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之前,她想先试探一下自己身边的人,贾母和张氏还好说,很少能接触到吴茗的东西,但阮卿可是经常跟她们一起行动的,要是她身边的人出了问题,那简直致命。 而在悄无声息收拾东西离开前,安春也避开了所有人,悄悄去了一趟娄家。 他和娄熙之前便相识了,只是娄熙对她的示好一直有些犹豫,安春这一走,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的。 拜访本来有正经流程,但安春不耐烦等,也怕大张旗鼓的让阮卿知道,她武功高,想来想去,就抹黑走了后门。 因此娄熙刚熄了灯想歇息,看到安春扔进来的纸条差点没原地栽了。 他心里暗斥安春轻狂,又忍不住有些欣喜。咳了一声对身边小厮道:“今夜不用守夜了,都退下吧。” 娄熙一个大男人,也很少让人守夜。小厮不疑有他,低低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等人都走了,他才磨磨蹭蹭地走到窗边,轻轻敲了敲窗纸,感觉到回应后才打开窗户,下一秒一个黑影就闪了进来,安春扯着他的衣领笑嘻嘻站稳,道:“惊喜吗娄兄!” 她其实更想搂脖子,但想着娄熙不是她那两个哥哥,也就收了蠢蠢欲动的手。 娄熙板着脸斥责一声:“大半夜闯人寝室,你名声不要了?” 安春不以为然道:“我以前跟着大哥剿匪的时候,还跟小弟住一个帐篷呢,这有啥。” 娄熙脸色更绿了,虽然知道贾珠不可能让妹妹和别人睡一张床,多半是分开的铺盖,但他心里还是膈应的很,一膈应就想赶人:“你今天来想干什么?” 安春道:“我家太太要回金陵探亲啦!这一去估计得一两年,那事你给个准信,答不答应。” 娄熙:“……” 他自然知道安春在说什么,但也从来没见过自己提婚事的闺秀,震撼过后,又是一阵沉默。 安春上周跟他提过很多次,他也拒绝了很多次,只是这次……娄熙有些犹豫,想了想问道:“……我是……愿意的,只是你能答应我辞了大公主那里的差事吗?” 这也是他无法容忍的一点,或者说大部分京城里的世家子弟都无法容忍。 安春愣了一下,她想过很多种理由,就是没想到和自己身上的差事有关,但一想到之前姨娘唉声叹气说那些公子有多嫌弃她在外抛头露面,她瞬间就懂了。 但是……她有些不敢置信,抬起头死死盯着娄熙看:“你什么意思?” 娄熙皱了皱眉,尽量温声道:“差事辞了,这对你也有好处,以后你总归是要和那些妇人接触的,总不能整天干着男子的活计。” 安春木着脸看了他片刻,重复了一遍:“男子的活计?” 她想了想,又道:“什么叫,属于男子的活计?我做的比他们差了?” 娄熙有些头疼于她的固执,劝道:“你不知道那些男人心里怎么想的,你和他们讨论案子一同剿匪,他们说不定在背地里臆想你的身形……你毕竟是大家闺秀。” 安春愣了一下,良久才冷笑出声:“那你错了,我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 娄熙被她噎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盯着她的眼睛看。安春有一双属于贾氏子弟标志性的多情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连眼角都荡漾着柔和春意,她是极美的,至少娄熙是这么认为的。 他当时知道了贾安春喜欢他,最初是烦乱,然后是迷茫,直到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悦和恋慕,但不管怎么说,他都不希望安春再和那些男人接触。 娄熙至今未娶,并不是什么外界所说的对亡妻念念不忘,而是在他几年前妻子祭日刚过,父亲归家时说皇上单独叫他去书房,暗示让当时只有十九岁的娄熙暂时不要续弦,日后尚大公主的那天,他做了个梦。 梦中女子耀眼,高傲,如月华霜雪般高不可攀,他难以控制的被吸引,又自卑于对方的耀眼光华,想要亲近,又屡屡弄巧成拙,最终干脆自暴自弃,彻底于对方闹翻,他心里还喜欢她,又放不下自己的面子,直到女子不知什么原因被牵连至死,连娄家也没能逃过一劫,他就更觉心碎。 那时他并非没有怨恨这位可能是未来妻子的女子连累了他们一家,可在时间的沉淀下,他也就只剩怀念,并且积极入仕,不管梦是不是真的,至少要未雨绸缪。 只是后来皇帝纵容大公主不婚甚至开了书院,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到现在父亲也在长吁短叹,虽然大公主在很多人眼里看起来不安于室,但好歹是个身份高贵的女人啊!总好过娄熙现在死活不娶,一直耽搁到现在吧。 娄熙最初也觉得可惜,无他,他那时一直认为梦中的女子是大公主,但接触了几次,又觉得大公主并没有梦中女子的尖锐阴鸷,反而平和开朗的很,何况梦中女子的处境似乎很困难,最后更是被牵连而死,这更让他有些迟疑,以大公主的受宠程度和太子如今稳固的地位,她怎么可能落得那样的下场? 因此娄熙对大公主的心就淡了下来,但毕竟执念已久,他暂时想想再娶妻了,只希望如果有缘,能再见到那梦中的姑娘。 现在他已然信了几分安春就是那梦中女子,就更是不愿意两人再走上原来的那条路。 看安春似乎是不敢置信,又想起梦里两人形同陌路的结局,娄熙顿了顿,放软了语气说:“我是为了你好,你在家里好好管家,我会努力养家,晋阳侯府这些年也有不少积蓄,你去了就是主母……” 安春终于反应了过来,讷讷道:“可是,可是我还有事要做啊……” 娄熙顿了顿,眉宇间不可避免的露出几分反感,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他都不喜欢女子风头太过,能娶到一个优秀的姑娘自然是荣幸,但并不代表他喜欢妻子抛头露面,让她的美好被别人觊觎,这是一个男人基本的尊严。 娄熙道:“你身为女子,自然有人去保护,你知道你抛头露面时那些男人会怎么想吗?他们很可能在背地里想着你的样子,说不定还会找和你相似的女子,对着她们……” 这话太过龌龊难听,娄熙顿了顿,咽了下去。 安春像是被打击的狠了,这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她的表情有些木,眼眶却迅速红了,这让娄熙没由来的想起之前母亲养的一只红狐狸来。 她缓缓道:“……娄世子,如今天下不太平,番邦小国常常来犯,百姓苦不堪言。” 娄熙道:“我知道,可这是男人的事,你该信任你祖父。” 安春这下终于笑了出来。 她眼眶微红,一双桃花眼染了色般,艳红无比。她咬了咬牙,轻声道:“你是世家公子,就算从小习武,也该读了书的,怎么就不明白,何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娄熙一顿,突然就说不出话了。 安春接着道:“我心悦你,并非因为救命之恩。若单是救命之恩,我又何必搭上一辈子来还?我只是认为,世家子弟中,除了我那几个哥哥外,你是少数愿意习武的,你也不曾出入花街柳巷,我以为你会对女子有几分尊重,现在来看,是我想多了。” 她道:“我喜欢一个人,自然愿意为他放弃很多东西,但唯独自由和自尊不可能,若我如你所说,入了后院,做了管事的主母,那倒不如卸掉铠甲,去做个管家婆,横竖都是管家,有何区别?你晋阳侯府的管家,难不成就比铺子里的管家强几分吗?那我倒是觉得,还不如去做铺子里的管家,好歹自由。” 娄熙眉头紧皱:“贱籍商户……” 安春面无表情:“我表弟表妹就出身皇商家族。” 她觉得荒唐,又深觉自己可笑,于是也真的笑出了声。冷笑过后,安春道:“没有什么事就该男子做,保家卫国的事,我祖父做得,我哥哥做得,我自然也做得。娄世子就当我今夜昏了头吧,我将来自有规划,或是马革裹尸,或是为民造福,终归是做了事,有自己的价值,而不是窝在你的后院,无所事事的老死下去。” 少年人的感情来的快去的也快,语毕,安春深深看了娄熙一眼,头也不回地从窗口翻了出去。 第91章 【91】 阮卿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虽然能监控很多人,但也没有变态到时刻盯着别人。就是有些惊讶于安春走时的果断和伤感,然后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孩子舍不得自己的那些小伙伴,但又对未来的美好生活感到期待,至于娄熙,阮卿直接排除了,没见安春一句都没提那什么娄吗。 就是说嘛,见色起意的感情哪能坚持那么久。 自以为摸到了真相,阮卿放松了很多,不管是不是真的忘了,但只要不影响正常生活就是。 封建时期的贵族出行是个大工程,即使阮卿已经足够缩减,但依旧足足整理了半个月才将人数都清点完,其中丫鬟十人,嬷嬷婆子十五人,小厮十五人,侍卫五十人,再加上一些负责杂事的马夫厨子等等,就去探个亲,活生生带了上百人……她记得大公主走时就带了五百多人,车队直接拖了快有一条街的长度,这倒不是刻意奢靡,而是安全问题,古代出行太容易遇到盗匪了。 因此阮卿想只带安春去,安春武力值奇高,不管出什么事,阮卿总能保护她,甚至还可能反过来被她保护,但贾珠却一直都不放心,好说歹说也非要跟着过来。 阮卿起初是拒绝的,然而经过了半个多月的顶级拉扯,最后阮卿和贾母双双无奈妥协,只得答应贾珠跟着她们一起走,因为这个,贾母甚至放下芥蒂,带着张氏一起给阮卿收拾包袱,只图孙儿在路上能舒坦一点,因此路途中虽然风尘仆仆,但好歹也是被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做的。 就是这马车也太慢了点。 阮卿百无聊赖地靠在小榻上昏昏欲睡,马车坐的久了简直不知今夕是何夕,人都是浑浑噩噩的。 有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简直白来一趟,来到这好像也就只养了孩子。郦芷早就弄出了橡胶,水泥也有,只是修路毕竟不是小事,全国除了京城最完善,估计也就只修了官道,总之一路上晃得人脑仁疼。 安春闲不住,跟她大哥一起下车骑马去了,阮卿就趴在窗户边上看着他们,还没有经过污染的时代,空气景色都是一等一的,就是灰尘大了点,没看多久她就呸了几声捂着鼻子进去了。 骑马这事还得交给专业的来。 她的帘子是那种厚重的防尘帘,上面的流苏上坠着不少玉珠宝石,分量不轻,厚厚叠叠一层一层的,响起来叮叮当当,也不至于轻易就被风吹开,安春听到动静,策马赶来,张口便笑道:“太太这是不耐烦了?不若下车随我一起,我带你溜一圈。” 贾珠做事更爱稳妥些,闻言便皱起了眉,沉声道:“胡闹,你那技术别伤着太太。” 阮卿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说实话,贾珠和贾琏,马上功夫可能还真没安春好,自从意识到两个孙子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和爱好之后,吴茗就全心培养起了孙女,元春嫌那些动作不雅,但安春不会,那孩子打小不爱胭脂,就爱一些刀枪剑戟的,吴茗私底下还说,安春现在也就是太小,等再大点,基本功扎实了,绝对是不逊于她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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