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大皇子妃似的,生怕太医多看她一眼。只是太医院默契的不惹事,病人不让看就算了,全都一言不发。 林姜边听边翻,已经找到了脉案,大约一看不由又问:“您刚刚说没诊出什么大病来,可写的倒是挺严重的啊。” 马院副略微有些尴尬:“这个,那个,唉没办法啊。大皇子妃只说胸口疼头疼哪里都痛,说自己活不了了。我们要是按照真正脉象来写,她要是忽然没了,我们岂不都成了庸医?” “只好按着弱症写的严重些,没有的病咱们做太医的不能捏造,但这弱症要是发作起来,也不是不能死人。” 总之就是万金油的一个脉案,死也行活也行,贵人您随便。 也可见太医院人人都对大皇子妃病的蹊跷,心知肚明。 林姜表示受教:“多谢马院副。” 马院副替她发愁:“唉,怎么陛下还叫你去呢。我们这些男人去,大皇子妃可以推脱不让我们见面,你带着圣命亲自到了,又是个姑娘家,大皇子那边自然没了借口,你若是看出来什么,岂不是给自己招祸?” 林姜垂眸:“院副放心,画眉公公跟着我一起去。” 马院副这才长舒一口气,然后又叹气:“唉所以这宫里难待,小林太医经过这次也就知道了。不是咱们没有医者仁心,只想着置身事外,而是医者也是人啊,也要自己的脑袋才能喘气不是?” 他还想再絮叨一会儿,看到画眉公公出现在门口后,打了声招呼,就赶忙闭嘴溜走了。 - 再见刘嫔,林姜感觉完全不同了。 上回太后寿宴一见,只觉得是个普通温和的中年女人,这回一见,却像是看见豺狼虎豹一样,打心底里生腻,想要远离。 刘嫔倒是面无异色,看起来还很是亲热,招呼人给林姜和画眉公公上茶,又客气道:“我这里没什么好茶,委屈小林太医和白公公了。” 画眉公公一出明正宫就摆着一张木雕一样的脸,然后声调也非常平整,只说不敢。 林姜也学着他的样子,淡然客气道:“娘娘这里的茶必是好的。” 刘嫔却笑道:“小林太医不必替我打圆场了。我知道你出身豪富,家里的钱财比寻常人家的米还多,今年年节下你父亲入京,听说带了好些珍贵之物,把金银珠宝都比的俗气了。” 她语气里流露出一点不可自抑的羡慕之意。想来也是她宫女出身,母家也极为普通,在宫里也不得宠,吃住都是嫔位的干巴巴份例,又想帮衬儿子夺嫡,对钱财自然渴求。 林姜忽然一个激灵:莫不是林长洲这回回京炫富,也是刘嫔和大皇子瞄上黛玉的原因吧。 想想也是,得一个黛玉,在朝上可得林如海这位要员,在宫里可得林姜这位位同院副的太医,而在民间还能得一个巨富的皇商! 这简直买一送三啊! 想到这儿,林姜实在不愿跟刘嫔敷衍了,就看了一眼画眉公公。 画眉公公收到信号,摆出公事公办脸:“皇长子妃病重,皇上挂念,小林太医便是奉陛下之命为皇子妃诊脉。” 林姜留神观察刘嫔的神色。 却见刘嫔一点儿也不慌,也不拦着,直接起身道:“是了,她这一病我们母子都焦心坏了。好在陛下疼爱看顾,小林太医快往后头去吧。” 刘嫔拿帕子擦着眼泪,似乎真是为儿媳的病哭泣难过:“只是她病重之人,有时候说话不好听,小林太医一定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别怪罪。” 林姜心内疯狂刷弹幕:你们有什么面子?毒蛇的面子嘛? 不过看刘嫔这种神态,就知道卫刃猜的估计没错,他们母子早搞定了大皇子妃,让她心甘情愿去死,所以一点儿不怕太医。你诊吧,你诊出没病,转头大皇子妃‘嘎嘣’死了,你自己才是百口莫辩的那个好不好。 多少太医来了都是一样的脉案和结果,难道你个十三岁的姑娘就敢写出不一样的来? 刘嫔甚至自己都没跟着往后头去,可见对此事把握十足。 - 林姜随着宫女的引导,走进了大皇子妃的内室。 隐约能见到床上帘子后卧着一个女子。 身为皇子妃,旁边却只有一个宫女服侍着。这屋里倒是不冷,但热的憋闷难受,空气中有些浑浊之感。 其实要逼死一个人,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人的生命力有时候是很顽强的,像是一株蓬勃的野草,不是说有点风寒,扛着不治疗就会死。 人有时候是能自愈的。 所以林姜想过,大皇子究竟要怎么逼死大皇子妃,直到看了脉案也就基本能确定了——那就是饿着。 生生的饿着,人如同失去水的鱼,总会死的。 林姜走上前去,稳稳当当地请安。画眉公公在旁说明来意,然后就命令宫女掀开帘子。 谁知那宫女却不动,哪怕瑟瑟发抖也坚持拦在床前,显然是皇子妃的心腹,没有她的吩咐就不掀开帘子。 画眉公公蹙眉:这宫里还有敢不听他这位总管太监的宫人? 他当时就要恼,只是惦记着大皇子妃从前做人和善,对他们这些奴才也都没有打骂刻薄之事,才没有发作。 “让小林太医为我诊脉吧。”帘帐后面忽然传来虚弱的女子声音。那宫女先是错愕,再次确认主子的意思后,这才拉开帘子。 林姜就看到,锦绣丛中,躺着一个极为消瘦的女人,脸色枯黄似一把蓬草。 画眉公公看了一眼后就低下头去:大皇子实在是够狠心,这样的面容体态他见多了,那时候他也只是刚入宫的小孩子,作为宫里最低等的小太监们,饿死的时候就是这样皮包骨头,脸色蜡黄。 那时候他们都觉得,只要分到一个好主子那里就能此生不愁吃饱穿暖了。 谁能想到,这皇宫里数得着的主子,皇长子的正妃,竟然也会是饿死的下场。 连画眉公公这等见过皇位更迭残酷血腥的人,都有些恻然。 林姜走上前坐在宫女搬来的绣凳上,伸出了手,同时细细打量大皇子妃。 然而这一看,她整个人都错愕了。 继太上皇之后,她看到了第二个精纯的紫色病人,一团浓紫之气如同一盏巨大的紫色蘑菇盘旋在大皇子妃的腹部!也就是说,这位大皇子妃不是饿的体虚要死,而是真的得了绝症! 【病人身患子宫颈癌,晚期,不治;严重营养不良;下病危通知书,做好临终关怀。】 林姜惊呆了:难道他们都错怪了大皇子? 她再将手指搭在大皇子妃脉上,不由更是震惊:这脉象也跟马院副等人所写的截然不同,分明不是什么弱症,而是标准的不治之脉。 那之前太医院的七八位太医,诊出来的弱症,到底是谁?! “白公公,我能不能单独跟小林太医说几句话?”大皇子妃白眼珠都有些发黄,从她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林姜的脸色。 画眉公公纹丝不动:“奴才奉圣命而来,不可稍离。” 大皇子妃转向林姜,她努力抬手握住林姜摸脉的手指,冰冷干枯的手指没有力气,却尽力在收拢:“小林太医,拜托你。” 林姜这才从震惊中回神,深觉此事还另有隐情。她定了定神跟画眉公公道:“公公,皇子妃有些女子症候,您在这儿她不好意思说的。” 画眉公公见林姜这么说,略一犹豫才选择相信队友实力,按着林姜的话退了出去,还只说:“咱家就在门口候着。” 画眉公公退下去后,大皇子妃看着林姜笑了笑:“从前无缘得见,只听人说起小林太医医术精妙,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必你是看出了我的病症。” 她咳嗽了两声,补充道:“但求小林太医不要告诉别人,只按照太医院其余大人们的脉案来写,那便是我的再生父母了。” 电光火石间,林姜忽然明白过来:“所以不是大皇子,是皇子妃布置的这一切?” 大皇子妃笑了,她说起话来气很短,却还是挣扎着一字一句道:“对,是我。” “半年前,我就发现自己病了,那次葵水后我一直在流血,我的腹部和腰部痛的不得了。” 她看起来没有丝毫畏惧死亡,而是坦然道:“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明白我要死了。” “可我不甘心。这座宫殿里都是我的仇人,刻薄狠毒的婆母,无情无义的夫君,害我辱我的妾室们。我若要死了,也得带着他们下到阴曹地府里去!” 她虽然说得艰难,但神色又似乎很高兴,高兴终于有人能听她说这些话。 “所以我不再看太医了,我只是在他们母子跟前故意说着挑动心思的话,说三弟妹出身多好,中秋重阳的家里又送来了多少银钱给三皇子,诰命们入宫都对她多恭敬之类的话。” “果然他们母子越发嫌弃我。大概是天助我也,年前太后举办了寿宴,召了许多高门显贵的姑娘入宫。我想那一天,我那满眼都是好处的婆母,定然看中了好的不得了的姑娘。” “之后刘嫔找到我,明里暗里示意,只道我多病多痛,这样拖着残喘不如少受罪。我假装犹豫了几日,就说愿意给大皇子让路,只盼着将来他们好生对我的女儿。果然他们母子立刻答应下来,还夸赞了我懂事。” 大皇子妃冷笑道:“这就是他们母子的为人了,一切都跟我想象的一样。” “之后我跟每一个来探望我妯娌和宗亲,都故意撇清大皇子的干系,都说我命薄该死。可在那之前的太后寿宴,我还特意喝了药提着精神,强撑着无事各处走动给她们看。” “果然,皇子们都在疑惑我病的蹊跷,要寻证据。” 大皇子妃笑得越发开心了:“之后太医们来了,我故意高声骂他们,还不许他们看唇舌面色,然后只让小蟾带着我的指甲套子,把手伸过去让他们把脉。” “太医摸不出疾病,只好写作旧病弱症。” “这脉案,宫里皇上、太后都能调阅,他们见此脉案焉能不起疑心?而太医院的太医,自然也有些相熟的人家,焉能不私下透漏此等蹊跷之事,让亲近之人防着大皇子?” 她眼睛甚至都亮了些:“在听说皇上派小林太医来时,我又是担心此事泄露,又是欢喜:皇上既然亲自派了林太医过来,可见是对大皇子生疑了!只要君父怀疑他的居心不良,他日后必没有好下场。我在鬼门关里头,也要欢欢喜喜看着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姜默默听着,终于把所有事情都理清了。 原来不是大皇子那么蠢,要害死发妻还害的人尽皆知,根本是大皇子妃一手策划好的。 可笑刚才刘嫔还那么心安理得理直气壮,想必就是觉得大皇子妃绝不会反水,所以林姜来诊脉也是白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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