他设计你被高层误会,他也是这么称呼你,带着微微恶意和嘲弄。而此刻,犹如呢喃低语的“共犯者”被赋予了不一样的深刻意义。 引起灵魂的震荡与共鸣。 满手鲜血的叛逃者拥紧你,你是包庇他的共犯,共享罪孽的同谋。命运编织的长线交缠扭曲,生死不再由你掌控,深渊泥淖里的手将你拽入无间地狱,来吧,我的共犯者,那双手的主人说,声线蛊惑喑哑,坠入黑暗,用整个余生与我共享痛苦与绝望吧。 正论的颠覆,摧毁和重建,在骸骨废墟之上摇摇欲坠的新的正论,随时可以覆灭,结果全在你的一念之间。迷人,危险而恐怖,或许未来充满同样的苦难,但至少在这一刻他选择了相信你。 你心跳若擂,耳鸣和晕眩一同涌上,你知道你在彻底背弃过往的一切,未来将被黑星的光芒笼罩,稍有不慎,不仅是你,许多人会无助死去。你知道你在诱导恶的诞生,这是彻头彻尾的滔天恶行,你该为此在尸山血海中受鞭刑千年赎罪。黑夜铺延,星辰明月陨落,黑色的星星高悬于空,只手遮天,黑芒笼罩万物,光明再也不会到来。 可你握紧那双手,任由黑暗淤泥将你侵蚀吞没,从此堕入漆黑深渊,在血海和负罪感中浮沉,再也回不到过往生活。 你坚定不移,满怀狂热爱意,将脆弱的命脉毫无遮拦袒露,夏油杰感到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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