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有些人目送月下仙人离开,神色凝重。 唯有润玉始终看着天帝,纵然月下仙人从他身边经过,撞了他一下。润玉不过晃了下身子,始终未移开目光。 天帝动了动身子,手中的酒杯拿起,又重重放下,“哈哈”笑了两声,打断殿中微妙的气氛;“我儿还不快入座。” 立即有侍者上前,躬身请润玉入座。 润玉看着天帝,一时未动,侍者便始终躬身弯腰,同样不动。 若非天帝默许,月下仙人如何敢胡言乱语,以至于弄出这尴尬场面。侍者这般作态,分明是天帝在暗示他见好就收。 实在是过于难看了。 “殿下?”言泽低喊。 润玉终于收回视线,大喜的日子,不必将这些侍者作为砝码,争一时的意气。 他身子刚动。侍者立刻半直起身子引路,虽是仙体,额头已隐然见汗。 侍者将润玉引入了左侧最上的桌案。 今日邀请的宾客甚多,九霄云殿摆不下那么多桌案,仅摆了三四十桌,为六界的上神们和一些贵客预留了位置。右侧上首留给了魔界诸人,此时尚无人入座。其他座位三四人凑在一桌,差不多已经坐满了。更多仙神们虽有幸进殿,也只能立在一旁观礼。 最上首空着的这张桌案便尤为打眼。由润玉独占了,言泽随侍在侧。 “闹了这一通图什么?还不是要把殿下的座位排在最上头?”言泽扭头打量了一圈,终于心满意足的收回视线。 “还能图什么?”润玉轻笑,看了眼天帝,低头饮茶。
第44章 风波落 润玉有心低调,奈何殿中人越来越多。总有些后到的,拜见完天帝后,便想着借他出一出风头。 “敢问战神殿下,可是有魔界血统?”这人直接找到他跟前,话未说完,润玉便知他打得什么主意,无非又是和魔界勾结那一套。 他懒得搭理,朝天帝略一拱手,侧目笑道:“这话,应当问父帝才是。” 一语双关。 身为皇子,是何血脉,自当由父母而定。 身为皇子,是否与魔界勾结,也当由天帝所定。 他平定魔界,本就大功一件,军心民心皆在。纵然协议内容被挑刺。天帝也只能对着流言推波助澜,纵然心中不喜,仍旧不敢定他半分罪责。 此乃大势! 问话的人被堵的哑口无言。 不论殿中诸人是何想法。天帝已是忍无可忍,酒杯“嘭”的一声砸在桌上,怒声道:“拖出去。” 今日轮番为难,不过是徒添笑柄罢了。 “陛下明鉴。”这人满脸惶恐,被侍卫架着胳膊向外拖时,已然慌得口不择言,大喊着挣扎道,“我一心为天界!魔界豺狼之辈,战神狼子野心……” 天帝急急挥手,示意快快把人拖走,几乎是强忍着才未曾失态。 原本热闹的九霄云殿,再次安静下来。 偏有一道声音,火上浇油般问:“天帝怎么把人赶走了?我还想听听,魔界是何豺狼之辈?战神又怎么狼子野心了?” 这话讥诮十足。 偏偏说这话的人是卞城王。 魔界一行人站在殿外背阴处,不知听了多久,此时才施施然走出来。 原本就安静的九霄云殿似乎更加死寂了。无数视线或直接或偷偷摸摸的看向了天帝。 剧烈晃动的冕旒掩盖了天帝的神情。他沉默片刻,冷声质问侍卫:“魔界诸君到此,为何不通传?” “是我让他们不要通传的。”卞城王站在殿外,“若非如此,我岂不是错过了这番热闹?” 天帝放缓了语调,柔声安抚:“不过是一些贼子胡言论语,刻意挑拨天魔两界关系。我会从重处罚,还请卞城王不要放在心上。” 鎏英公主直接站出来接话:“这是在不在意的问题吗?分明是在指着我们鼻子骂?指不定心里都怎么想呢?父亲,我们这就回魔界去,何必留在这里受气。”她扶住卞城王的胳膊,转身就要往外走。 她是晚辈,卞城王不好说的话,她说起来却没什么顾忌。她胳膊一拉,卞城王便顺势转过身。 眼见魔界的人就要离开,天帝急忙起身:“公主留步。” 鎏英公主止步,含怒道:“陛下还想说什么?” “将胡言乱语之人剃去仙骨,贬去凡尘,以儆效尤!”天帝怒声吩咐,转而又柔声道,“都是些不知所谓之人,我已经罚过了。公主莫要生气了,还请落座。今日歌舞……” “天帝陛下,我可不敢落座。”鎏英公主毫不客气的打断,“这些流言,我在其他地方听到就算了,竟然还在陛下您眼皮子低下听到了。这是你天界地盘,只怕不欢迎我们魔族。我们留在这里,指不定还会遇到什么呢?” “这……”天帝哑然,“卞城王,你看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希望卞城王打个圆场。魔界递上了降书,再怎么说和天界也算一家了,总要维持下面上的情谊。谁知卞城王哼笑一声转过头,显然是不愿理会的意思。 “大长老?”天帝又喊。 大长老立在一侧,沉默不语。 “纵然递上降书,我魔族儿郎也不是好欺负的。陛下若无诚意,哪怕流尽鲜血,战至最后一人,魔族也决不受辱。”鎏英公主话越说越重,显然是要闹上一场的态度。 天帝站在高阶之上,看向殿中众臣。大臣们皆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就连一向贴心的卯日星君只是侧着头看热闹,没有出头打圆场的意思。润玉倒是没凑热闹,只是事不关己般端杯饮酒。 这满满当当的大殿中,竟无人出面替他分忧,颇有四面楚歌之感。 天帝原本以为,魔族战败投降,轻易不会再起战火。他暗中摆弄些手段,魔族顾忌脸面,也只能忍气吞声,顶多私下找他要一个说法。他自然有方法应对。谁想,今日这魔族公主跳了出来。想到后续谋划,此时万万不能让魔族离开。 他必须低头。 天帝又怒又悲,沉默片刻,快步踏上台阶,走下高台。强压下心中羞辱,挤出笑意:“是我失察,纵容小人猖狂。魔界和我天界亲如一家,公主切莫信了小人挑拨。” “敢问陛下?既然我们亲如一家,我魔族有心求和,又怎么成了豺狼之辈?”鎏英公主讥笑。 “都是无稽之谈。”天帝斩钉截铁说道,伸手握住卞城王的胳膊,“要不先入座?” “这……”卞城王扭头看向鎏英。 鎏英公主扶住卞城王另一边的胳膊,笑吟吟问:“陛下还没有说,战神殿下又怎么狼子野心了?是我天魔两界的协议不该签吗?还是这协议内容有不妥?” 面前冕旒不断的晃动着,天帝腮边肌肉抽动着,顿了半晌,才沉声道:“协议岂会不妥,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公主不必一提再提了。” 卞城王听出了其中警告的意味,哈哈笑了两声,反握住天帝的手腕,亲切的晃了晃:“小女顽劣,让陛下见笑了。” “天帝陛下您真好,金口玉言替我们洗刷流言。”鎏英公主可爱的歪了歪头,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有陛下您这话,我就放心了。” “此乃应有之意。”天帝一字一句道。他和卞城王亲亲热热的把臂而行。这一次,卞城王终于跟着他的力道迈步了。 天帝把魔族诸人送上座位,终于松了口气。他踏阶而上,看着宽大的帝王金座,牙越咬越紧。他甚至不敢想,殿中大臣会如何看他?那些流言蜚语中,又不少是他暗示臣子们散布的,开始有臣子想替润玉解释,还是他下令处罚的。方才众目睽睽之下,他被迫亲口否认流言。 简直是威严扫地。区区一个小丫头,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亏。 在天帝咬牙切齿之时,他背对的大殿中。许多人向润玉举杯示意。
第45章 乱起 婚礼吉时渐近,殿中歌舞升平。 随着“吉时已到,新人上殿”的声音。旭凤与锦觅在水神、风神的陪伴下,牵手步入殿中。 他二人身份尊贵,婚礼六界瞩目,自然极尽奢华。且不说九霄云殿外门庭拥堵,宾客如云。单是两人婚服,虽以白色为主,衣上金银绣线耗千年日月精华炼制,一个绣山川大泽,一个纹万花盛放,缓行间,衣摆曵地交错,金银辉光闪烁,依稀可见鲜花开遍山川大泽。 宾客目不转睛看向一对新人。 风神水神站在玉阶之下,与天帝一同作为双方父母接收叩拜。 “上拜苍穹大地!” 新人款款叩拜。 “下拜苍生万物!” “再拜父母恩德!” …… 仪式不断推进,殿中喜气洋洋。待夫妻交拜,牵手甜蜜对视时,正是殿中最热闹的时候。 一句“礼毕”还拖着尾腔,兵戈之声猝然响起,硬是让最后一个“毕”字破了音。 “刺客!”连声的高喊忽然哑了火。忽然拔刀的竟是殿中侍卫。 “报仇雪恨,杀死魔族!”“无关人士让开!” 数百名侍卫高喊着杀向魔族。 “太微!”大长老目呲欲裂,高喝一声。 在侍卫刚拔刀的瞬间,魔族十几人已迅速围在一起。卞城王捏碎胸前挂饰,瞬间升起的墨黑护罩挡住了劈过来的刀气。 地上宾客、侍从们滚成一团。摔倒的、被推倒的乱糟糟挤了满地,不少人急忙往殿外飞去,挤不出去的争抢者跑向角落,还有些人跑向王座,惊叫着“护驾”。生死面前,哪儿顾得上尊卑,推推搡搡间也不知伤了多少人。 乱糟糟的人潮中,润玉手掐法诀,护住言泽,迅速飞到玉阶旁边。 当时尚未礼毕,旭凤和锦觅这对新人正站在大殿正中的位置,变故刚起的时候,便迅速和水神、风神汇合在玉阶旁边。 润玉方一站定,便将言泽推过去,风神立即将言泽护在身后。几人看向天帝。 “陛下,这是出了何事?缘何侍卫作乱?”水神手掐护诀,满面惊愤,大声问道。 “这……我亦不知。”天帝被内侍和一些臣子护在身后,他本专注的看着魔族动向,闻言转过头,迟疑道,“大概是这些侍卫和魔族有仇?” “陛下还不喝止吗?”水神声调转高,厉声道。 “侍卫悉数作乱,我如何制止?”天帝不耐烦的挥了下手,认真的看着魔族动向。 水神闭了闭眼睛,紧紧握住风神的手,脸色越发难看。 墨黑的护罩依然严严实实护着魔族,刀剑与法诀密密麻麻接连而去,不过是让护罩不住晃动。 卞城王与大长老不断为护罩注入法力。不少魔族在轰隆隆的攻击声中惨白了脸色。鎏英公主手握鞭子,略一打量场上局势,用上法力高喊道:“太微实乃小人,不敢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决一胜负,只敢将我等骗入天界诱杀。所谓天帝,不过狗屁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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