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在少女炸毛之前,塞西加快了几分语速,声音也沉了下来,神秘兮兮道:“你猜怎么着?我从阿贝多那里听说你来到了蒙德,甚至还和愚人众的‘散兵’有了不小的纠纷。当时我就在想,缘分可真是奇妙。” “?”映见好奇,“阿贝多和你说的?” “你可别误会,我可还是讨厌他讨厌的紧。但他硬要给我寄来信件我也没办法,哦,声明一下,我拆开看了后可很快就烧掉了。”赛西强调道。 “嗯?哦,知道了。” “……喂!我认真的!”塞西额角跳了一下,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便就泄愤似的用力揉了揉映见的脑袋,“稻妻锁着国我也不好跑路,说不定到那边又正巧和你错过去了。反正我想着你肯定怎么都会来稻妻,干脆就守株待兔得了。结果谁知道竟然把你家的人偶等来了。” 映见捂着自己凌乱头发,有些懵道:“你那么生气做什么?他骂你了?” “他倒还不如骂我。”塞西越想越气,忍不住磨牙,“明明就是猝不及防地对上了眼,他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就过来逼问我有关你的事情。” “……咦?”映见一愣,然后抓住了塞西的宽大的袖子,声音急切,“那、那你告诉他了吗??” “告诉了。真是的,明明第一次的时候我只是提了你的名字他就不耐烦地让下属把我赶走。结果百年之后再见面,他竟然连我当初有没有提到过你的名字都不确定了……真够让人恼火的。” 塞西还在抱怨着,这边映见已经微微低下了头,五指紧紧抓住了心口处。 “我原本真以为他完全不在乎你了来着,结果他硬是要我一点细节都不落下的将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他。他的态度糟糕的要命,我的态度也不会好到哪去。反正他知不知道和我的关系又不大,我等的是你又不是他,但是……” 在看到那双紫色的眸中蕴含着的绝望和近乎疯魔的执念时,恐怕任谁都不会拒绝向自己低下的高傲的头颅。 “愚者自愚。如今想来也觉得荒唐,他竟然会请求我这种‘蝼蚁’?那当真是愚人众的执行官?我当时就在想,别搞笑了,太荒唐了,那明明是人。不是什么神明也不是什么人偶,那就是‘人类’……等等,映见?你……” 翻涌而上的情感已经无法再按耐,胸腔如擂鼓一般震颤。滚烫的眼泪穿过指尖的缝隙滑了下来,耳边传来焦急慌张的喊声,映见却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好疼。’ 心脏出就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了一样,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以为阿散会憎恨她的不忠,也一直惧怕着他会受伤和痛苦。明明那少年已经背负了世界上最多的苦痛,她本想好好的保护他,让他再也不受伤。但到了最后她却无法不去承认,伤害他最深的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人。 明明最开始绞尽脑汁寻求着方法企图让散兵知道一切的人是她,但在散兵真的知道了真相后,最感到不忍痛苦的还是她。 明明这一切都是最为理想的发展才是:由外人将真相全盘托出比任何的证据都要确凿。但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的心中竟然是一丝一毫的喜悦都没有,反而是无止尽的恐慌涌了上来。 她心心念念的人,如今又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当明了信以为真的过往不过由无数的谎言构成,整个世界便会分毫不留情面的一寸寸的崩塌。无异于将匕首插进胸膛,将血淋淋的心脏挖出暴露。她经历过这种绝望,没有人比她更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当初的她身旁还有天音大人,但阿散的身边什么都没有。 ‘她不在那里。’ “塞西。” 塞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个措手不及,心中还在想着映见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崩溃的时候,他听到少女近乎平静的声音。 “那个笨蛋才不会相信你说的话……他只会把你的话当做耳旁风,根本不会信的。” “……哈?” 塞西的尾巴没防备的被映见一踩,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对上了那双倒映着自己模样的赤瞳。 “但他一定会信我。”她道,“所以……请你带我找到他,我一定会好好地、再告诉他一次。” 若说前一句话的时候还像是在强撑,那么在说最后这一句话,少女的目光已经全然是坚定,仿佛立下了誓言一般。 耳边是嘶哑的风声。 塞西静静地看着映见,就像是想在她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似的。直到半晌过去,他才颇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映见疑惑的目光下,执起了她的手。 “如你所愿。”他在少女的手背上落下一吻,轻笑道,“我的‘朋友’。”
第92章 “我不明白,愚人众执行官——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记忆之中,米金色长发的少年眼中带着疑惑和讽刺。即便是面对着威胁,那人也丝毫没有慌张,就像是拿定他这位阴晴不定的执行官第六席一定不会动手一样。 当时的他沉默了很久才回复了对方:“她一定想让我知道。” “噗……哈哈……真好笑啊,没想到你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简直比轻小说还要活久见! 炼金术士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捂着肚子大笑起来。赶在散兵发火的边缘,炼金术士终于缓缓直起了腰,抬手拭去了笑出来的泪花,说了一句他做梦都没想到过的话。 “你在有关她的事情上……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散兵早已习惯察言观色,自然能看出对方眼中的嘲弄。只是那嘲弄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炼金术士本身。 在像是放弃挣扎一般的陈述下,散兵看到了炼金术士眼底的那抹隐匿着的暗色。 那是分明的‘嫉妒’。 炼金术士将他所知道的事实全都倒了出来,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打量、分明是想要看他笑话。 [“嗯?我以为你多少会有些崩溃的,是冲击力不够大吗?”] 炼金术士嘴角的弧度拉平,凑了上来,百般不解地琢磨着散兵的神色。散兵只是朝后退了半步,有些厌恶地躲开了对方刻意拉进的距离。 “嘛,无动于衷也好。” 炼金术士放弃了继续纠缠,无奈地摊手:“我告诉你也只是为了让我的朋友不会伤心而已,至于你怎样都无所谓,最好她能对你彻底死心,那样我就放心……” 话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强烈的杀意就已然如芒在背。炼金术士偏过头来,眼中沉的看不出情绪。 “你是雷电散也好、是散兵也好,只要是你,她都会不加偏袒地爱着的。” “你又算什么东西?”散兵强忍着胸腔的躁动,“你又怎知她便会这样想?” “嗯?我吗……” 炼金术士摸了摸鼻子,微微抬头看着天空:“我不重要。” “什……” “我的意思是,她是唯一一个在知道了我的全部丑恶后还愿意接纳我的人。所以,什么深仇大恨什么人生耻辱、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还活着、还在好声好气的在这里和你聊天,这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 “我希望她能够幸福,仅此而已。” * 灯火在暗沉的空间中摇曳,四周皆是没有尽头的死寂。就像是苦夏的晚风,带来的是潮湿的闷。 冰冷的铁皮在闪烁的灯光下映着刺骨的光,呼吸声愈发清晰。没有活物的空间如同深不见底的牢笼,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在空旷的空间之中一遍遍地机械回响。 如同火炉一般的巨物被机械固定在高空之中,毫不避讳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那足足数十米高的装置高高在上,如有神智一般俯视着运转自己的工料。 也有人静静地望着它。 与那庞大的装置相比,人偶的身躯过于渺小。穿着黑衣的少年站在装置之下,火光映着那张近乎非人的昳丽容颜。那如同被神明深爱着的精雕细琢的面容之上,和宝石一般的紫眸之中同样映着火光。那火光并不灼热,微微摇曳。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抬起手来,按在了自己胸前。 那里空无一物,不会跳动、不会灼热。分明是不能被称之为“人”的存在。 但却偏偏拙劣地学着人类的呼吸。即便最初模仿的原因只是为了在成为真正的‘人类’之后,再将这个成为人类的自己一点一点地摧毁破坏,全盘否认。 ‘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偏移的?’ 在从博士那里接到传讯,让他在稻妻暂且接管邪眼工厂时,他便知道契机到了。果不其然,那个眼中只有自身利益的疯狂家伙向他抛出了诱惑最大的饵食: [“如果你能在女士之前将神之心抢过来的话,那就逃去须弥吧。”] [“在那里,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神明’。”] 神明有着至高无上的力量,有着裁断凡人生死的权利。甚至连愿望都可以随意剥夺——神明无所不能,无所不可。 那是最为强大的力量。 当鲜红欲滴的果实压弯了枝条落在了触手可及的位置,又有谁会拒绝撷取?正是因为这样相信着自己的意志,才会让他更为清晰地感受到:在同意主持邪眼工厂的那一刻,他想的并不是给稻妻制造混乱后夺取神明之心,而是想到:如果那个人知晓稻妻生灵涂炭遭受践踏,愚人众的爪牙蚕食着曾经鲜活的土地。她一定会因为力量不足而感到绝望。 没有能力去挽回任何东西,只能任由美丽的樱花在眼前枯萎凋零。这样爱着稻妻的她,一定会无法承受那些失望的目光和凄惨的哀嚎的。 “如果把你从地上的世界拉到深不见底的泥沼,和我一起沉沦下去……或许你就能明白我了。” 与如浮萍一般的他不同,少女的身上缠绕着太多的枷锁。天命、责任、情谊……她永远不可能像自己一样随心所欲,也没有办法和他一同堕落。那可是看到人受伤就会自责难过的善人,陪伴在她身旁的也本就是该是那纯洁无瑕的小少爷。兴许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几分过去的影子,但现在的他,最多不过是带了几分偏心的恶。 既然天真与肮脏无法共存,或许一同沉沦才是最好的答案。 是这样吧。 本该就是这样才对。 “砰——!” 死一般的沉寂被打破,散兵微微垂眸,敛住了眼底的情绪。却在刚转身之时便被朝着自己奔跑而来的人紧紧拥住、一同摔倒在了地上。 他感受到了趴在自己身上的身躯传来的颤抖,耳边是少女的哭声。冰冷的肩冷不丁地被温暖的双臂紧紧环住,就像是被当成了救命稻草一,死死的不愿放开。 “对不起……呜……” 明明喊疼的该是他才对,但怀中的少女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就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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