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喜欢马尔福。看到新郎端着酒朝她这里走过来的时候,雷古勒斯的第一反应是躲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表姐夫和她的目光对上了。她逃不掉了。她必须挂起笑容,友好地表示对他们结合的欣羡——为什么这个男人总是要来打扰她一个人静静呆着的时间?早在他还只是作为纳西莎的男朋友出现在布莱克家家庭聚会上时,他曾要求她叫他卢修斯,可是雷古勒斯的舌头死活不愿意发出这几个音节。通常她选择不称呼他,用点头和微笑来遮掩过去。长此以往他似乎习以为常,也不再称呼她了。有回她无意中听见纳西莎的妹妹安多米达对西里斯说,马尔福长得人模人样,脑子里装的却只有金子,一张人皮和铜臭的混合物罢了。西里斯则不以为然——“他是彻头彻尾的人类没错,不过没有谁能做到跟他一样自私、无聊又装腔作势。哪怕算上其他生物也是如此,妖精、巨人、狼人和吸血鬼都不可能。” 马尔福过来想说的无非就是那些事,告诉她等她加入他们之后不必担心,黑魔王很看重他,而他会提携她的……这些事哥哥不需要知道。“是啊,每个环节可盛大得叫人无福消受。他们让出席的男女跳国标舞,交换舞伴的时候还要行礼,最后轮到贝拉的丈夫和我跳。我屈膝回礼的时候膝盖噼啪作响的声音大得吓人,肯定连古灵阁里的妖精也听见了,疑心是不是某个古董花瓶摔成了碎片。” 西里斯大笑着揉乱她的头发,“瞧我,之前居然还担心爸妈把你弄得不那么讨人喜欢了呢。” “你把摩托车停在哪儿?”她问。 “火车站前面。他们不准我把它留在广场上,说挎斗太占地方了。” “我们快走吧。”雷古勒斯不愿多停留,因为方才突然意识到这家咖啡馆里有个女招待她好像认识。 “真巧!我刚刚就在琢磨是不是你。”在西里斯起身前,女招待终究还是发现雷古勒斯了,她来到他们这桌旁边,“想不想来点什么吃的?最新出的覆盆子蛋糕评价不错。” “对不起,我们——”雷古勒斯才开口,马上被哥哥打断了。 “不用,不用,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西里斯找到感兴趣的事物时会露出这种笑,仿佛一条狗嗅到猎物的气味时露出它的獠牙——不凑巧的是女生向来觉得他这样有种野性的帅气。果不其然,女招待脸红了。 “娜塔莉,我叫娜塔莉。”她说。 “我们得动身了。”雷古勒斯又试了一次,并且在桌子下面悄悄踢了西里斯一脚,希望娜塔莉没有注意到——咖啡馆女招待的确是没有发现,可是西里斯也没有。 “急什么?景点又不会长腿跑掉。”西里斯向前探了探身子,“你是怎么和雷古勒斯认识的?她从来没和我说起过有这么一个朋友。” “你是她的哥哥吧,你们长得真像——嗯,我想想,一年前我去看星球大战,迟到了,到电影院的时候电影已经开始十分钟了。但我不是唯一一个没能进到影厅里去的人,检票处有个可怜的女孩正琢磨着应该把电影票塞进自动检票机的哪个入口。我帮了她一把,然后我们就是朋友啦,至少我当时是这么以为的。”娜塔丽故作伤心地将一只手搭在胸口上,“我给了你我的电话,你还答应要打给我呢。” 雷古勒斯窘迫地撇开视线:“我不小心把写号码的便签弄丢了。” 于是娜塔莉又写了一遍她的电话号码,看着雷古勒斯把纸条揣进口袋里。女招待执意送他们出门,还对西里斯说:“你们以后要多来这里光临哦。请早早来,请常常来。” 他们穿过彭宁山脉,沿着德比郡蜿蜒曲折的蛇山口向北行驶。西里斯参考的路线出自一本写于三十年代的旅行手册,其中有些内容已经过时了——德国人的炸弹多少对乡村面貌造成了改观,好在他们能询问附近的农户哪条路更好走。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雷古勒斯是从哪里得知自己有买来一辆摩托车改造的,她说这是个秘密,西里斯便不追问了,反正他答应雷古勒斯要为她做一件事情,就当作是她的成年生日礼物了,何况自己也挺享受公路旅行。起初雷古勒斯比较沉默,这也没什么,除非你很喜欢大吼大叫,乘摩托车赶路的时候人们一般路上很少说话,风里不管说什么都没人听得清。 后来她逐渐话多了起来,就像回到了他们小时候。有时候他们停下车,去湖边乘凉、扎进水里游泳,还在没人的山头比赛谁先跑到山顶那颗树下。输了的雷古勒斯指责他开始喊得太突然,她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西里斯变成大脚板的样子在草地里打滚,想着那应该能博得她一笑。她逗他笑如此轻易,西里斯也希望有所回报。一切那么顺利,直到七月前的最后一天,在旅店里,雷古勒斯睡前犹豫着提起她差不多是时候回家了。 “你要回去?难道你受爸妈的气还不够多的么?” “他们尽他们所能吧,我知道你会觉得这听上去很滑稽,但就是如此。” “听着,雷古勒斯,你可以在我那里想待多久就待多久。等你毕业了,你就能开始新生活——全新的生活!再也没有人能对你指手画脚了。”他说,“为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谢谢你。”妹妹垂下眼睛,似乎在假装多少表面上考虑下这件事,然后她抬起头来,“不过我最好还是回去吧,”西里斯就知道她会这么说,“明天早上我乘火车回去。” “就因为他们‘需要’你?” “我们互相需要。”她说,“这事比你想得复杂。使命感?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叫法……总之我觉得我必须留在他们身边。” “麻瓜精神病医生会在我们家的人身上找到许多乐趣,”他戏谑道,可能也是为了有意挖苦一下,“光是我和我们亲爱的好老妈之间那些事就已经够写上一本教科书的了,父亲也是——根本就是一群妄想症患者,你不会真的相信他们那套布莱克身而高贵的说法吧?” “我——我爱他们。” 西里斯心里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在为雷古勒斯的不幸而感到难过,还是气愤于她这些年来的毫无长进。不是所有人都配为人父母的,这道理她那颗榆木脑袋怎么就不明白?“我简直奇怪,在他们这么多年来忽视你的情况下,你到底是怎么产生将他们视为父母的感觉的?” “我就是爱他们,就是这样。” 他决定无论如何要中止这个问题,至少现在什么都别再谈了。这个夜晚太闷热,不适合争论,可是雷古勒斯不那么想。“我爱他们,小时候我们独自上街妈妈会担心我跑丢。”她慢吞吞地说,小心斟酌每个字眼的样子只让他觉得心里酸楚。“爸爸……在爸爸眼里我可能没那么重要,但以前他一直叫我‘小兔子’。”西里斯记得他十一岁入学前妹妹散在床上展示给自己看她收集的那些小玩意儿,那里有各个时期他们一家人拍的合照,一枚金币——她拜托西里斯帮她把它扔进黑湖许愿;还有一个小小的珐琅兔子胸针,眼睛是两颗石榴石做的,并不值几个钱,大概是在路边服装店随手买的。他一点儿不怀疑直到现在这个东西雷古勒斯仍然珍藏在首饰盒里,仅仅因为“那是爸爸送给我的”。 此刻除了把她搂进怀里,他好像没别的什么能做的了。他怜惜她得到的太少,并在心里告诫自己别太蔑视雷古勒斯口中所说的那种爱,至少永远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西里斯倒也没有这个机会,接下来整整一年他们都没再见面,甚至连她嫁入某个纯血家庭的消息他也是从别人那儿听说的。 每次西里斯想到妹妹——不是很经常——他便提醒自己,他已经尽力了,以求安心。他能够从家里逃出来,但是又不可能强迫别人这么做,不是吗?他带她见识了外面自由的世界是怎样的,也提出过可以收留她,还有谁能做到更多?何况这些都是她自己选的,听父母的话去结婚、成为食死徒——她反反复复的表现才是最骗人的,咖啡馆里那个女孩所说的事情究竟算什么?不管妹妹是如何的软弱和逆来顺受,西里斯以前总认为她至少是心地良善的,而且和他一样觉得麻瓜巫师同为人而言没太多区别。或许女人天生擅长伪装吧,他只能这么想。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 完,从大黑的视角来看旅程一切正常所以没什么可提的,但是之后的二黑视角……嘿嘿嘿,HP世界怎么有冥想盆这么适合插叙和回忆的东西呢! 不知道以我的能力有没有写出来,当一个人遭到家暴或者精神虐待等事情时,亲友常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甚至有时视受害者的难以自拔拒绝援救为某种自甘堕落。认为自己能够理解是人的傲慢,认为自己能够因爱救人,也是人的傲慢…… ==== # 莫失莫忘 ====
第9章 09 == 沃尔布加对礼堂的装饰赞不绝口,对此她唯一想得到的反应是一阵哂笑。这个地方的美丽背后藏有某种虚幻到华而不实的东西,仿佛是华尔特·迪士尼在摄影棚里搭起来的婚礼现场。 司仪是诺特那边的亲属,他咿咿哦哦了将近二十分钟,其中有谈到她的——他向来宾介绍雷古勒斯为一个血统纯正的高贵女巫,无时不刻不为自己的家族骄傲——怎么听都更像是在形容母亲。致辞的另一部分和婚姻的神圣有关,不过说得更多的却是效忠食死徒与它的领导者,以及这场婚礼对恢复纯血统荣光有何益处。在他单调平板的声音里,父亲欢欣鼓舞地挽着她走过红毯,把她交到和司仪等在那里的昆廷手里。临近婚礼前,爸爸妈妈终于肯原谅她逃家的事。父亲的脸庞显得比平日红润多了,竟然又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英俊。然而雷古勒斯无法不注意到他和母亲每次和好友们聊起今天他们有多么快乐时,目光总在自己的腹部扫过。 “……今天我们聚集在这里,见证两个忠贞的灵魂彼此结合。他们将宣誓他们的爱意,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将爱着彼此、珍惜彼此,忠实于对方,直到生命的尽头。” 终于快完了。司仪转向新郎:“昆廷·厄尔金·诺特,你愿意娶这位女士作为你的妻子吗?” “我愿意。” “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你愿意接受这个男人作为你的丈夫吗?” 多么简单的问题,多么简单的答案。雷古勒斯试图作答,却如鲠在喉。“愿意。”她竭力挤出这两个字眼,竟然没哭,不由得暗自庆幸。绝不能哭,他们可以得到她献出的自己的所有,但是他们休想得到她的眼泪。 “我庄严宣布诺特家族的昆廷与布莱克家族的雷古勒斯结为终生伴侣,从今往后他们是一个灵魂,一个整体,直到永永远远。”司仪在他们头顶高高挥舞魔杖,大片星光落了下来,虹光照在他们脸上。昆廷倾身向前,她迅速挨上他的嘴唇又收回去,仿佛鸟儿掠过水面。这个吻没有开始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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