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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就什么都知道了吧！ 说来惭愧，虽然的确已经明白过来了，但泠深月也的确是一直在后知后觉，现在说「我知道发生什么了」的话就很有事后诸葛亮的嫌疑。 不过站在现在回顾往昔复盘事件的唯一好处就是能更容易的掌握全局，也能发现很多之前不曾发现的蛛丝马迹：比如说津岛修治无缘无故提起的好运，比如说阿黛尔的暧昧言辞。 比如说夏目漱石曾经坦言过的内心不安……但那时候她却都忽视了！ 泠深月一掌按在桌上那张已经被写满了文字相当于废弃物的「书页」上，脸上表情变幻莫测，可谓精彩纷呈。 做为旁观者之一的涩泽龙彦表示他不太懂神色为什么一个人的表情语言能这么丰富，同样围观的太宰治想的就要多一点……他在思考自己的读脸术技能点的这么高是不是有点不好。 emmm，他貌似读出了一些很不妙的信息来着。 比如说，想打人，想打人，和想打竹马什么的。 泠深月没理木着一张脸看起来居然有点呆萌可爱的太宰治，大小姐现在的心情不算无能狂怒。 但在找不到惹她生气的津岛修治的情况下也只能自己憋着了。她绕着原地转了几圈，脚步重的让人不禁怀疑。 她会不会脚疼——虽然这样使劲的践踏地面的确是很能抒发内心的郁气啦。 但须知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来着，大小姐踩的还是高跟鞋，计算公式一套出来的结果就很让人头皮发麻。 不过现在没人关心这种小事，当事人自己也没感觉。暴躁完了的泠深月正在心里进行自我反思： 虽然有被世界限制、输给了「书」这种作弊器的因素。但泠深月也承认自己下意识的傲慢和居高临下的心态也是导致现在这个结果的原因之一。 只是现在说这些也实在是太晚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再去想“如果那时候我能……”这样的假设也未免太过无聊了一些。 而且好像很输不起不能面对现实一样。泠深月自认是个能够承认错误面对失败的人，事已至此，她也能坦然承认：“是我的错误。” 是我太过大意，太过傲慢，太过自信。 下意识的认为除了世外之人之外没人能发现问题，忽视了世界内部的力量和智慧。 一味的自信自己的判断，就算发现了竹马的情绪不对也没多想，以至于导致了现在的这个结果。 “打出BE结局的感觉如何？”太宰治笑着问道。 泠深月看了他一眼，那一眼中蕴含着的绝不是什么愉快的情绪，反而充斥着某种说不出的压抑，简直像是有什么极端可怕的风暴在其中酝酿。直面这眸光的太宰治思维有一瞬间的断片—— 因为泠深月竟然将那张撕下来的已经写满字的「书页」糊到了他脸上！ 瞬间，人间失格与「书」产生对抗，两者之间最后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平衡。 于是无数的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的记忆齐齐涌出，蛮不讲理的冲进他的脑海之中，肆无忌惮的占据挤压他的内存条。 太宰治觉得如果自己是一台电脑的话，那现在他的CPU肯定已经超负荷发热运转了。而且还是距离烧毁只有一步之遥的那种情况。 几乎要被突然涌入的大量信息卡死的脑子在艰难的运转，平时敏捷的思维这时候比迟暮的老人更加迟钝，连做出反应也是迟缓的—— 鸢色眼睛的俊秀青年迟钝的顺着被施加在下巴上的力道抬头，去看站在他面前的泠深月。 也许这并不能算是他运转思维做出的反应，而更像是一种身体的本能行动—— 但既然结果都一样，这点区别也就无需在意了——人间失格的力量抵消了笼罩在她身上的「书」的加持。 于是一切外在的幻相都散去了，紫色长发的小女孩正静静的看着他。 稚嫩的面容，却有着超越年龄的成熟而平静的神情。这张娇妍美丽的面孔其实很适合笑，在阳光下天真烂漫的微笑着的女孩一定是绝顶美丽的风景。 但她的面上却不见笑影，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悲伤和怀念。 她的眼睛漂亮又清澈，里面像是藏着一个世界——太宰治分不清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到底属于他自己还是属于平行世界的某个「太宰治」——但现在这个世界里正在下雨。 是一场长久的、悲伤的雨。 在这一刻，他俩的身份好像都模糊了。站在这里的不是泠深月而是浅神家的年轻当主深月藤乃，她在看着的也不是太宰治，而是津岛修治。 他俩离得那么近，甚至她的手指都已经触碰到了他的皮肤，可他们又离的那么远……仿佛近在咫尺，却又如隔天渊。 可隔着那么遥远的时空，奇迹一般的，这对一同长大相依相伴走过许多年的青梅竹马在彼此对视。 太宰治听到女孩宛如叹息般的声音，这是被强留在人间的孤独幽灵在对抛下自己的少年发出疑问：“告诉我吧。” 被「拯救世界」这种沉重责任压在身上许多年，却一直看不到希望…… 这样独自忍耐的度过了许多年的小治。在将她推开的那一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那时候……你（小治）在想什么呢？” 太宰治不说话。 突然涌入的庞大记忆占据了他所有的思维，他已经没有精神去关注别的什么了。 况且……他知道自己只是局外人，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也并不是自己，面前的女孩只是在透过自己看着别人，一个他该是最熟悉、也最陌生的人。 而此时这个人正在他身上复苏。 在某个神秘的境域之中，随着这一声叹息，有什么被唤醒了。“他”占据了太宰治的躯壳，在用他的身体做出回答。 “我想……看见你的笑容。” 世界很大，国家很多。 朋友很好，文学很美。 这些都很可贵，你希望让我见证的那些美好之物也的确值得珍惜，只是深月啊…… 在我心中，没什么比你更重要。 世界会变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你能幸福就什么都可以，只要能看到你的笑容就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拼命的守护世界很一件令人疲惫的事情，因为压在肩膀上的东西很重。 那不是世界的重量，而是你生命的重量。 这个世界……什么都像是假的，在拿到「书」之后我就一直这么觉得，就连我自己也像是假的。可你是例外，深月。 你是真的…… 这个世界荒诞又疯狂，脆弱又虚假，但你是唯一的真实。 有时候也会想，如果那天我们没有参加那个宴会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你不会为了保护我而死在那场火灾之中，我不会在混乱中接触到「书页」。 纵使未来莫测，但也好过清晰可知的无望前路。但更多的时候却在庆幸，能提早知道未来实在是太好了，能有挽回的机会实在是太好了…… 能保护你，实在是太好了。 为了你的笑容的话，我就什么都能做到。 而为了保护你—— 我什么都能做。
第54章 津岛修治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太宰治大概是了解了。 简单来说，被书页绑定了。 还是生死共存亡的那种。 书页能驱使他去做一些事情，但同时书页也成为了他手中最好用的工具。他用这件工具将泠深月送到此间，用这件工具提前引来末日…… 如果能够保护你，颠倒世界也不算什么。 津岛修治那时候，就是这样想的。 太宰治没体会过这样的情绪，这种体验对他来说十分新奇，陌生又猛烈的感情像是洪水一样的倾泻下来，一时间让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透不过气来、要被这种感情溺死的错觉。 可这到底也只是错觉。 鸢色眼睛的青年回过神来，他看到紫色长发的小女孩，看到她稚嫩美丽的脸上浮现出悲伤又释然的神色……像是要哭出来了一样。他在心里想。 但他到底也没看到深月藤乃哭。 津岛修治印象中的深月藤乃惯来倔强又要面子，自傲的很，从不在外人面前示弱，从小到大她只哭过一次。 是在津岛修治面前，是在那次变故之后。而太宰治……他看到面前的女孩子垂了一下眼帘，长长的眼睫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叫人看不到她眼底的浮波，小白牙轻咬下唇的模样惹人怜爱，配上她秀气的小脸和难过的表情的话就更有一种奇特的脆弱感和破碎感。 只是这种惹人怜惜的脆弱姿态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他不是津岛修治，自然不会有这种「自己人」的特殊待遇。 就算是得益于这张脸……深月藤乃恍惚了一瞬间，再次抬眼的女孩子唇线绷得很直，眼睛像是水洗过一样清亮。 大概是哭过，或者流过眼泪之后的眼睛。太宰治心中突兀的掠过这样的念头，然后在下一刻反应过来： 意外结束了。 从那种恍惚情况中抽身而出的的深月藤乃身上有一种无需多言的镇定从容，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太宰治听在耳中，觉得这简直像是一声幽微的叹息。 这声叹息……也像是津岛修治的墓碑。 啊。太宰治在心里想，如果是这样的话，津岛修治大概会很高兴吧？ 他所在意之人……也是这样的在意着他。 “小治是个傻瓜加笨蛋。”深月藤乃低声说道，“还总是自以为是……从小就这样，喜欢替我做一些乱七八糟的决定。” 津岛修治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可这毫无疑问是最让深月藤乃生气的一起。 太宰治有点被刺到伤口——虽然这是无意行为，但因为对象的特殊，他就没法不在意。 毕竟津岛修治和深月藤乃简直像是他和织田作之助的关系倒影一样—— 他问道：“希望在意的人活下去，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而且、“而且，你不是已经接受过一次他的自作主张了吗？” 强行将死去的幽灵留在人间—— 这的确是名为太宰治的个体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如果那时候他的手上也有「书」的话…… 如果那样的话，太宰治想，他其实也可能做出和津岛修治一样的事情来。 忽略深月藤乃/织田作之助的意志，擅自替本人做下决定。 不论如何，都要你活下来。 只要你能活下来。 也许之后会后悔，但在那一瞬间，这样的想法是真实存在过的。 只是太宰治没有付诸实践，只是津岛修治真的这样做了。 只是深月藤乃回应了津岛修治。 太宰治注视深月藤乃，以目光无声发问：既然有先例在前。既然上一次你能不介意津岛修治的自作主张，也答应了津岛修治，愿意为了他驻留在这个氧化的人间，为什么你不能同意第二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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