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醒过来,便搀着陈平和众家仆的胳膊晃晃悠悠站起身,气得浑身栗抖,扬手指着从校军场策马归来的秦琼道:“……你、你竟敢杀我大哥!?你竟然敢公然杀害朝廷命官!” 骂着便伸手“豁”一声拔出肋下的刀,刀锋指着秦琼,“你还我大哥的命来!” 罗艺一见武亮要准备动粗,不动声色立即回眸给了罗成一记眼色。 罗成沉着脸微然点头,捏着手中五钩枪一个箭步上前,“当”的一声用枪杆拦住武亮朝秦琼挥下去的刀。 武亮银牙咬碎恨恨抬眼,就见罗成握枪假情假意站在他跟前微微冷笑:“安国公,当着我父王跟前,你可别气糊涂了。” “轮得到你这个小子来教训我!?”安国公勃然大怒,扬手提刀又要砍。 罗成一手护着秦琼,眼神冷冷左右一扫。 当下,左右几十名罗家校刀手会意,纷纷上前一步,豁然拔出肋下佩剑。 剑光森寒,杀气凌凌。 武亮握着刀的手一收紧,警惕着左右一看,咬牙厉声:“杀了朝廷命官,北平王府还敢再杀一个不成?你们要做什么?造反吗!?” 罗艺哈哈大笑:“安国公呀,你说得哪里的话?本王怎么敢造反?本王不过是怕你一时承受不住丧侄失兄之痛,这不多使唤几个小兵小将上来伺候你吗?”说着一抬手,笑着吩咐,“都退下,不得对安国公无礼。” “遵王谕!”左右校刀手喝声,“当啷”一下扔刀进鞘,各往后退去一步。 武亮重重把刀扣回剑鞘里,转过头来怒目而视罗艺:“王爷,今日配军秦琼在校军场上杀害朝廷命官,按照国法,该枭首示众,以慰朝廷!这可是律法上明文规定的,白纸黑字写着,王爷向来公正严明,想来不会因为杀人者是自家将官,便有所殉情吧?”说着,他一抱拳,红着眼仇视着秦琼与罗艺厉声请话,“请王爷按照律法,将这杀人者枭首示众!” 单嫣听这话有些急了,秦夫人却回眸静静一笑,按住她的手,“别急,等着瞧好戏。” 说完,她便转过头去,胸有成竹笑着看自己的丈夫,好似已经料到了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罗艺负手立在武亮的跟前,板着面孔听完,手抚颌下长髯,很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安国公说得很是。敢当众杀害朝廷命官,自然是罪无可赦。本王一向御下严明,这样的事情怎么会徇情?” 武亮听见罗艺这样说,不由得回头冷笑看了一眼垂眸不语的秦琼。 “那就请王爷现在下令,将这杀人者枭首示众吧!” “好!来人呀!”罗艺沉沉吩咐,“把那匹拖死定国公的惊马的尸身拖下去,再鞭尸一回,替安国公泄愤。” 武亮刚浮上脸的得意笑容一时之间就跨了下来,他回眸过去紧紧盯着罗艺:“……王爷,你这是何意?杀人者难道不是秦琼么!?” 罗艺笑而不语。 倒是罗成上前一步,嗤笑着反问武亮:“为何要杀秦琼?” 武亮怒骂:“他杀我大哥,杀害朝廷命官,不杀他杀谁?” 罗成又笑一声:“那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杀了你大哥?”转过头去,望着一旁杜差白显道挑眉问,“你们看见秦琼杀了定国公?” 杜差憋着笑,抱拳道:“属下不曾。” “属下也是。”白显道也忍着笑。 罗艺笑了一声,扶着须上来拍拍武亮的肩膀:“安国公,你也瞧见了,秦琼的手上并未曾沾上定国公的血啊。校军场内的一切,大家也都是有目共睹。定国公之死,系惊马拖拽而死,而非秦琼所杀。” 武亮知道这老狐狸没憋好屁,可偏生罗艺这话又叫人挑不出错处,气得血直往脑袋顶上涌,一张脸红转青,青转白,颜色别提多精彩了。 他不肯善罢甘休,咬牙道:“就算是惊马拖拽而死,那也是因为秦琼使马受惊,说到底秦琼脱不了干系!何况这秦琼不过是一介配军,一个罪人!他怎敢杀了我这三员大将之后,再伤朝廷命官?卑职请求王爷严惩秦琼!” 罗艺早料到这武亮要跟条疯狗一样胡搅蛮缠,心中并不畏惧,反而一笑道:“哎呀,安国公这个心情,本王可以理解。秦琼身为一配军,也实在不应该出手过重。可是安国公,咱们可是立下了军令状在先啊,这还是安国公你自己说的。来来来,文忠,把咱们那一式三份的状文拿来念一念。” “遵王令!”杜差赶紧捧着三份军令状上前来。 他站在武亮面前,张开一张军令状,清了清嗓子道:“咳咳,军令状上所说,今日三月十五城南外校军场上,比试输赢生死,听天由命,杀人者无罪,被杀者无悔!”说着交了一张武魁画押的状纸给武亮,还特地点着上头的手印,笑道,“国公爷可睁大眼睛瞧清楚了,这可是无悔军令状,上头有咱们王爷、您,还有定国公爷三个人的手印。” 武亮面色阴晦的盯着摆在自己跟前的无悔军令状,恨不得把几个时辰前说要立下这军令状的自己给挖出来吃了! 他想着给罗艺下个套,没成想倒是把自己坑了一把狠的! 武亮惨白着一张脸,双手战栗地一把狠狠拽过这张军令状捏皱在手心里,气得脸上横肉直抖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罗艺还一脸大度地拍着他的肩膀,站着说话不腰疼道:“武贤弟呀,这生老病死,各有命数,逝者已逝,你也就节哀吧。今日三月十五校军场上,这秦琼大获全胜,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武安福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从今往后呀,咱们两家在这北平府,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武亮气得浑身栗抖、体似筛糠,把那一张军令状揉碎在掌心当中。 罗艺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过去招呼众人鸣金收兵,大笑着道:“今日秦琼立功显赫,着提拔为本王座下偏将职位。众位呀,今日大喜,咱们回王府去,好好设宴庆祝一番,众人有份!” 罗艺帐下官兵听闻这话都是喜上眉梢,“多谢王爷赏赐!” “罗艺!”身后武亮却突然暴怒喝声,“你等着!你北平王府欺人太甚,我武亮就是不择手段,背负骂名,有朝一日也要替我武家报这个血海深仇!” 可罗艺只簇拥着秦琼等一众往校军场外去,头也不曾回转过来看着武亮一眼。 秦琼替罗艺从武家手里挣回了这丢了多少年的面子,罗艺一高兴,大飨全军。 除了城门外扎营摆席之外,北平王府前院更是设了三十几桌流水席,邀了杜差、白显道、史大奈、张公瑾等几十个近前的将官一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整个王府内外一片喧闹欢腾的喜气。 罗艺一家并着秦琼在内院屋子用饭,单嫣也受秦夫人邀约一起过去。 只不过因着她现在身份尴尬,一顿饭上,几乎只顾低头,没吃两口菜,也没说几句话。 罗艺高兴坏了,拽着秦琼连喝了三海碗的酒。 仰头一饮而尽后,“啪”的一声把碗顿在饭桌上,酣畅痛快地喊了一声,拍着侄儿的肩膀纵声大笑:“叔宝啊叔宝,今日你可真是替姑爹解决了一件心腹大患之事啊!干的好,干得漂亮!不愧是鼎臣的儿子,有他的遗风!” 秦琼谦让一笑,赶紧起身对罗艺抱拳:“姑爹谬赞侄儿了,侄儿不过是做了自己本分之中的事情。” 罗艺对秦琼是哪儿看哪儿满意,哪儿看哪儿欣赏,点点头:“嗯,武艺不凡又沉稳内敛,好,是个可造之材。成儿啊,你看你表哥今日,一人斩三将,击退陈平智取武魁,往后你可要多跟着你表哥学学。有你表哥这样的做榜样,为父也就能放心你了。” 罗成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一直盯着对面埋头不语的单嫣出神,突然听见罗艺点他,微微一愣,方才道:“儿子知道,父王宽心。” 罗艺一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便皱了眉,顺着罗成的目光看过去,见他视线终点处的单嫣,心中不痛快便慢慢又浮起。 “你的教养都去哪儿了!?长辈与你说话的时候,你也敢想着别的东西么?”罗艺沉沉发问。 罗成连忙起身抱拳:“儿子不敢。” 秦琼赶紧抓了罗艺的手,笑道:“姑爹,今日大喜的事情,您就别恼表弟了,来,侄儿与您喝一个。” 听秦琼开口,罗艺才敛去眉宇里几丝不痛快,转头过去与秦琼“当啷”一碰酒碗,大笑:“好,喝一个!” 又是一海碗滚滚下肚。 一番推杯换盏过去,又过了一个多时辰。 单嫣抬眸望窗外的天色,早已过了日薄西山。 天幕上,繁星渐上,想来明日是个晴朗日子。 她心中掐算了一阵时间,正准备起身与秦夫人告辞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立时又把已经准备站起身来的她给按回了座位上。 众人扭头往门外看,但见是杜差史大奈两个架着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张公瑾。 罗艺一看便乐了:“这怎么了?” 张公瑾打着酒嗝,满脸红晕说不出话来。 倒是一旁架着他的杜差笑道:“公瑾今日喝高了,这会儿走之前偏发酒疯说要来给王爷道声谢。这不,我和大奈拖着他来给王爷请辞呢。” 罗艺笑了:“喝高了就赶紧送回去!” 杜差也笑:“是!”说着拍了拍张公瑾的脸,“给王爷请辞啊兄弟!” 张公瑾喝得迷迷糊糊地脖子往杜差肩膀上一歪。 史大奈见他这副模样,赶紧朝罗艺笑:“属下等告辞,王爷慢用。” 罗艺好笑地点点头,一招手:“嗯,去吧。” 单嫣坐在一旁,趁着张公瑾请辞的这个时机连忙也起身行礼:“王爷,王妃娘娘,我这儿也有些乏了,便先行告辞。请王爷王妃慢用。” 罗成没料到她突然请辞,皱了皱眉正想在留她下来,那边罗艺却已经开口了。 “嗯,下去吧。”罗艺道。 其实他原本也就不太待见他这一家团聚多个外人在这儿,这会儿单嫣主动请辞,罗艺巴不得,赶紧同意了她说的话。 单嫣心底浅浅吁了一口气,朝着罗艺和秦夫人各行了一个万福的礼,转身便朝着门外走出去。 罗成一见单嫣出去,跟着也站起身朝罗艺抱拳道:“父王,儿子也先行告退。” 罗艺把脸一沉:“你告退个什么劲?你给我坐下!” “父王!”罗成蹙眉,扭头一双眼睛紧锁着单嫣离开的方向。 罗艺眼皮一抬看罗成,冷声警告:“坐下!别叫本王再说第三遍。” 罗成看着单嫣身影渐渐消失,心急如焚,可是当着罗艺的警告,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咬牙低声:“父王……儿子求您……” 罗艺冷嗤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想些什么,我警告你,想都不要想。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在这儿,咱们一家好好吃顿饭,别坏了我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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