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不必皇太极重复第二遍,他们噌然起身,拔出佩刀,扭头看向扶着腰大玉儿,被莽古济搀扶的哲哲,还有一众贝勒旗主,狼一样凶戾的目光,写满狂喜与忠诚。 只要有皇太极在,两黄旗的刀锋永远随着大汗的指令向前,他们不会理解错,大汗要他们拿下的是所有人! 霎那间风云变幻,雪亮刀光将一众天潢贵胄团团包围,站在最前的大玉儿,被三五个兵士迅速押住。刀刃贴上她柔软的面颊,带来阵阵寒意,却远不及心底的绝望冰凉。 大玉儿脑海一片空白,身躯慢慢发起颤。 她的眼中只剩那抹身影,怎么会,怎么会…… 鳌拜手一挥,押她的兵士即刻施力,大玉儿“砰”地弯下膝盖。 他们丝毫没有留手。尖锐的痛漫上双腿,漫上小腹,她的鬓角浮起滴滴冷汗,却因恐惧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嘴唇张了又张,只能发出一声慌乱的气音:“爷……” 多尔衮已经完全惊住了。 万般反应只在一瞬,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护她,却被皇太极淡淡的眼神钉在原地。 大汗醒过来了,或者根本没有昏睡。这个信息让他久久无法消化,震惊与欣喜交织,最后化为深切的痛苦与颓然,多尔衮慢慢跪了下去。 三姐骗了他,如此一来,她的意图昭然若揭。 是他识人不清,都是他的错! 玉儿的突然到来,玉儿说的这样一番话,无异于逼海兰珠福晋去死,大汗……不会放过她。 多尔衮的心神彻底乱了,其余贝勒又何尝不是。要说最为镇定的唯有多铎,最为欣喜的唯有岳托,然而不过一瞬,岳托脸色僵硬了起来。 他……方才……说了些什么? 海兰珠福晋若是无福,大汗又怎么会醒来?她们都骂海兰珠克大汗,要她割肉放血,岂不是假话中的假话? 岳托正僵硬着,哲哲软倒在了地上。莽古济推开她,不可置信地望着皇太极,像望着一个鬼,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物。 希望吊在她的面前,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这样的落差谁受得了。她筹谋那么久,眼看着就要成功,能让皇太极命丧黄泉,海兰珠被折磨得哭泣求饶,结果皇太极醒来了。 难不成巫药为假?不……不会的,驸马不会骗她,何况大金那么多将士没了命,没有谁能逃过! 皇太极像是睡了一觉,除了面色略微苍白,再没有其它的异状。这不是梦境,这是现实,他扛过了巫药,扛过了必死无生的局,长生天,你不公啊,你就这么眷顾他吗?! 莽古济死死瞪着台阶,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眼看着三姐有朝疯狂转化的趋势,继而被兵士押在地上。他们动作是非同寻常的粗暴,想必得了上头授意,德格类面色惨白,彻底没了主意。 代善看向身旁的兵士与长刀,无尽后悔涌上心头。他竟听信了莽古济之言,为何不能多等一天?海兰珠福晋守护大汗乃是头功,可他们…… 如今再看,这与逼宫有什么区别! 是的,逼宫。 它往往伴随杀戮与鲜血,而今这把刀握在大汗手中。 这是宫廷,不是沙场。大汗师出有名,大汗有两黄旗驱使,而他们卸甲进宫,他们——没有。 换句话说,他们与人质并无区别。 方才对海兰珠福晋的攻讦,无不转化为大汗的优势,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关雎宫前,静得只闻呼吸声。 . 台阶之上,恩和与吉雅喜极而泣。 海兰珠唇瓣发颤,生怕眼前的一切如同镜花水月,转瞬就消散,她抬起指尖,碰了碰环在腰间的大手。 下一刻,大手紧紧地箍住她的手,像箍住自己的命,霸道而珍视,温柔又安抚。 她鼻尖一酸,眼泪强忍着没有下来,转头向皇太极看去。 “辛苦福晋了。”嗓音是久未出声的低哑,皇太极上前一步,把海兰珠按在怀中。 纯黑大氅包裹住她,力道足以融入骨血,却因顾及肚子里的孩子,留了一道小心翼翼的缝隙。不知过了多久,他低下头,吻了吻海兰珠的发鬓,又重复一遍:“谢谢兰儿。兰儿先进殿歇息,待我处置完毕,马上回来好不好?” 轻哄的语气,仿佛带着笑。海兰珠抬眼看他,声音有些闷,也有些急:“你才刚醒,还没叫太医……” 她哪里还记得宫前诸人的冒犯,全幅身心都挂在她的丈夫身上。 “很快,我发誓。”皇太极亲吻她的眼睛,吻去眼眶的晶莹。 海兰珠揪了揪他的衣袖,小幅度地点点头。皇太极看向一旁,吉雅如梦初醒,赶忙上前接过格格,雀跃地扶她进门。 恩和按捺住狂喜,不着痕迹地搀住主子,以防皇太极脱了力。他呼出一口气,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说:“大汗……” “本汗都知道。”博敦领着一众侍女守在外间,待他醒来,已将大致的情形禀报于他,至于其余的,皇太极一想便知。 他的目光飘过跪着的所有人,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片刻缓缓开口:“多铎,出列,站往最左边。” 声音不高不低,对于旗主贝勒来说,不亚于惊雷炸响。围着十五贝勒的兵士收起刀,多铎一愣,扭头望了亲哥一眼,迟疑片刻站起身。 “代善,多尔衮,岳托出列,站往最右边。” 岳托霎时大松了一口气,代善面色微松,心脏依旧落不到实处。多尔衮起身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一下,掐紧手心看向大玉儿,以及她备受压迫的小腹,思绪纷飞,心乱如麻。 皇太极没给他开口的机会,微微一笑:“哈达公主莽古济勾结十贝勒,与清宁宫大福晋内外联络、十四侧福晋共造谣言,意图刺杀本汗,刺杀海兰珠福晋。上述之名,以谋反之罪论处!来人,拖下去。” 拖到哪里?自然是大狱。 在场之人无不脸色骤变,岳托上前一步,多尔衮苍白了脸:“大汗——” 他连四哥也不敢叫了。 “今夜过后,他们的罪状将张贴大街小巷。”皇太极语气带笑,眼底却是令人悚然的寒意,“本汗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说罢看向多尔衮:“我若不在了,汗位是否轮到你坐?大玉儿的孩子,自然能生下来,抱给谁养随你心意,本汗不拘着。” 又看向代善:“代善哥哥老了,差事也当交由年轻俊杰。” 他停了停,最后看向岳托:“是非不分,好坏不辨,往日读的圣贤书全读到狗肚子里。脱掉衣裳,生挨八十鞭,本汗亲、自、来。” …… 关雎宫外,死一样的寂静。 “福晋还在里头等着我。”皇太极撂下这句话,凛冽的眉眼化作温柔,侧身对恩和道,“走了。”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都在外面,所以今天码的少呜呜 现在开始空闲啦。从明天起一日双更,一直到完结! —— 感谢在2022-03-31 04:24:37~2022-04-01 23:59: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丿灬未命名、素淮丶、bellaaaa、45441141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马小沉160瓶;笙辞30瓶;海清河晏28瓶;三七26瓶;辰溪20瓶;西风独自凉16瓶;宝宝叫芣苡、清水留香、小小女配、彼岸星光、南南吖、你小祖宗啊10瓶;小灵儿、玛卡巴卡的小可爱、安夏、谨言没苦茶子~5瓶;肆九柒九、幼稚鬼、橘子好甜4瓶;雪飞燕3瓶;tan90°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范文程以及一众朝臣气喘吁吁地赶来,已是两黄旗清场之后。自有佐领与他们解释,一切都已归于安定,大汗已经苏醒,他们互看一眼,原本担忧慌乱的面孔,无一不绽放出欣喜之色。 倒是向来镇定的范先生愣了许久,手止不住地发抖,那是激动的。 昨日镶白旗堵住了宫门,谁也不能请见,一向勤勉的大汗竟破天荒缺席了朝会,风雨欲来的情势闹得人心惶惶。流言蜚语很快遍布朝堂,大汗昏睡的消息再也隐瞒不住,像是有一只幕后大手在推动,目的便是让朝堂乱起来! 也是范文程当机立断,从关雎宫出来之后安抚众人,只说太医已经寻到药方,不出数日大汗就能醒来,除了与贝勒旗主一道的武将,文臣之心稍稍变得安稳。 范文程慌吗?自然是慌的。 皇太极是他看好的雄主,也是破格重用他的伯乐,除了大汗,再没有一人值得他忠心辅佐。何况一朝天子一朝臣,加上格格那一层关系,他巴不得大汗活得长长久久。 昨儿海兰珠召他商议稳住人心的时候,范文程有得知消息的慌乱,继而化作酸涩与浅淡的欣慰——大汗不能遮风挡雨的现在,格格已能独当一面,格格撑起来了。 他得冷静,不能失去判断力。若是到了最坏的时刻,是大汗无法醒来,他也要为了格格的未来打算! 十五贝勒派兵堵住了宫门,也让他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没有维持多久。他再受尊重,再有威望,也不过是个文臣,非常之时,决定大局的终究是掌握兵权的各个旗主。 如今济尔哈朗贝勒与豪格贝勒在外打得如火如荼,这两位贝勒一位是大汗最为信任的心腹,一个是加以重用的长子,若是回京,海兰珠福晋再不用一个人扛,也能轻松好些。 可范文程深知战局的重要性,他无法用急信召回,一旦召回,各大防线将在瞬间崩溃,原本打压下去的各国将会蠢蠢欲动意图撕裂大金,而今群龙无首,岂不是最好的分化机会?! 反贼也是算好了这点,方才有恃无恐。 范文程料的不错,十五贝勒年纪小,到底扛不过众位贝勒,只拖延了一天。今儿一早,听闻贝勒旗主齐齐进宫,范文程深深吸了一口气,尚且能够端住;可没过多久,格格特意拨给他的报信之人,前来禀报清宁宫大福晋与布木布泰侧福晋一道出现,还拿格格无福的批命说嘴,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范文程聪明的脑袋哪会想不到,她们定会在“克夫”二字之上做文章,如此一来,格格岂不是成了罪魁祸首,成了妨碍大汗苏醒的公敌,她们这是要护卫关雎宫的两黄旗兵士反水! 都是亲人,为何狠毒至此。范文程的心都是发凉的,他通宵一整夜,眼底已然熬出通红的血丝,闻声鞋履都来不及穿好,想着他还有三寸口舌可以用,实在不行以头撞柱,用一把老骨头为格格拖延时间。 中途撞上一众大臣,他们谁也没有寒暄,只沉默地往宫门赶。人人心中盘旋着一句话,大汗若在称帝途中折戟,天将要变,他们该何去何从?继承汗位的又会是何人? 他们担忧大汗,还有自己的前程,范文程担忧海兰珠的命。听闻统领说的绝好消息,他如在梦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将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的风度抛得一干二净:“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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