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相处也有一段日子了,她仍然无法读到云雀恭弥高深莫测的电波。不过,由于三秒内没有迎来云雀拐子的当头棒喝,深海光流十分自然地将之当作对方大发慈悲给的缓刑时间。 「我是想要道谢还有道歉。」深海光流直接切入重点,「虽然之前好像说过了,但我认为应该正式再说一次。很感谢你当时那么照顾Aurora……小时候的我。以及我当时大概给你添了很多麻烦,抱歉。」 「以后,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希望你能找我帮忙。」深海光流认认真真地说着,「不管什么,只是要我能帮上忙的事。」 综合了京子等人的建议,深海光流最后决定还是真诚地和云雀道谢道歉,并且直说随时可以找自己帮忙比较好——虽然送礼物也是不错的选择,不过由于容易和定期缴纳的保护费搞混,不太好处理……虽然云雀找人帮忙的样子也令人难以想像就是。 深海光流一面想着,一面观察对面云雀的反应,而后者又沉默了,只是这回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对灰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直直盯着深海光流看,一时之间竟让她想起了刚认识时的场景;当时似乎也是这样莫名的凝视,而后自那薄唇中吐出了让初见此人的少女十分困惑的话—— 「——妳真的很弱小,小动物。」 突然,云雀开了口,淡漠的话语打断了深海光流的思绪。 是在说什么呢?深海光流有些困惑,作为一名非战斗人员,客观现实里她就不可能和「强大」扯上边吧? 「一般的草食动物就算再弱小,一到了成年期也会自然而然学会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方法。」云雀恭弥面上浮现一丝复杂的情绪,「……但是,妳似乎不是很懂生存。」 「……」等等,为什么突然扯到这个? 而且怎么样才算是很懂生存?呼吸时从空气中提取氧气的效率更高之类的吗? 还没等一脸懵逼的深海光流询问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云雀再度开口,「甚至于小时候的妳,似乎都比妳现在更理解生存的本质。」 「现在的话……」云雀的话戛然而止,然而眼神已经透露了一切——小动物妳这样真的不行。 这下换深海光流神色复杂了,只因为云雀的表情实在太让人一言难尽。她甚至还感觉对方的语气中透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不可能的,应该是错觉吧。 「Hibari!Hibari!」正当她纠结之际,明黄色的小影子不知从哪窜出,扇着小小的羽翅在云雀身边飞着。 「Hikaru!Hikaru!」云豆小嘴张张合合,叽叽喳喳地叫着。 这是在和自己打招呼吗?深海光流神色一柔,准备趁着云雀的拐子还没抡过来的时间和小鸟打声招呼。 「你来了?」这时云雀伸出手,手心朝上给了云豆立足的地方,接着看小鸟还聒噪地叫着深海光流的名字,又皱起了眉,「来提醒我的?我知道,不需要你操心。」 「那个小动物还很弱小……」云雀说着,看了深海光流一眼,「……还算是幼崽。」 「我对弱小的幼崽没有兴趣。成长起来之前我不会对她出手的,放心吧。」 深海光流:「……」 事到如今深海少女也差不多意识到了……关于自己能好好站到现在还没被云雀上拐子伺候一顿,是因为在对方眼里,自己还是个小动物,嗷嗷待哺那种。 弱小,无助,又可怜。 「……」深海光流开始认真思考,到底该不该提醒对方十八周岁在义大利就是合法的成年人了。因为日本的成年年龄似乎是二十岁……难道是所谓的国情不同? 「小动物。」云雀又开口说话,现在深海光流见对方张开嘴都有些警惕,深怕对方又说了什么更加费解的话,「这次就算了,但下次再到处游荡,我就会咬杀妳。」 「呃、好的。」深海光流只能先颔首保证,「对了恭弥,我……」已经成年了,年龄还比你大几个月…… 「如果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云雀却打断了深海少女的澄清,「像之前那样就行了,不需要做得更多。」 是指刚刚自己说的「希望能帮忙」的请求吗?正这么想着,就听云雀又道: 「在这之上,没有人期待妳做得更多。妳不需要有无谓的担忧。」 蓦地,少女微微睁大了眼,脑中涌上了某个时刻下的某个情境的记忆片段。 『你的担忧会是多余的。』 灰蓝色的眼与海蓝的眸交织,温柔的不像是自诩为肉食动物的某人,以和缓的语气,对着小小的、不安的小女孩如此说道。 「……嗯,谢谢你,恭弥。」 ——跨越了十年的时间,已然成长的少女则是真心诚意地,如此感谢对方。 +++ 「其实我很想好好睡一觉呢。」望着湛蓝的天空,深海光流如此说道,「不过你好像不这么打算……骸?」 深海光流转头,看向靠在一颗合抱大树树干的六道骸。 「因为明天还有其他规划,现在能先放我回去吗?」她想了想后说。试图和友人打商量,毕竟稍早在空中花园赌上性命与云雀深刻地交流了一下,并且真正意义上自对方的浮萍拐之下生还,对她而言实在颇耗费精力。 「真的想睡的话就直接睡吧,深海光流。」然而作为幻术师的友人却只是冷漠哼了声,回答,「反正妳也不是第一次那么做了……不过,竟然连在梦境中也能睡着,真让人怀疑妳的脑袋有没问题呢。」 「……」把人拖进自己梦境的人在说什么呢?要不是你这家伙老把别人的梦当自家后院到处闯空门,根本不会产生这种问题啊? 深海光流默默地叹了口气,看向一脸「妳就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的小伙伴,在对方的注视之下开了口。 「我明天是真的有事。我想要去和威尔帝博士、师叔还有弗兰道谢。」 「……哦。」 六道骸一脸冷漠。 而后又是一阵死寂。靛发的幻术师看起来似乎无话可说,然而梦境却还在持续。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深海光流歪歪头想了想,斟酌过后开口,「那个……我想起艾斯托拉涅欧家的事了,果然和你之前和我说的一样。」 「呵呵。」六道骸面无表情,表情甚至比比身负面瘫buff的深海光流本人都要冷漠,「妳现在才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讲话就讲话,为什么要那么阴阳怪气? 「我并没有怀疑你说的话,只是想起来以后,感觉很不一样。」深海光流垂下眼睫,视线朝下对上放在膝上的双手,指尖微动,「以前只是从事实角度理解,现在的话能从心情上理解……稍微。」 能理解为什么小伙伴,会专注毁灭黑手党世界十八年还整天想着报复社会了。虽说当时没有和任何人倾吐,然而每当不经意想起与艾斯托拉涅欧家相关的记忆,确实如同被身后阴影猛然吞噬一般。 「稍微理解……」似乎在口中反覆咀嚼二字含义一般,六道骸的语气颇为玩味,于是面上终于出现了别的表情,「那么,痛吗?」一幅很有兴致和深海光流讨论这个话题的模样。 「人体实验吗?」深海光流回答得飞快,「确实很痛。」 「现在呢?」六道骸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低了许多,轻得几乎让人觉得必须附耳凑近才能听清,「还痛吗?恨吗?」 「……」深海光流沉默了下来。 痛苦的记忆究竟会不会随着时光被淡忘,此事并不可考,因此深海光流无法断言;然而,在回想起许久以前那般痛苦的记忆时,那种心脏被紧紧攒住、又或者四肢被某种事物恫吓而恐惧得无法行动,如此一般的感受并非作假。 就仿佛深深刻在身体某处的陈腐的伤口,倘若视而不见地搁置便只会一昧腐朽坏去,出于生存的本能,甚至想要将之狠狠刨去。 感觉其实不太好受——深海光流这么想着,同时看到面前友人朝自己伸出了手。 「kufufu……那么——想要亲手毁灭该死的黑手党吗?」幻术师低下脑袋,用仿佛说着什么甜言蜜语一般的语气邀请,「和我一起,亲手将黑手党们——」 「……难怪我听了觉得很耳熟。」 深海光流打断了六道骸的话,并且抬头看向对方流露出诧异的异色瞳。 「这些话你眼前对我说过吧?你第一次闯空门进到我的梦里的时候。」深海光流说着还摇了摇头,「可以的话希望推销的词能换一下,其实不是特别有吸引力,听了反而还让人感觉很尴尬……所以我当时不就拒绝了吗?」 『——抱歉,我不打算那么做。』 就在深海光流继续说着「千种和犬大概算是特例,竟然会被你说服,简直是涉世未深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这样的话时,一红一蓝的眼看着她,就这么静静的凝视着。 深海光流与他们是不一样的。这个事实不管是六道骸,或是柿本千种、城岛犬,都十分清楚。 早在他们还在艾斯托拉涅欧时这种区别就相当明显了;当时的六道骸虽然沉默寡言,不起眼也不出彩,实际上却是刻意低调蛰伏,寻找机会反抗并逃走。 城岛犬、柿本千种虽然无力反抗,然而心里大概也在想着一样的事——设法逃出去,等到有朝一日,拥有力量后回来复仇。 然而,当他询问过名叫「Aurora」的女孩,未来若是能走出艾斯托拉涅欧,想要做什么时—— 『我想成为医生。』女孩注视着其余伤痕累累的孩子们,抱着膝小声地说,『一直待在这里的话可能没办法想像,但我……以前曾经听我母亲说过,她就是一名医生。』 『虽然医生跟实验室的大人一样,都穿着白色的衣服,可是又完全不一样;医生不会伤人,反而会让很痛的伤口好起来。』 『可以的话,我想要成为那样的人。』 尽管不是十分坚定的话语,却让人直观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差距。 不过那时的六道骸想,大概是因为她尚未经历过真正残酷的「实验」吧,只是抽抽血和骨髓一类的事情还不足以让她体认到现实的残酷。 一定是因为这样吧……所以,名为「Aurora」的存在才能堂而皇之地说着天真到可笑的梦想,才能在地狱里露出笑容。 不过他并没有摧毁这种天真想法的打算,因为很清楚这样的现状不会一直如此;实验室里面能得到相对好的待遇的小孩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被视作更珍贵的优良实验体。 直白点说,就是未来势必将迎来远比其他人都要痛苦残酷的实验。 只要经历过那样的实验,一定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吧。对此他深信不疑,因此姑且就这么和对方相处,放任对方天真下去;甚至期待对方跌落深渊的某天,能在深渊相见,成为「他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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