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不知道要面对什么羞辱,搞不好命丢了百姓也没活下来;不出来,那连锁反应更是一套一套的。 阮卿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她用了特殊方法,几乎瞬间就传送了过来,但现在也是麻爪。 连阮卿都束手无策,更别提盛清竹和贾珠了。 听闻那些人已经将人带到了门口,盛清竹的脸色扭曲了一下,良久才缓缓问道:“那边,总共多少人?” 小太监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一个,小心翼翼道:“约莫……约莫有十来个吧,奴才怕打草惊蛇,不敢靠太近。” 盛清竹下意识摸了摸腰间,今天她没有佩剑。十来个,她是有把握对付的,但前提是没有这么多人质。 刀剑无眼,何况还有女人和孩子,孩子受了惊乱跑,疯子在那边乱砍,她束手束脚之下不一定能赢。 盛清竹有些头疼。 她这里有五百宫廷侍卫,而一般的大户人家里都有家丁,所以这段时间遭罪的大多都是普通人,她当时也派出去了一半去救人,只是这种事,就算五百人全都在貌似也没什么用。 这个时候,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原本暂住在外院这些天最多就来请个安的贾珠远远站在院外,对她行了一礼,似乎有话要说。 盛清竹此时多少有点六神无主,见他显然是有话说,皱着眉让下属让开,然后迎上前去,问道:“怎么?” 贾珠道:“听下人说,殿下想亲自前去?” 盛清竹停顿了一下,道:“我也无法,毕竟……总不能任他们胡闹下去。若换回了无辜的人,没了牵挂,他们倒未必是我的对手。” 她并非不懂事不知事的内宅千金,但毕竟一没有真正上过战场,二也没有经历过什么宫斗,她的母亲是位分最高的贵妃,她自己又深受皇宠,因此有再多理论知识都也只是纸上谈兵,并未遇到过这样残酷的现实。 贾珠沉吟片刻,道:“不知道殿下身边有无与殿下身形相仿的宫女,可以一试,实在不行,也只能日后为他们报仇了。” 盛清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战场上其实这种手段很常见,用百姓、用俘虏、甚至有机会还会去抓一些将领的亲人,但最后结果几乎是相同的。 本身就是敌对的关系,还指望对方遵守诺言吗? 他们不知道援军已经到城外了,在闭塞的消息中只能尽力去破局,首先盛清竹亲自去就不现实,不然以后传出去,有人故技重施怎么办? “你能舍身去救这些百姓,就不能救其他人吗? 你女儿都能做到,你却不行吗? 你姐妹都可以,你却如此无情吗?” 有很多事,纠结难做的根由也无非就是因为,人言可畏。 第103章 【103】 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让现在仅剩的一些侍卫强攻,尽量救人。 既然最终结果很可能一样,又何必选择迂回。 直接拼吧! 反正再差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他们被逼到这个境地,对方又何尝不是被逼到绝境了呢? 这个时候,只能看谁最敢牺牲。 阮卿现在也胃疼的很,现在要救这些人等援军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充分利用大公主身边的人尽量能救一个是一个了。 她矮了矮身子,将自己隐蔽起来,眼见着大门打开,盛清竹冷着脸缓步上前,首领狞笑着打了个手势,自己走上前去,然而那些刽子手刚抬起刀,就被高处射来的箭雨穿了个透心凉,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尽量往高了射,但还是不可避免的射穿了几个百姓的身体。 局面就是在这个时候乱起来的。 首领已经被盛清竹抹了脖子,贾珠提着剑出来,与她一起挨个收割周围叛军的生命。 上百侍卫要从一个门里出来极其困难,但现在的情况射箭误伤的可能不小,因此只能憋憋屈屈地将从各个门里提着刀杀出来,阮卿就是这个时候跳下来的,顿时局面更混乱了。 阮卿提起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他的母亲已经被误伤死去,她只来得及救起他一个,然后另一只手提了一个,同时精神控制一个拔刀砍过来的叛军转而攻向自己一方,清了好大一片路阮卿才敢把手中吓傻了的孩子往安全处拖,将人安置好后忽然感觉自己身后有凌厉的刀锋袭来,下意识回头想格挡,谁知中途一把长刀横插进来,她看到安春站在高处,怀中还抱着一个襁褓,握刀的手虎口处已经裂了,鲜血沾满了她的手心,她却连眉头都没挑一下,一松力刀一抖就直直穿进了那人的喉咙里。 两人都没功夫寒暄,阮卿上前把孩子接过来,塞到安全区一个妇人手里,随便捡了一把刀就跟了上去。 公主府的侍卫终于全部出来了,将本就已经死了大半的叛军围了起来,至此,这场战役胜负已定。 援军来了,一直畏畏缩缩躲在家里的谢大人陪着笑点了一百护卫,这才敢威风凛凛地上街去安抚百姓。他不能说是两袖清风的好官,但也没烂到狗见了都想咬一口的地步,再加上有贾珠和宝钗为主派发抚慰金,金陵城的人还是很快冷静下来,那笔银子价值不菲,活下来的人只要没参与进去,就都能给发半两银子,不过主要是薛家出的。 本来盛清竹和阮卿是想让安春和贾珠一起,但她拒绝了,正好宝钗这个时候找上了门,说薛家可以提供一定的财力支持。 阮卿沉吟许久,同意了。 宝钗一直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反而是最能适应环境的那个,说的通俗点就是看人下菜碟,话不太好听,但某种程度上是对的,当大环境普遍重男轻女,探春那么强势精明的女孩都没能逃脱作为牺牲品的结局,她就乖乖收锋芒,听从母亲安排,只在人际关系和她不经意的举动中能看出一些野心,但当他看到阮卿和大公主甚至安春一个庶女都能随心所欲,打拼事业,她的野心就绝不会止步于薛姨妈一直念叨的给她找个好人家上。 她能最快接受现状,并且对自己的想法环境做出调整,这样的人,只要给她机会,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 只要她下定决心,只要不是完全碾压的对手她都能应付,别说阮卿现在送回去的薛蟠还重伤着,就是他完全健康,恐怕也比不过宝钗。 阮卿跟贾珠和大公主说了一声就同意了。 她是这么跟大公主说的:“……虽是陛下宽仁,心怀天下,并不计较身份性别一事,但毕竟世人多愚昧,能力如何说也说不出来,只有做出来的功绩是实打实不容辩驳的,那丫头我也熟悉,是个有能力的,不如让她一试,也并不会有太多损失。” 盛清竹不由得想起了现在还被一些胆大的纨绔子弟当作猎艳场所的书院就觉得心梗,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此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金陵城的大多数百姓虽然恐惧厌恶薛蟠,但对素有贤名温和大方的薛大姑娘颇有好感,一场救济下来,宝钗的名望甚至一度大过了大公主。 不过盛清竹倒是不会计较这个,她在头疼怎么跟皇帝写折子。 虽然薛家已经出了全部的善款,但皇家也不可能完全隐身,不然造反赈灾全让人家干了,那皇帝是干什么吃的? 但是吧,这事有涉及安亲王,她也不好妄作定论,抛开亲王身份,那还是她的长辈呢。 但是现在关押起来叫嚣着自己是安亲王世子的男人……盛清竹又觉得离谱,她的堂兄长什么样,她还能不知道吗。 无语完了就是深深的忌惮……此人说的很多东西都完全对的上,如果真是如此,那安亲王简直,其心可诛。 证据确凿的话,就是亲王,也难逃一死。 她越写越烦,干脆把笔一扔,迟疑了一下,问侍女道:“贾珠呢?” 侍女低着头想了想,道:“许是在和贾二姑娘一起去安置孩子们了。” 盛清竹闻言沉默了一下。 那天被抓去做人质的三十多个人里,只活下来六七个,多数都是不超过十岁的孩童,很多人在最绝境的时候,都会下意识护着怀中的孩子。 盛清竹叹了口气,道:“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我走吧,我手里还有些庄子,可以签订契约做个良民,若是不愿离开家乡,就各给发十两银子,我再托……薛家照顾着点。” 侍女恭敬应是,垂着头离开了,盛清竹微微出神目送她离开,这才长舒一口气,疲惫地靠在了椅子上。 金陵有叛军作乱,屠杀百姓三百余人,消息传到京城,皇帝震怒,派太傅谢恒和荣国公,分别带领一众文臣武将赶往金陵,同时不顾宗室反对,将疑似叛军头领的安亲王下了大狱。 这么多年来,宗室皇室都自认为地位特殊,毕竟旁人造反再酷烈的手段都使得,但皇家宗室造反,最严重也就是判个圈禁,伺候的下人一个都不会少,曾经还有前朝废太子晚期圈禁的三十年里创造下五十多个子女的壮举,这也就让很多人都放松了警惕,反正我投了个好胎,我姓盛,就是干什么皇帝看在宗正和宗族的面子上放过我,那为何不做个咸鱼,甚至更放肆一些呢? 但郦芷看他们不爽很久了,可以说很多王朝都是被这些无限摆烂的宗室贵族坑没了,甚至皇帝本身还行就是猪队友害人的。 她虽然不想王朝一直延续下去代代压榨普通人,但不代表她能容忍一帮烂货靠姓氏和出身到处害人,正好机会难得,郦芷趁机把蛀虫杀了一茬又一茬,有人撞柱求情,她也只是任由他去,然后看着那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冷冷道:“不占理的事,你们威胁朕也没用,朕看你们这些蛀虫就是活的太久了,忘了圣人有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她冷笑:“是不是贵族当久了,忘了咱们的祖辈曾经也是土地里刨食,贵族乡绅的剥削下讨生活的?忘了世上无永恒的王朝。说不定你们这些贵族或者你们以后子孙,哪天也会成为别人脚下的狗呢!” 众人都低着头跪着,没人敢说话。 郦芷便道:“既然你们自认高贵,认为百姓的命不过如此,那朕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你们曾经的嘴脸。” 宗室里近三分之二的贵族被贬为庶民,没那么恶劣的就在京城脚下赎罪改造,若有本事,未必没有靠能力重回朝堂的机会,若没有,那就老老实实做个普通百姓,而行事恶劣的,就直接被流放去了荒凉的千里之外重新做人,当然,前提是这些娇生惯养吃饭可能都是人喂大的小王子们,能在艰难地流放之旅中活下来。 这场清洗关系持续了很久,宫门前的血迹擦了又染,染上又擦,足足几个月过去都没能完全洗净。 同时她又没有完全赶尽杀绝,女眷里无辜的占大多数,郦芷问过她们的意见,一部分送到女子书院中读书或者教书,一部分则是保留嫁妆和其丈夫三分之一的家产,允许其再嫁或者自立门户。 而当京城里大清洗的时候,谢太傅和吴茗调查来的有关安亲王造反的真相和证据就被送了上来。 郦芷当时还在跟阮卿吐槽,说怪不得说有些皇帝爱抄家呢,她还给了那些人的妻子分了三分之一的家产,就这国库都添了足足近一千万两银子,这可比拼死拼活的自己赚快多了,抄家果真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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