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流,」泽田纲吉回过神以后,就发现自己已经不自觉地问出口,「很紧张吗?没问题吗?」 「会紧张,但没有问题的。」灰发的少女回答,「绝不会因为紧张或是其他任何原因像之前那样……的喔,boss可以放心。」 深海光流甚至半开玩笑地做出了保证,只是话语中微妙地隐藏了什么——少见令少女感到窘迫的事情——而泽田纲吉并未破这点。 他们就如同真正的家人般彼此包容。 深海光流对着泽田纲吉伸手,两人协同往会场前进。 + 在继承式举办的前一天,从老早就开始拟订一直到真正发送邀请的宴客名单、仪式举行的展厅的规划与布置、当天人员的调派以及活动流程及动线……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宴请的宾客已经陆续抵达,深海光流一面有条不紊地指派人员去做接待,一面正在进行最后的确认彩排。 就是明天了,深海光流在心里再一次、不知道第几次地对自己说。明天的继承式以及毕业典礼,必须让它完美落幕……为了这个,等等还是再去确认一次整体状况吧。 正当深海光流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见远方似乎有什么人喊着自己名字的声音,回过头一看,她发现自家首领着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除了泽田纲吉本人以外,最稀奇的是她长年待在医护中心搭讪女学生的师叔夏马尔,还有早就从学院毕业的跳马迪诺,看样子是刚刚赶到学院,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尽管内心感到诧异,然而深海光流表面却不动声色一一打过招呼,然后才问道,「有什么事要找我吗,不只跳马,连师叔都到的了……稍等我一会,我这里马上就能完成。」 「小光妳别急,先忙妳的吧。」迪诺连忙摆手,「我会现在你们宿舍那里坐一会,妳忙完回来以后再说。」 「是啊,哪有让可爱的女孩子迁就臭男人的道理。」夏马尔也说道,只不过比起体贴更让人觉得这个人没个正经,「特别是小海这么可爱的女孩子,让师叔等再久都没问题喔~」 「啊、我都忘记光流妳还有工作要确认,就一头热带着迪诺桑还有Dr.夏马尔过来了……对不起,光流!」泽田纲吉也略显尴尬地摸着后脑勺道歉。 什么事情会让泽田少年兴奋到直接把人带到她面前?深海光流稍微有些疑惑,但又确实还有工作在身,于是欣然接受了三人的体贴,约定好了过一会儿完成最后的确认工作就立刻返回宿舍。 待到深海光流真正将所有事项确认完毕,时间已经差不多来到傍晚五点左右,由于时节已至夏天,太阳尚未下山前她便成功赶回了彭格列家族宿舍;打开大门的时候,就看到夏马尔与跳马迪诺还真的就在大厅的沙发上坐着等她回来。 泽田纲吉、狱寺隼人、山本武与Reborn也在,一见她进门,除了本来就靠着立于墙边的杀手,其余好几个人同时一起从站了起来,没带着部下的迪诺还绊了一下脚才努力站稳。 众人齐唰唰地将目光胶在手还握着门把的深海光流身上。 深海光流:「……?」 这是干什么?她一个非战斗人员值得你们一群非战斗人员起身相迎吗? 她应聘的家族职位没有那么高吧,而且作为首领,阿纲你是最不该动起来的那个——这点等等必须好好和对方说一下,毕竟事关家族门面。 「小海,妳回来啦。」面对深海光流明显的疑惑——表情当然看不出来,但那停顿在门口直盯着他们瞧的样子绝对是感到疑惑才有的反应——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作为少女师叔的夏马尔,他很快放松姿态,冲着对方招手,「快过来,师叔有东西要给妳。」 深海光流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像以前师父还在时的叮嘱后退三步当众给自家师叔下面子,而是选择走上前去,「怎么了吗?」她问。 「也没什么事,只是妳终于成年,也要毕业了……我想这个东西也是时候交给妳了。」 夏马尔笑了一下,那种笑容是在他一向不着调的轻佻脸上少有的属于长者的温柔,从怀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年份的深红色的长匣,从外表看来保存的状况十分良好。除了稍微有些黯淡的金属卡扣,外表没有其余的装饰,难以判断长匣的内容物。 可在视线接触长匣的瞬间,深海光流便睁大了双眸,表情总是寡淡的脸上少有地流露出情绪……若是身旁的人仔细分辨,大抵能看出那时少女感到错愕时的反应。 就像是对视野中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长匣的存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似的。 夏马尔也不管少女怔愣的反应,只是又笑了一下——这回似乎是有些无可奈何的笑意——接着一手拿着长匣,一手在金属卡扣上稍加动作一番,打开了盖子。 长匣里头铺着纯白色的丝质内衬,躺在长匣内里中心的是一把散发银色锐芒、闪亮如新的银色手术刀,刀柄还以优美的线条流畅地刻上了「Silver」的草体字样。 「这是……」 「小海应该认得出来吧,师兄最爱的那把手术刀。」夏马尔一面说,一面在深海光流愣愣地抬头看向自己时,直接将长匣交到对方手上,并拉着她的手放在手术刀上,「是以前西尔弗交给我的东西,让我挑选适当的时机交到妳手上。」 「同时也是『银之神医』的象征。」背靠墙面,一直缄默无声的Reborn开口说道,「他老早就承认妳够格继承他的名号了,深海光流。」 「不……」在师叔强制操作下不得不捧着长匣的深海光流视线朝下,垂眸看着银光闪闪的手术刀,口中下意识反驳,「我还不够……跟师父比起来能力完全不足。何况这也不是由师父……」 「尽管不是由西尔弗亲手交给妳的,但这确实是他的意思。」杀手打断了有些自贬深海光流的话,看向夏马尔,「是这样没错吧,夏马尔。」 夏马尔无奈地笑了笑,看着深海光流因为低头紧盯着手术刀而露出的发旋,选择伸手上去狠狠地揉了两下,一面说,「没错,都说是师兄要我转交的,当然是他的意思了,不然我哪敢随便处置他的遗物?」 夏马尔夸张地摆手,像是想强调自己被自家师兄压榨的辛酸经历,「我敢乱来的话师兄地下有知肯定爬也要爬起来给我来一场开颅手术,我哪可能那么傻!」 深海光流静静听了一会,半晌后却伸手将长匣阖上,以一种过分谨慎的姿态,双手捧着长匣递还夏马尔,「抱歉,师叔,我暂时还不能收下……」 「为什么不能?」一旁的山本武这时开了口,询问也很直白,「是阿流的师父送给阿流的,收下不好吗?」 深海光流想了想,努力组织语言,「不是不好,如果我够格的话就会收下,但是现在……」 「妳为什么表现得那么不自信,深海光流?」狱寺也出口打断了少女的话,他指出,「妳平常骄傲的样子去哪里了,递到妳面前的东西都不敢接?」 深海光流感觉自己和身边的人似乎有某种沟通上的障壁,她努力思索着该如何传达自己真正的意思,却一时语塞,不知从何说起。 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何要拒绝这份来自故去老师的馈赠。她似乎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自己其实并没有准备好。 「……能过两年再将这个交给我吗?」最后,深海光流这么说,「我保证,只要两年,再给我两年,就——」 「小光妳就能把自己逼到过劳病倒,是吗?」 跳马迪诺叹息一声走上前,暖色的眼眸看着深海光流,「我也有东西要给妳,小光。」 迪诺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毫无折痕、封口还带着红色封蜡的信封,「西尔弗舅舅委托我,在妳毕业的时候由我转交给妳。」 看着深海光流再次露出有些怔愣的表情,迪诺苦笑着补充,「其实舅舅还有交代我,如果……真的觉得小光妳的状态不好,可以提前给妳,但妳一直都是很省心的好孩子,尽管之前有为了研究病症病倒的例子……总之,能如期在这天交给妳真的是太好了,小光。」 「这封信相当于另外一个证明,」Reborn开口说,「拆开来看看吧,深海光流,或许妳就能知道,究竟该不该连同『银』的名声一起收下那柄手术刀。」 深海光流于是接过信封依言拆开,里头不过薄薄几张信纸,上书漂亮的手写草体。她未发一言地垂眸阅读起来。 泽田纲吉感到不安,同时又有些期待这封信能改变深海光流的决定,毕竟他一直相信,他的这位家族成员绝对是因为很优秀的医生,同时也是足以令全天下任何老师感到满意的学生。 在接到迪诺的联络表示有西尔弗的信要转交、还有夏马尔那里的属于西尔弗的手术刀,泽田纲吉便决定一定要借此让光流毫无芥蒂地接收神医之名——其中自然不涉及任何利益计较,而是看出了对方其实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希望光流能够释怀,看了信的话应该就…… 泽田纲吉的思考仿佛突然断掉的线路一般卡壳了,他楞楞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仿佛不敢置信地喃喃地出声。 「光流……妳哭了吗?」 + 那并不是多长的信件,也没有太多复杂的内容。 然而阅读信件的时候深海光流却感到颅腔内的大脑在轰鸣,某种看不见却但她能感到切实存在的事物将她的知觉掌控;令人发麻的感觉由骨髓处渗出,随着交错的神经向外蔓延的四肢百骸,闭锁而无处宣泄的某种感觉横冲直撞,再次顺着末梢神经向上攀爬,经由迷走神经又来到脑神经,最后—— 「光流……妳在哭吗?」 ——谁? 深海光流转动不知为何有些滞涩的大脑,却没能明白那句话的意思。直到僵硬地转动颈项,看进因为担忧而凑到她跟前的她的首领眼底,才在那里看见了一个灰发的少女,同色调的眼瞳里面源源不断地淌出泪水。 我在哭吗? ……为什么? 深海光流切实感到不解,有些茫然地抬头环顾四周,发现不论身旁的谁都是如出一辙惊愕不已的表情,她当即便判断身边的人无法替自己解答这个问题,心下稍微感到困扰。 她感觉自己很冷静,却不知道这种眼泪从何而来,于是便开口试图厘清——直至开口的瞬间她才察觉自己的嗓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很高兴能看到这封信,师父确实在信上说、说了……」深海光流停顿了一下,又或许该称之为哽咽……只是她实在缺乏哭泣的经验,无法以经验判断自己究竟是什么状况,只得努力拼起破碎的句子,「他已经说了,希望我继承他的名号……非常谢谢你,跳马,没有这封信的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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