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卿冲着他眨眨眼,他们的行踪很明显是被盯着的,尤其是在百灵事败之后,对方肯定会更警惕,她一开始倒是没想着带宝钗,毕竟他们要对付的是谋逆的安亲王,谁知道会不会连累薛家,但在薛姨妈知道她要拜访大公主时扭扭捏捏来求她能不能带上宝钗后,阮卿改变主意了。 就算她不带,薛家在别人眼里就不是荣国府姻亲了吗? 结果都一样,带上宝钗还更能遮掩自己目的。 盛清竹显然也意识到了,没有急着拉他们私聊,而是和安春宝钗一起聊了聊家常,这才打发安春带宝钗去小书房整理一下户籍卷宗。 等两人走了后她才道:“薛家的这个姑娘倒是个妙人,可惜兄长拖后腿。” 阮卿就道:“她做家主可比薛蟠靠谱,可惜年纪太小。” 她说的是年纪小,而不是可惜宝钗是个女孩儿。 盛清竹秒懂她的意思,沉吟片刻后道:“等她再大些吧。” 阮卿点点头。 贾珠在一边听的如坐针毡,忙趁这个口道:“不知道殿下可有发现什么?” 提到正事,盛清竹表情严肃了许多,道:“已经确定安亲王世子在金陵出现,但目前还不确定兵力从哪来,我已经去信给大哥,让他注意金陵周遭的驻军了。暂无异样。” 阮卿道:“但根据密报,他们确实是打算在最近起事的。” 但就算是阮卿也没想明白,在军队都被郦芷掌握、周围疑似叛军的山匪加起来也才几百个的情况下,安亲王是哪来的勇气造反? 盛清竹闻言表情复杂了许多,毕竟是唯一的叔叔,在郦芷带着大臣和儿女致力于改善民生整顿风气的时候,自家人因为利益在拖后腿,这谁心里不复杂。 她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无论如何,我们提前知道,就比他们有优势,大哥手下的人一直待命,我们只需要保持警惕即可,现在最重要的是,我的人不久前接到了一封密报,上面说怀恩郡主是假冒的,她曾与安乐长公主共事一段时间。安乐长公主因为饱受摧残,未能孕子,同时附赠一条玉带,我让人去问了安平姑母,确是……太皇太后之物。对了,信上还说,要我们警惕春风阁。” 春风阁是金陵当地最大的青楼之一。 这信息量就略大了些。 首先,饱受摧残不曾孕子就不是一个太好的消息。 其次,欢场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值得重视的? 结合前面说的话,盛清竹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实在的,一个被拐走的漂亮女孩可能遭遇什么太好猜了,最好的就是选做奴婢,最坏的…… 谁都不敢深想,就像怀恩郡主刚回来的时候没人敢问公主本人经历了什么。 阮卿道:“薛家是当地势力最大的人家,我盯着薛家,至于谢大人那里,还要辛苦殿下了。” 盛清竹点头:“应该的。” 聊完后包括贾珠在内都被抓了壮丁,几个人聚在书房里一起整理。 直到夕阳西下,盛清竹把最近搬来金陵的户籍装回箱子里,擦了擦汗,看着窗外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各位可要在我这歇上一晚?” 阮卿摇摇头笑道:“珠儿毕竟是男人,在殿下这里多有不便,还是改日再聚吧。” 盛清竹想想也是:“我叫人送你们。” 阮卿这回没有推拒,道了句谢就上了马车,安春带着宝钗坐在她对面,不得不说宝钗虽然才十岁,但已经有了宠辱不惊的风范,薛姨妈眼中的贵女宴会成了打白工,连话都没和大公主说几句,但她表情依旧淡然温和,还有心情照顾阮卿的想法。 此时她正在沉思卷宗的内容,直觉告诉她里面也许有什么问题,但大脑却像死机了一样怎么都想不明白哪里有问题,本来想今晚回房后慢慢研究,谁知几人一回去面对的就是哭的不能自己的薛姨妈和薛蟠喝花酒失踪的消息。 阮卿:“……” 我FFF…佛慈悲。 娘的小学生喝花酒失踪,怎么听都很魔幻啊! 阮卿要不是看在宝钗的份上,真的很想说一句我佛不渡憨批,薛蟠爱死死去吧。 她叹了口气,平心静气道:“怎么回事,蟠儿出门不带人吗?” 薛姨妈哭的声都哑了,哪还有功夫回答,抽抽噎噎地说不出话。见她这样,本就担心兄长的宝钗也急了,上前一步搀住母亲的手,柔声道:“妈,现在家里只有你能做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观墨他们也跟着不见了吗,春风阁里的人最后一次见到大哥是什么时候,谁来报的信,这些都清楚吗?” 薛姨妈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忙不迭反握住她的手,道:“今儿下午,你大哥闹着要出去买,我,我就答应了,他只带了观墨观砚两个小子并六个护卫,我想着咱们家就住在金陵城也没在意,谁知就在刚刚,观墨回来说、说蟠儿不见了!” 她一开始还能维持住几分清明,一想到儿子失踪了就心如刀绞,泣不成声。这年头失踪的孩子还能有什么好结果啊! 宝钗被她哭的六神无主,又要分辨这些话中的有用内容,又要安慰伤心欲绝的母亲,一时看起来也有些手忙脚乱。 阮卿便接着道:“知道原因么?” 薛姨妈咽了咽口水,在宝钗的安抚下眼神多了几分清明,她仰着头想了想,便道:“观墨那小子说,蟠儿看上了个新来的姑娘,把他们赶出去要留宿,中间蟠儿带来的一个朋友喝多了就要往里闯,他们那个时候才发现蟠儿不见了的!” 阮卿几乎能想到薛蟠和这群狐朋狗友平时的作风了,厌恶的一皱眉,回过头对目瞪口呆的贾珠道:“你去让人给谢大人下帖子,麻烦他帮忙留心一下最近出城的人,安儿去带几个人将春风阁封了,宝钗去稳住家里,别让他们乱起来,我留在这陪你妈。” 宝钗下意识看向薛姨妈,就见对方浑浑噩噩的闭着眼流泪,好像压根就没有听见阮卿在说话一样,抿了抿唇,便垂着头恭敬行礼应下,又问道:“不知安姐姐可否需要薛家派些人陪同?” 阮卿就道:“不必,我们身边的人都是生面孔,不会让她们太紧张。” 薛家的护卫基本都跟过薛蟠,而薛蟠此人又习惯性横行霸道,叫薛家的人去反而是添乱。 宝钗自然也明白阮卿的意思,有些无奈,但她比阮卿更清楚薛蟠在当地的名声,心里暗叹,就没有坚持,福了福身就下去了。 贾珠和安春也没耽误,转身就走。 薛家主早就去世了,虽然现在家业大多都是薛姨妈和她留下来的家仆打理,但实际上薛蟠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家主,薛家小家主失踪了,这是个大事,一夜之间,平静又繁华的金陵城好像被掀了锅,瞬间就沸腾起来。 势力低于薛家的人倒是都不敢吭声,但薛家宗族的人可没这个顾及,就上门来打探消息甚至嚣张一点来推销自己小儿子小孙子的人也不是没有,全都被状若癫狂的薛姨妈赶出去了。 然后流言就更离谱了。 说什么薛蟠死在花楼里、染了脏病、缺德点的连马上风这种话都说的出来,一时之间,薛蟠本就不怎么好听的名声更加臭不可闻了。 就是阮卿也只能叹口气,当没听到,继续叫人尽快找到薛蟠。 其实她大概能感应到薛蟠的方位,在城外她们当时路过的一个小山上,是名为匪盗实为私兵的安亲王下属,但现在薛蟠毕竟没有生命危险,她也就没急着去救人。 现在她更想知道,安亲王想怎么靠这几百人拿下金陵城。 薛蟠失踪,整个金陵城都风声鹤唳,尤其是本来想在盛清竹借住期间给她留个好印象的谢大人,更是恨不得当场晕过去,本来冯渊那件事盛清竹对他的印象就不太好了,再出这么个事,他都怕自己乌纱帽不保。 尤其是现在…谢大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低声道:“这是小的今早收到的信。” 盛清竹挑眉接过去,越看脸色越难看。 “要想救薛蟠,附上黄金万两,明日午时派荣国府母子三人亲自来换。 ——不要想着耍花招,薛家东院靠西的第三棵柳树下,埋着你家公子的宝贝手指,若是不听话,下次就不一定是手指了。” 盛清竹铁青着脸对下属使了个眼色,顿了顿又在对方出门前叫住他道:“先瞒住薛家夫人,请二太太…算了,请贾学正来。” 然而贾珠确实是来了,却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面色阴沉的阮卿和哭天喊地形容憔悴的薛姨妈一起来的。 盛清竹的人在一个拖住薛姨妈一个偷偷去后院挖东西的时候被薛姨妈看到了,她好心让人帮忙,谁知挖出盒子时一个小厮手抖了一下,将盒子摔了,掉出来了一根沾着血的手指和几块破布。 薛姨妈一眼就认出了儿子的手指,当即就晕了过去,等阮卿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盛清竹不可抑制的头疼了起来。 第99章 【99】 阮卿现在的心情也很复杂。 她一直在监测对面的动作,对薛蟠的态度就是只要不死就行了,但不管怎么说,这到底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阮卿没想过要他残疾。 砍的应该是小拇指,保养良好的小指沾上血后格外阴森,一到盛清竹面前,薛姨妈就开始哭着求,先是求盛清竹,然后是谢大人,甚至对着贾珠也哭了几声,但就是没对着阮卿开口。 对一个早年丧夫的女人来说,儿女就是她的一切,她为宝钗谋前程谋亲事,为薛蟠培养忠心的下属,就希望孩子能健康显贵地度过一生,但事已至此,哭闹已经无用论了,她最应该做的就是想办法解决事情。 她自然是希望阮卿去救薛蟠的,但同时冷静下来她也清晰的知道,王家已经败落了,先不说那个已经生疏了的大哥会不会在她没了儿子后帮忙,就是会,王家也没这个能力了。 她是读过书的,虽然是在快出嫁时母亲突然让读的,但也让她明白了许多,这是她在生不出孩子时最好的消遣方式,也是她在丈夫突然去世后把持薛家的底气和经验来源,她知道这种情况下儿子多半是不可能活了,叫阮卿去不过是想多拉几个垫背的,不然为什么要母子三人?这种事,自然是越年老体弱越好,金子也能叫马拉上去,何必多加一个不确定因素,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想让来人活着回来。 这明显是冲着荣国府来的,薛蟠八成是被连累的,薛姨妈不是不怨,但她也知道薛家如今的地位靠的是什么,何况她还有一个女儿,总要为宝钗考虑,捏着这份情,至少还可能给宝钗找个好亲事,甚至嫁给最得宠的宝玉也不是不可能,但前提是阮卿他们不能有事,不然荣国府没了嫡长孙和二房主母并一个庶女,谁还记得他们也是被连累的,就算还有一个宝玉,没见过的小孩子能对她们有什么感情呢,尤其是在没了亲人情况下,不恨都不错了。 她迅速想清了利害关系,并且做出了选择,可是当娘的,看到孩子受一点伤都心如刀割,怎么会愿意主动放弃孩子生命呢? 她不断默念宝钗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转身去求阮卿的冲动似的,她想着,她的蟠儿是最孝顺最疼爱妹妹的,也许,也会赞同这样的做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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