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 “额娘,你答应了?” 惠妃握紧双拳,正如胤禔所说,这么好的机会,往后未必会有。她们总得抓住。 “你不要出面,我来安排。” 胤禔大喜。 …… 毓庆宫。 胤礽洗漱完毕,照了眼镜子,脸颊红肿已然消退,膝盖上的伤也全好了。他转头问小柱子:“孤几日未曾出门了?” “三日了。” “汗阿玛上朝了吗?” “今日上朝。” 胤礽点头:“派人去前面打听着,汗阿玛一下朝,便来告诉孤。” “是!” 约莫两刻钟后,小柱子来禀:康熙下朝了。 胤礽站起来,前往御书房。 进门之时,康熙脸上怒气未消,见到他,勉强压了下去,问道:“伤都好了?” “都好了!汗阿玛因何生气?” 康熙没有直接回答,递给他两本折子。胤礽打开一瞧,果然如他所料,全是弹劾他的奏折。 里头列举他几条罪状,最大的两条,一则在小汤山圈地,大兴土木,滥用民脂民膏;一则硬闯乾清宫,与圣驾门前动手,无君无父。 行文流畅,遣词造句极为讲究,叙述抑扬顿挫,语气更是大义凛然,极富感染力。若不是这上面弹劾的人是自己,若不是知道实情究竟为何。胤礽还真要信了,这说得是哪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王霸之徒! 胤礽起身下跪。 康熙:……怎么就直接跪了? “腿伤刚好,又跪,膝盖不要了!” 胤礽却道:“小汤山之事汗阿玛是知道的,那处我虽有意建园子,却还没动工呢。只提前买了些木材石料。若说大兴土木,言过其实。若说滥用民脂民膏,更没道理。园子我是自己建的,花的是我自己的钱,未曾动用国库,也不动内务府。 “我三家铺子生意红火,全是正当买卖,价格合理,童叟无欺,不曾压榨百姓半分。这民脂民膏之言从何而来?但硬闯乾清宫,确实是儿臣之过。儿臣认罚。” 康熙哭笑不得:“朕已说了此事揭过,朕不生气。起来吧!” 胤礽犹疑:“此事罪责过大,若汗阿玛不加以惩处,只怕朝臣们揪着不放,反倒累得汗阿玛越发恼怒,若汗阿玛为此劳心,再伤了身体可如何是好?不如还是罚一罚儿臣吧。汗阿玛若舍不得打儿臣,不论罚跪,罚禁闭,罚什么都可的。” 不论罚什么,只需罚了,便等于认了太子的过错! 康熙冷哼:“揪着不放?他们若真有这份刚直不阿,视死如归的死谏本事,朕反倒高看他们一眼!” 说完,康熙又道:“这两人,今日朝上俱已罢黜。朕看谁还敢多嘴!” 胤礽:这动作是不是太快了点?他还准备了一套茶言茶语呢,用不着了? 这么顺利达成第一步成就,胤礽居然有些不适应。自己一身茶艺功夫还没甩出来呢! 见他傻眼,康熙但觉好笑,亲自扶了他起来,“朕让你看折子是让你知道这个事,又不是兴师问罪。你且再看看这两份折子。” 胤礽不解:“汗阿玛想让我看什么?” “呈折子的官员是谁,可认得?” 胤礽看了眼署名,摇头。 康熙怒气反笑:“不认得才正常!两个都不过区区五品,他们便是想,也得能入得了你的眼!就凭他们也配?不过是两块被推到台前的砖罢了。” “砖?他们背后有人?” 两个五品若背后没人,怎么敢公然对抗太子?这还用问?康熙看向胤礽,这孩子聪明伶俐,什么都好,可他眼里有生民百姓,有家国天下,却唯独对朝堂那些波云诡谲的权谋手段不太上心。 康熙张嘴本想同他分析内情,思及这后头更深层的人,又犹豫了。 半晌后,他道:“自是有人。放心,此事汗阿玛会解决。” 胤礽点头,不再追问。 本还准备了一肚子解释的康熙:…… “你就不问问是何人要对付你?” 胤礽眨眼:“汗阿玛不是说了,您会解决吗?不论是谁都好,都有汗阿玛呢!儿臣等着就是。总归汗阿玛不会让儿臣吃亏的!” 康熙失笑:“成!汗阿玛绝不让你吃亏!” 胤礽起身:“今见汗阿玛一切都好,儿臣便放心了。儿臣不打扰汗阿玛处理公务,不过,就是汗阿玛嫌我啰嗦,我还是要说一句。汗阿玛,朝政之事适可而止,切记不能再劳累过度了。” 康熙看了眼屋内的钟摆:“这么早就走?” “儿臣还要去慈宁宫呢。三日未去,如今脸上的伤瞧不见了,自该去同乌库妈妈请罪。当日是儿臣任意妄为,惹乌库妈妈生气了。” 想到太皇太后当日下得狠手,康熙难免担忧,立时站起来:“朕同你一起。” 胤礽摇头:“汗阿玛,您忙您的便是。儿臣此去是为请罪,若将您带去,乌库妈妈瞧见了,这到底是请罪认错,还是故意找人撑腰呢。” 康熙一愣。 胤礽又道:“汗阿玛放心吧,乌库妈妈已经罚过了,断不会因一件事罚我两回。” 说完,行礼告退。康熙却仍不放心,指了梁九功出来:“派个人关注着慈宁宫的动静,若是太皇太后发怒,惩处太子,给朕传个信。” “嗻!” 康熙低头,目光落在桌案的弹劾折子上,神色阴沉。胤礽恐不知道,弹劾折子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这两日前朝后宫还隐隐流传着几丝消息。譬如他昏迷前曾与太子在御书房的“争执”,譬如太子离开以及他昏迷的时间点。 虽未下结论,可这些东西本身已经足够让人心生猜测。 太子气晕皇父,乃为大过。故意传此等消息,引众人猜疑的幕后黑手,其心可诛! …… 慈宁宫。 太皇太后一见胤礽,就将他拉到身边:“伤可好了?” 又伸手抚摸他的脸颊:“还疼吗?” 胤礽摇头,一一回答:“都好了,也不疼了。乌库妈妈放心。” “乌库妈妈当日下手重了些。但盼你别记恨。” “怎会呢!当日本就是保成有错在先,该罚的。何况保成知道,乌库妈妈此举有深意。” 苏麻喇姑特意将众人遣了出去,亲自为二位沏茶。 “有深意?”太皇太后笑着问,“那你倒是说说!” “乌库妈妈此举用意大致有三。其一,汗阿玛缘何晕倒成迷,已知的信息唯独我最有嫌疑。若真是因我之故,您先出手罚了我,等汗阿玛醒来,就算再气恼,这气也当消退大半了。 “其二,我大闹乾清宫,枉顾汗阿玛旨意硬闯。懂我的自然明白我是忧心汗阿玛,不懂我的只会觉得我张狂,甚至别有用心之人可能会拿出来做文章。抗旨闯宫,往大了说等同谋逆。便是汗阿玛不疑心我,也是会生气的。 “若汗阿玛晕倒非是因我之故,见我挨了打挨了罚,第一时间自当心疼,对闯宫之事也就不会计较了。” 太皇太后点头:“不是有三吗?还有呢?” “您这一巴掌是打给别人看的。从汗阿玛晕倒至您赶来,这中间已耽搁许多时间。梁九功终归是奴才,要想方设法挡住一众主子本就不容易,若非您来,他恐怕撑不了多久,此等情形之下,他对乾清宫其他方面的掌控就会力有不逮。 “乾清宫上下彼时必然混乱,消息也会不胫而走。若保成所料不错,您来之前当是已经听到一些话了。”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 “您知道了,就代表别人也可能知道了。更何况,我确实在御书房曾与汗阿玛有过争端,并且我前脚刚走,没多久,汗阿玛就晕倒,这时间太过凑巧。 “那会儿只怕已经有人怀疑到我身上,但就凭得知的这三言两语,他们心有顾忌,绝不敢妄动。您是想给他们添把火,推着他们向前走。” 胤礽一笑:“宫里处罚奴才惯常是打板子,若非犯了口舌之事,掌嘴的极少。他们都明白打人不打脸,更何况我是太子。由此也可见,必然是我做得事情太过分,惹得汗阿玛气急才会这般动手。 “知道御书房内发生的微末端倪,又见我在乾清宫挨了罚,种种细节联系在一起,他们自然会想到,我该是犯了错。太子有过,还是大过,便是废太子的理由。 “就算如今不废,他们也要把事情搬到明面上,让天下人知道我曾有过,更是借此试探我到底失了多少圣心。往后他们再耍点手段,把汗阿玛心里这根刺扎得更深一些,自然有机会更进一步。” 太皇太后露出微笑:“不错!” 胤礽看向她:“还有一事。乌库妈妈当日主持乾清宫事宜,居中调度。太医施针之后,几度诊脉,又用了药,汗阿玛病情已缓。太医曾说已无事,不必再担心。但乌库妈妈并没有放松乾清宫的安防,甚至……乌库妈妈可是故意制造出乾清宫危局的假象?” 太皇太后放下茶杯:“是。皇上病危,他们一定会动。即便其中风险再大,也总有人会甘愿冒险而行,只因前路光芒太盛,一旦成功,便是一步登天。可后来皇上转醒太快,他们算盘落空,会庆幸,也会失落。” 庆幸是害怕失败,失落则是因为可能成功。 胤礽明白,这就是心理战术。 “若放在平时,得闻我犯错的消息,因虚实不确定,他们会狐疑,会踌躇。可在经过前一次汗阿玛的事情之后,他们一定不会舍得再错过这次机会。” 太皇太后点头:“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而行。他特意传话让我入乾清宫,便是防着他若有万一,我能稳定大局,扶你上位。这些举措全在此项之类。这点微末细节,皇上不会知道,便是知道,也不会疑心我是故意。” 胤礽站起来,郑重跪下:“是保成让乌库妈妈费心了。其实乌库妈妈不必如此,大哥跟惠妃的心思我一直都明白。也知道自打纳兰大人海外回京,立有大功后,大哥野心就更大了。但我不在乎。” 太皇太后看向他:“我大概能够猜到你一直听之任之的想法,可是保成,你要明白,养寇自重,必成隐患。” 胤礽一顿。 太皇太后继续道:“你也看到了,你汗阿玛就算平日里看着身体康健,也难保有一日病痛袭身。他这回可能晕倒,焉知以后不会?” 胤礽脸色大变,心头一紧。想到此次康熙的情形,五内俱颤。 太皇太后提醒了他一点。他纵容胤禔坐大,是建立在他以为康熙能够超长待机的前提下。有康熙统领朝纲,胤禔跳得再高也没用。 但如果康熙没有如他以为的那样活到六十九呢?如果他中途…… 胤礽身子一晃。这回康熙会晕倒,一是因为他自己脑补过多,二是不是也意味着其实康熙的身体并没有他想得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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