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尽之言”没能给我答案,它声势浩大用掉了我体内的全部咒力,发声后就陷入死寂,现在我连利用它“沟通”都做不到了。 就在我毫无察觉之时,我背后的阴影却如滚水沸腾,流动的黑暗倏地醒来、睁开一只眼睛,翡翠般的绿,铜铃般的圆。它茫然地四处转动,最终看向“门”的位置。 这个房间不允许“术式”出现。 法则相互抵抗,它的凝视时‘摇篮’外部符咒不停颤抖,封闭的大门有道缝隙正被强行撬开。 眼光毒辣的猎人不会放过任何机会,造型独特的匕首被少年径直刺入缝隙。 结界完全洞开。 闯入眼帘的是手持咒具,身缠咒灵的甚尔。他穿着外出的便装,黑色短袖勾勒出精壮上身,白色的长裤带着些斑驳的血迹。纯白的门板轰然倒地,一脚将其踩在足下,滚滚烟尘中少年跨入“摇篮”。看清我的惨状后,甚尔皱起眉头丢出一句问话: “我只听说你身体不舒服在静养……怎么会哭成这样?” “被人欺负了?” 甚尔为什么来这里? 我明明和他约定过,只要在这个家里,除了我主动去找他,都不要见面。 相处已久,不需要我出声质问他便能率先看出我的意思,然后不以为然地扯动嘴角发出抱怨: “别那副表情,我当然记得约定……只是现在打算离开这个家,所以这种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那之前我打算来跟你告个别。” 先前觉醒日子已近,禅院家守卫严密,除了直哉我也受到密切关注,而他则整日在外游荡。 契约早已名存实亡,不知道哪天会失去联系,我便将之前存的钱全部交到甚尔手上。 没了“交换”,我对甚尔来说根本什么都不是。所以我完全没想到他会特地破开结界来见我。 脑子好混乱,根本猜测不出他的想法。 不待我细想,少年已迈步来到我的身前,他蹲下身子同我平视,问道: “走之前,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甚尔的耐心再次给予了我希望—— 就算是来嘲笑我的痴心妄想也好。 “摇篮”打开后,束缚已经消失。就算没法从这里逃出去,我至少可以在直毘人将我关往更深的地狱前,取出影子里剩下的财产请甚尔杀掉我。 所以我握住少年的手掌:“请把我破坏掉吧。” 面对我的请求,甚尔没有立刻回应。 他用手指抚摸我脖颈渗血的伤口,垂下眼帘注视我的嘴唇, “是么?主母的地位、那小子的保护、还有奢侈的生活,你什么都不想要。” 以低沉的嗓音如是向我确认,少年冷绿的眼眸里隐隐有火光跳动。 他咧开破损的唇角,露出一个愉快的笑容。 “那选我吧。” “跟我一起身败名裂。” “不过我可不会像那只小狗,这次就算喊停,我也不会住手。” 作者有话说: 她不放弃,他也没法带她走呢! 拿着富婆钱买的橘子,在角落一边剥皮,一边说的头头是道。 第三十八章 ◎背叛(四)◎ 甚尔说过他也是禅院家的一员, 继承了那双祖母绿的眼眸,也获得了血脉里的疯狂。 可此时,火焰般燃烧在他眼内的感情只让我觉得美丽, 它深深地蛊惑了我,让我心甘情愿与之一同化为灰烬。 【全都毁掉才好。】 我伸手拥抱那团烈火,送上柔软的嘴唇, 以实际行动作为回应, 堵死了全部退路。 在这座静谧的摇篮内, 毫无保留地亲吻家族的“弃儿”,破坏了自己作为主母的身份。 贪婪地互相索取、野兽似的互相撕咬,又亲昵地纠缠彼此、难舍难分。 这样的吻只是开始。 依依不舍地舔过他嘴角的伤痕,我分开同甚尔相贴的嘴唇, 问他: “你有火么?” 既然常夏不愿意为我使用术式, 就由我亲自动手破坏。 少年正密切地关注我的一举一动, 解读我嘴唇动作, 多年的默契让他顷刻间解读出我的用意。 甚尔眯起眼眸, 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回复道: “要多少有多少。” 他熟络地操纵储物咒灵吐出材料, 以轻快的语气向我介绍在里世界学到的各类纵火知识。 我的身体现在还很虚弱, 就由甚尔负责将大桶汽油均匀地泼往“摇篮”每个角落。 挥手间, 芳香烃刺鼻的气味吞没馥郁的花香,粘稠的液体把精美的墙纸、温馨的家居染得斑驳不堪。 虚伪梦幻的假象终于被撕破, 露出原本令人作呕的姿态。 我站在屋外,静静地注视眼前的一切。 等甚尔扔下空桶, 跨过门扉, 我便将火柴擦燃, 轻轻松开手指。 被汽油浸润后, 昂贵的皮草地毯成了最好的助燃品。 晃动的橘色的火苗在落地的一刻猛地翻了几倍身形,轰的一声向四面八方扩张。 花朵枯萎、果实腐烂、抱子圣母的恬静微笑因画布翻卷变得扭曲,所有的一切都被熊熊火舌吞噬。 火光点亮我的双眸,照进我的心底。 ——真是美丽。 我不由自主抓紧甚尔的手指。 不够,还没有结束。 我还要更多。 跟着甚尔向屋外走去,我发现之前的住处竟在“摇篮”几步远的位置。 真是好笑,看来这次禁闭并非一时兴起,直毘人八成打算婚后一旦怀孕就直接把我送进“摇篮”。 但现在正好方便我动手。 让甚尔去挑选值得留下的珠宝,我则拉开玻璃柜门,将手伸向那些美丽的陶瓷酒杯,一盏又一盏,从半空抛下,欣赏他们破碎时发出的清脆声响。 把曾经倾倒在我身上的美酒喂给泥土或者男人常坐的坐垫,然后拿出剪子将他挂在架上的羽织划成碎片。 直毘人枕过的枕头被我整个撕开扔向空中,四处飘散的羽毛像是纷乱的雪花。 沐浴细雪,我像孩子那样挥动双手发出兴奋的“尖叫”,等到玩够了,就扔出火柴,把一切送给火焰。 尽管甚尔来之前特地打开禁库、骗了几个贪图宝物“诅咒师”给禅院家制造麻烦,但我肆无忌惮的行为还是引来不少护卫。 他们焦急的视线在我和甚尔之间来回逡巡。注意到我和他交叠的手掌时,仿佛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目瞪口呆的样子十分可怜。 “泉鸟大人!快把手放开,离开那个危险份子!” “一定是他威胁您……” “别担心!我们马上来救您!” 禅院家的女人白日里最注重名节,作为天元家的小姐,过去我正是其中翘楚。 他们那种努力为我辩解、想把我变回温驯模样的姿态,在我看来荒唐又可憎—— 来救我?真好笑。 明明是群要把我关起来的混蛋。 但放火后我心情好得要命,还是笑着采纳了他们的意见,慢慢松开手指。 这是他们自找的。 甚尔不耐烦地咋舌,弓腰向后使出一记肘击砸向身后潜行靠近的忍者,在他倒地的那一刻,少年脚掌蹬地,如离弦之箭一样冲向尚未反应的人群。 “晚上好。” “再见。” 我如是向每个见面的人告别。 前路畅通无阻。 大火照亮夜幕、警钟的响声撕破死寂。 从后院走向正门,途中需要穿过“躯俱留”和“炳”的所在的练武场,这里聚集了禅院大批精英战力。 他们应警钟号召,挡在我和甚尔身前。 手持长刀、随身携有咒灵武器库的少年仿佛一只温驯且凶猛的野兽,在我松开手掌后冷酷地扑向目标,用獠牙利齿将阻碍撕成碎片,势不可挡、无所畏惧——就算在空手的间隔,甚尔也有能力用手掌扭断对方的脖颈。 甚一和扇均被因为重创昏迷不醒,其中扇的脸更是被他一脚踩进泥土里。 眼下唯一需要警惕的是提着诅咒师头颅缓缓走来的直毘人。 “啊呀,你真是给我引来了不小的麻烦。” 禅院的家纹被污浊的鲜血浸透,羽织的袖子边缘破碎。剥离了往日从容随性,直毘人稍显狼狈的姿态惹得甚尔发出一声嘲弄的轻笑: “我的荣幸。” 甚尔轻轻捏了捏我的掌心,他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我身前,从咒灵口中取出用划破“摇篮”法则的短刀,将它指向直毘人。 天逆鉾,十手状的短太刀,世间少有的特级咒具,其中散发的异常咒力甚至可以破开咒术。 是甚尔用来对抗直毘人的我依仗。 战斗一触即发。 以所有所思的表情注视我和甚尔的互动,直毘人慢慢拧起了眉毛: “我能确认下你的想法么?之前还不是打算和家族断绝关系么?为什么又回头了?” “就算讨厌这里想要胡闹,也不要随便拿小姑娘开玩笑啊。” 谈及对禅院家的看法,甚尔扯动嘴角,冷笑着解释说: “的确,这个家烂得令人毫无留恋。” “但现在不同,偶尔不是也有好得让人移不开眼睛的存在么?我要走,我就要拿最好的走。” 他甚至狡猾地抓住了禅院家的漏洞,用直毘人安排的“女学生”身份反过来嘲讽他说: “刚好我也成年了,我也有机会挑战家主,成为丈夫吧?” 我必须在离开前选择禅院家的男人结婚,黑发碧眼的甚尔自然也是其中的选择。 只要他能打赢直毘人,完全可以名正言顺地从这里离开。 一番话语让直毘人脸色漆黑: “来试试看吧。” 正如甚尔之前表现出的,以所有咒力作为交换,这位天与暴君肉搏能力无人能及,他欠缺的不过是合适的武器,而如今时机已经成熟。 就算禅院家主、一级术士也无法停下他的脚步。 败落不可避免,男人在倒下之前无奈地发出叹息: “好吧,是你赢了。” “不过你真要带走泉鸟?就像漂亮的金鱼一辈子只能待在水缸里,这种女人是没法离开‘家’的啊。” 甚尔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笑着呛声: “要你管。” “乖乖倒下吧,臭老头。” 我的小狗牵住我的手掌,从他身旁跨了过去。 …… 离开训练场后,甚尔并未径直前往正门,而选择抱着我沿小径向山顶的方向攀去。 山路蜿蜒曲折,瘦弱的我被甚尔单手搂在怀里。坐在少年结实的小臂上,搂住他脖颈,望着那伤痕累累的身体,我忍不住询问道: “不走正门么?你现在受了伤,是不是坐车比较好?” 甚尔不以为意地回答:“那多无聊,我们走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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