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三人起身离开时,林奈尔不动声色地坐在原位等待着,过了一会,一个黑色长袍垂落到她手边。她抬头望去,果然是去而复返的斯内普,他向来平淡深邃的眼睛似乎透露出一种柔和滑润的光芒。 林奈尔感觉自己像是刚从一个朦胧的梦中醒来,此前种种这才拥有了实感。她向斯内普露出一个微笑,嗔怪道,“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声音里却一丝气恼也没有。 斯内普坐到她对面,“万一我走不脱……下次不要等我”。 林奈尔却走到他面前,拉起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别坐下了,我们去外面走走,以前我就特别羡慕伯妮丝和文森特逛霍格莫德”,他的食指侧面由于长期握刀有着浅浅的茧痕,林奈尔用自己的拇指不住地摩挲那一小片皮肤,“我们可以用忽略咒,这样学生就看不见你了。” 圣诞节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但霍格莫德看上去仍像一张圣诞贺卡,茅草顶的小屋和店铺都覆了一层新落的白雪,房门上挂着冬青花环,树上点缀着一串串施了魔法的蜡烛。 霍格莫德最北端有一个木质观景台,那里是眺望霍格沃茨的最佳地点,阿尔杰他们肯定在那里,于是林奈尔和斯内普一路向西走。空中不知何时开始飘着片片雪花,斯内普对两人用了保温咒和改良版的防水防湿咒,雪花还没落到他们身上就避开了。 大多数人已经躲到了家或者店铺里,热闹的店在走过时会传出瓮声瓮气的喧哗,偶能遇到几对穿着霍格沃茨校服的情侣从他们身边走过。 林奈尔看着斯内普的侧像、他的嘴唇、他的眼睛和他严谨刻板的黑色长袍,他本是一个严肃的人,现在却像那些傻里傻气、犯相思病的学生一样,陪她漫无目的地在雪里踱步。幸福在此刻就像是空气、阳光和漫天雪花,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拥有它们。 一个熟悉的建筑出现在林奈尔的视野,尖叫棚屋,卢平是狼人以及斯内普曾被狼人伤害的事实略过她的脑海。 “你是不是因为狼人受过伤?”林奈尔问。如果是以前,她会因为不想破坏和谐的气氛而保持沉默,但现在,想了解他的心已经战胜了一切。 “是的。” “是莱姆斯·卢平干的吗?”她继续问。 “……是的”,他犹豫了一下给出了答案。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邓布利多没有主持正义?”林奈尔愤怒又困惑,她不明白那个慈祥的老人如何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斯内普侧身正视她,他的眼睛黑沉沉的,但脸上是一副安抚的表情,“一人犯法就展开调查,众人犯法就得捂盖子。世界上的事情总是既简单又复杂。” “什么意思?”林奈尔没有听懂。 “卢平身为狼人却能进入霍格沃茨上学,明里暗里必然有无数人知情并需要承担责任。而我,显然没有重要到让这些人走上审判庭或者报纸。”斯内普说。 “可是,邓布利多不应该……”林奈尔说。 “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没有遭遇不可挽回的伤害是事实。政治上他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感情上他也保护了一个无辜的狼人”。 “为什么说卢平是无辜的?你不是比他更无辜吗,他明明在这件事上牺牲了你!” “我受伤不是一个意外,而是另一人的精心计划”,斯内普的眼睛深处仿佛像沸水一样翻腾着,“一个真正邪恶的杂碎,对比起那人真正犯下的罪,这件事简直不值一提,他如今已身处阿兹卡班了。而我……我曾经对此愤怒过,现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邓布利多已经在其他方面拯救了我。” 林奈尔福灵心至,“是西里斯·布莱克吗?” “是他”,斯内普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两个字。 “我有话和你说,你靠近一点”,林奈尔忽然说,斯内普自然的将头歪侧向她的方向。 林奈尔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了一下,看他略带吃惊和茫然的神情,腼腆地说,“我不想见你因为这种人生气。” 斯内普忽然在她的嘴角看见一颗小痣,那颗小痣正随着她的言语跳动着,布莱克带来的愤怒确实消失了,斯内普此时感觉喉咙有些干渴,他轻咳了一声,尝试摆出一个责怪的表情,但显然并不成功,林奈尔挽住了他的胳膊,将头歪在那条胳膊上,仿佛他是她的一根拐杖。 他们从霍格莫德一路走到了山丘,然后又从山丘走回霍格莫德,在另一家餐厅共享了晚饭。饭后,斯内普不得不说,“我得回去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林奈尔说,“那我陪你走到大门,你不能幻影移形回地窖,而我可以直接幻影移形回家。”两人又一路走到了霍格沃茨。 “就到这里吧”,斯内普低声说,这里到处都是从霍格莫德回来的学生,他又补了一个忽略咒。 “你先走,我看你进去再走”,林奈尔的声音因为失落而低低的。 斯内普抚摸了一下她嘴角的那颗小痣,如果……他不是他的话,他会立即吻她。他放下手,转身离开。 林奈尔却又抓住他的手,“你平时可以到诺森伯兰看我吗?就像你第一次通知我委托任务那样?”她的大胆令他忐忑而震惊。 “我把课表告诉你……课后你随时可以用双面镜找我”,他挣扎着控制自己的意志,够了,已经够了,不能再多了。 “那你假期住在哪儿?你一直住校,家里肯定没人收拾,我帮你照看一下吧”,她紧追不舍。 “不用,那里没什么可收拾的。”他再次拒绝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打听你的家庭住址……我只是以为我可以知道……”这个姑娘的头低垂着,语气苦涩。 她在受苦,而这都是他的过错。 “科克沃斯郡蜘蛛尾巷19号”,斯内普难以自持地吐出了这个地址。 林奈尔的头立即高昂起来,她轻快地说,“好!我记住了”,那张脸上只有诡计得逞的狡黠。这个小机灵鬼,他竟然上了她的当,斯内普愉快地想。 他用魔杖在空中画出一个符号,细细跟她讲解细节,交待道,“在门上画这个符就能打开门。蜘蛛尾巷19号的壁炉连接了我的办公室,如果你去,可以通过壁炉联系我,屋里有些禁制不能轻易触碰。” 斯内普回到地窖没多久,邓布利多的凤凰出现了,他只得步行至三楼,通过滴水石兽背后的旋转楼梯到达校长室。 “我认为我找到了伏地魔的踪迹”,邓布利多深邃的蓝眼睛看着斯内普,他的脸上没有意外,而是一种命中注定、甚至是如负释重的沉静。 斯内普则像是被一柄巨锤击中了,他的灵魂在这股重击下在狭小的心脏横冲直撞,那股力度简直能撕毁他的胸膛,他无力地向后倒去,瘫坐在邓布利多办公桌前的待客椅上。刚才和林奈尔在一起的时光有多么愉快,现在就多么的讽刺。 “他消失时失去了□□、失去了魔杖,必然非常虚弱……傲罗和我们还在到处找他,他必然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他肯定也不敢主动联系食死徒”,邓布利多缓慢地分享他的猜测。 “麻瓜有句话……魔鬼撒旦会在那些他怀疑不够忠心的人身上印一个符号……”,他意有所指的盯着此刻斯内普紧紧按压着的左前臂,“他也无法信任食死徒们能帮助虚弱的他。” “所以他大概率躲进了一些人烟稀少的地方。几年来,我一直在留意着各种传闻和异动,终于,阿尔巴尼亚森林深处的异常引起了我的注意……那里有无数生物因为不明原因死去,我请一个麻瓜朋友带着灵魂探测器去查探过,那里确实有着一个不同于幽灵的灵魂存在……我认为那就是我一直在寻找的伏地魔。” “他如此虚弱,你为何不直接去杀了他?”斯内普嘶声询问。 “他不算真正的活着,所以也不能被真正杀死。”邓布利多泰然道,“命运已经做出了指示,打败他的人不是我……” 斯内普的思绪就像掀起风暴的海洋,可怕、狂暴、偶尔无意义的平静同时存在。莉莉,一个活生生、毫无过错的人的生命;黑魔王,一个有瑕、有害偏对他有恩的人的人生,因为他传递的那个预言戛然而止了,他应该如何去弥补这种过错呢?承认错误、祈求当事人的原谅吗?还是以死谢罪、偿还一切? 偏偏这两种对斯内普而言都是不可能的。死亡剥夺了他向莉莉认错的资格,背叛剥夺了他向黑魔王认错的权利。他宁愿死,可他剩下的人生是为了哈利·波特、为了彻底消灭黑魔王而存在的,活着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这些年,他从未过问哈利·波特的现状,一个继承了他有愧之人眼睛的孩子、一个可能剥夺他有愧之人生命的孩子……每一想到这孩子的存在,残酷的事实便以加倍的力量向他袭来。 他总是要活着的,他要继续活下去就只能对哈利·波特视而不见、只能不去思考一些不能思考的问题。 可是……莉莉失去了生命,黑魔王在阿尔巴尼亚森林里挣扎。而他呢,除了心灵上的损伤,他没有受到任何报应,有人为争取和平付出了生命,有人为自己的罪孽进了阿兹卡班,他不过和摄魂怪共度了几天,便像一条狗一样被邓布利多捡回了霍格沃茨。 他甚至有了林奈尔……他不敢回顾过去一段时间里自己的行为举止,然而就像有意惩罚他似的,他和林奈尔相处的一幕幕在他眼前重映,他紧闭双眼想逃避,那些放纵沉沦和懊悔痛苦却愈加清晰。 邓布利多严厉地说,“睁开眼睛!西弗勒斯!” 骄傲的、感情用事的傻瓜,不会控制自己的感情,沉溺在回忆中,让自己那么容易受刺激,如此不堪一击,这样的你连赎罪的能力都没有!斯内普在心里狠狠咒骂着自己,他眼皮乱颤,睁开了眼睛。 “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打起精神来,你得和我一起面对未来的一切。”邓布利多起身走到斯内普身边,他宽厚的手掌按在斯内普的肩上,“现在是让你知道另外一些事的时候了。” “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人走近了……生在曾三次抵抗过他的人家,生于七月结束的时候……黑魔王会把他标为自己的劲敌,但他将拥有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他们中间必有一个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生存下来……有能力战胜黑魔王的那个人将在七月结束时诞生……”邓布利多平静地陈述。 “这就是你传递的那个预言的完整版本,你明白了吗?只有伏地魔选择将其标为劲敌,哈利才有可能打败他,而你是这个预言成真的关键。” “哈利能够躲过阿瓦达索命并让咒语反弹,从而让伏地魔失去肉身,是因为莉莉自愿献出她的生命。而莉莉能有自愿献出生命的机会,是因为你,你的祈求让伏地魔决定放弃杀死莉莉,从而让哈利有了获得‘黑魔王不知道的力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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