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急的胡子都发抖:“这,这方子怎么能每天都变上一变呢?岂不把咱们做大夫的都给绕晕了?于陛下更没有好处,咱们该好好去劝着陛下才是!” 林姜一脸无辜表示:这话我是不敢去劝的,我怂我不行,您老想劝可以上。 秦太医还真是个医痴,面对现在的炸、药包太上皇还是没啥提防也不畏惧。 他只觉问心无愧,于是在下一回太上皇要求他们改方子的时候,就耿直提出建议:陛下啊,您这样不行,你这是在搅扰我们开方,对您的龙体是没有好处的。 秦太医话说完,林姜当场都想给他跪下了:你这也太直白了啊院正大人! 果然他刚一说完,太上皇脸上就变色,接着把秦太医喷了个狗血淋头。 “尔等太医食皇家俸禄,竟如此尸位素餐,治不好朕的病原就该死,还是朕宽宏才恕了你们罪!现如今居然连调个方子也做不到,那朕要你们何用!朕从前看你还好,谁知竟也老眼昏花心思昏聩起来。若不是看你服侍朕许多年,这会子就拉出去打死!” 林姜心道:你可不是看秦太医服侍多年才手下留情,而是这世上除了我们两个,旁人对你的病症更是束手无策,你才只好留着我们。 果然太上皇再发怒,也不会真的在现在处置了他们两个,只是把秦太医训得头面紫涨,很是下不来台。 林姜在旁边听着那些难听的话,都替秦太医心寒。 秦太医更是被骂懵了,退下去的时候老眼中都含了泪水。再双手捧着凝聚自己数十年医道心血的方子时,不免簌簌落泪:“这,这如何能改得啊,这原就是我能开出的最好方子了,对陛下最有益的……” 林姜见他这样凄凉,险些也哭出来,连忙忍住然后从旁边拿了一张素绢递给秦太医,悄声道:“可不能在大正宫哭,您快擦擦!” 太上皇现在忌讳深着呢,在大正宫的宫人都要保持一种面上自然欢喜的情态,谁要是苦着脸,太上皇都怀疑这一脸丧气是要咒他,何况秦太医在这大正宫落泪,更是大忌讳! 秦太医还是小心的先放下他珍惜的方子,才接过素绢默默擦了眼泪。 林姜就劝秦太医:“院正大人,太上皇如今身子不舒坦,难免心绪不佳。其实这药方,略微增减些也无妨。细微毫差的那些配药变动,也不会误了太上皇的龙体。咱们就每回商议着变上一点儿,也好安陛下的心。” 秦院正长吁短叹:“也只好如此了。”其实他也知道,林姜这话就是在安慰他。 他们都是大夫,怎么不懂,有时候哪怕不是主药,只是配药变上一点儿,于药效上都可能就要打个折扣。 可他们实在没有办法了,太上皇已经听不进去他们的话了。 秦太医此人,对医术好的晚辈实则非常提携宽容,他止住林姜要改方子的手:“这些都是要记档的。还是由我来改吧,这样日后若有罪过,就是我一个人的。我老了,你还年轻,你的前程在后头呢。” 将来太上皇殡天,这些方子必然要全部交到太医院去记档封存。 而太医每天都改动方子,还改的不如原版,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到时候若有太医院的太医想揪着这个错处说话,太上皇也已经殡天,没法作证是他老人家逼着改的,说不得就是一项罪名。 哪里都不乏争斗。秦院正从来不掺和太医院的内斗,也不掺和宫中势力的斗争,但不代表他一点儿感觉不到。 林姜是他看好的大夫,她还这么年轻,未来的医术和前程必不限于此,秦太医不愿意她折在宫廷争斗中。若是有错处,还不如自己来。 秦院正从此再不让林姜下手改方子,只有他每日按照太上皇的意思,亲手写方子,然后盖上自己的官印。 俱林姜看来,秦院正每次修改方子,都是一脸如丧考妣,而他对太上皇,终于也打心底畏惧了起来,再不敢劝。 秦院正这种铁杆心腹的遭遇尚且如此,遑论旁人。 就在前几天,画眉公公还特意悄悄来提点过一回林姜:皇上这两日因回了‘镇国公牛家子弟逼死人命,刑部报上来处流放刑罚’之事,就被太上皇大大斥责了,还说皇上不去做正事,倒盯着这些老臣之家严刑苛政起来,只为了立威风。 太上皇还阴阳怪气了皇上一番:“朕还在呢,皇上就要流放了镇国公一家子,呵,若朕不在了他们只怕都立时要跟着去地下服侍朕去了吧?也是,你现是皇上是天子,少了朕给你挑的朝臣们怕什么。自然有别的好臣子可以使唤。” 给皇上惊得如惊弓之鸟,连连认错,当日就命刑部把流放改成了监禁,还是那种拿银子可以免掉坐牢年限的监禁。 画眉公公告诉林姜这事儿,倒不是八卦和泄露机密,而是提醒林姜最近要低眉顺眼做人,别惹着生闷气的皇上。 果然林姜那日一摸脉,就觉得皇上肝气颇郁,显然是憋出了内伤。 她还久违地给皇上开了幅药喝。 皇上当时就再次暗示她:“上回你说,父皇一年之期……”朕不会真的还要熬一年吧! 林姜恭敬回答:“臣所说一年,乃是邀天之幸。若是太上皇再这般多疑动怒,臣实在担忧,只怕难保太上皇寿数。”然后又惯例给皇上请罪:“臣无能,请皇上恕罪。” 皇上这才点点头放了她走。 故而现在入宫,并不是林姜大半年前刚入太医院那样轻松愉快了。 不过,有太上皇这样尊贵却苛刻异常脑有贵恙(并非骂人是实情)的病人,她的医术以及应对病人的话术,都在飞速进步着。 林姜也从太上皇的脉象上,真切地学到了一个危重患者的脉象变化。 看着太上皇头颅中那个霉点一样的黑点越来越大,林姜就感受到了时间的紧迫,想要赶快刷完考试宝典,通过系统的中期考核,获得给银针升级的资格,以应对一个越来越魔化的太上皇。 有这样的念头催促着,这一日连卫刃日常前来报道,林姜都没给他备茶,只道:“早起的茶你自己倒一杯吧,我今儿太累了。” 卫刃顾不上喝茶,先问道:“你怎么瞧着这么疲倦?难道昨儿去绍王府有事故?” 林姜摇头:“怎么会,绍王府比荣国府还太平呢。” 卫刃又问:“那就是荣国府有人为难你了?” 林姜揉着额头:“你别担心,并没有这样的事儿,我只是昨儿看书看得晚了些。你也知道,太上皇的症候……” 她换了话题:“你帮我在香炉里头再添点薄荷香吧。” 卫刃见她疲倦,眼前又全是都是医书本子,也就不打扰她,连茶都没喝就回去了。 林姜继续投入到题海中去。 倒是皇上,日常在窗口那站着休息眼睛的时候,一眼看到卫刃回来,就隔着窗子叫他:“进来,朕有话问你。” 卫刃进门,皇上就打趣道:“你领着朕的俸禄,做着朕封的官儿,倒是会偷懒,方才不在明正宫当差,又去哪儿了?” 卫刃认真回道:“臣替陛下去探望林太医了。” 皇上失笑:“哦,你日日往那儿跑,原来是替朕探望啊!” 卫刃正色道:“臣近日见林太医为太上皇诊脉,用心过甚,实在辛苦。” 又说起林姜今日看起来劳累更甚于往日,可见年后以来,为太上皇病体操心甚多,以至于整个人都有些憔悴起来。 卫刃说起林姜的状态疲倦,是满心的担忧,可在皇上听来倒是挺开心。 哎呀,林姜越焦虑疲惫,说明啥,说明他爹距离西天越近啊。 不是皇上不爱惜自家臣子,而是太上皇近来脾气变得太古怪,给皇上这种讨好太上皇的熟练工都整的不会了,时时碰壁,屡屡犯错,很有点满头包的感觉。 心里着实盼望赶紧解脱。 听卫刃说林姜累的不太好,皇上心里就好过多了。 皇上自己高兴了一会儿,又觉得林姜着实可怜惨淡。 毕竟他隔几日才需要去面对一回亲爹,回禀一下政事,就被怼的痛不欲生憋出内伤,何况林姜这种隔两天,甚至最近是每天都得去给亲爹看病的大夫。 皇上心道:真是好可怜哦。 想到这里,便转向画眉公公:“暹罗国进贡了许多香露是不是?库房里现在还有吗?” 皇上自己不怎么爱甜食,依稀记得内库房来回过,说年下暹罗国进贡了四百瓶香露。皇上只叫他们按着份例给太上皇、太后送去最好的,剩下的分了二百瓶送给皇后,让其在后宫内按位份赏下去。 事关皇上的事儿,画眉公公大小都记得,此时也不用查账立刻回道:“库里还有五十瓶。” 皇上又问:“太后皇后处都各留了几瓶?” 画眉公公略一思索:“太后娘娘处送了三十六瓶,皇后娘娘处留了一半十八瓶。” 卫刃在旁边听着,都觉得画眉公公业务能力超强,连这种小事都记得。 皇上点头:“既如此,你拿十瓶去太医院赏了她。” 依着皇上来说,他又不吃这些东西,都给了林姜也无所谓,但总不能给林姜的份额越过后宫之主,才有此一问。 画眉公公领命。 皇上吩咐完此事,又叫画眉公公去通知各位皇子,下午带着《周氏文赋》过来考试,之后就摆手。 画眉公公和卫刃就知道皇上要继续办公,也就都告退出来了。 一出门,卫刃就对画眉公公道:“还请公公送香露的时候,稍稍遮掩,免得叫人说三道四。” 到底这香露刚分赏了后宫娘娘们,皇上却又接着赏林姜,他们知道是为了什么,可外人不知道,要生了别的闲话就不好了。 毒唯画眉公公:哼,难道我还不明白这种赏赐要替小林太医打掩护?还要你来说。 于是冷着一张脸道:“咱家知道。”然后就高贵冷艳地走开了。 林姜正在奋笔疾书,边在纸上划拉边在脑中刷题的时候,画眉公公就到了,送了用匣子装着的十瓶子香露。 他见林姜确实脸色有点不好看,就关怀了两句没多说话也走了。 回头就再次跟皇上描绘了一番小林太医的勤谨,皇上很是感慨了一回:“朕当日到底留了个好大夫啊。” —— “姐姐今日进宫,可有什么事吗?”且说黛玉见今日林姜从宫里回来,又给自己分香露,又给自己送手镯的,不免奇怪。 她先将这些身外之物都抛开,只关心林姜:生怕是今日宫里又有贵人突发疾病,姜姐姐是去排忧解难了,才得了这些东西。 依着黛玉来看,她宁愿没这些东西呢,大家都太太平平的。 虽说林姜回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但当时林姜在荣国府门口就被御前龙禁尉和宫里太监接走,黛玉也可知宫里太上皇是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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