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太宰治当初的说法,与谢野晶子的能力无论什么伤都能治好。 虽然对方不见得愿意治疗她这么个酒厂叛徒,但总应该愿意治疗公安卧底吧? 本就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没有多余的声音,就只有心跳声和呼吸声会凸显出来,以及,诸伏景光睡不着而不时动一下导致被子摩擦的声音。 小野玲正在疑惑这人到底为什么不休息,就听到诸伏景光用没比蚊子哼哼大多少的声音说想要去厕所,幸亏小野玲听力够好,这才好笑地站起来,牵着大朋友的手去厕所。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你还想因为这种理由送急诊去吗?” 诸伏景光脸颊烧红,小声说:“谁都会不好意思吧!” 小野玲好笑地说:“我都说了我看不见。” 诸伏景光不好意思地说:“但你能听到。” 小野玲更觉得好笑了。 “再隔几扇门我都能听到,你真觉得这点距离对我来说有区别吗?就算是当初住一起的时候我也一直都能听到啊——” “别说了——!”诸伏景光感觉自己都要熟了,这到底是什么对话啊。 小野玲按照对方的希望背过身站着,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笑音。 “所以我早就说了你完全可以洗个澡……” 似乎是因为这个经历让诸伏景光升华了,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他的表情平静多了,或者说是完全麻木了也说不定,但他这次没有躺下,而是跟着靠在床头。 小野玲迷惑地问:“我担心睡着的话幻术会失效才熬夜,你不休息做什么?” 诸伏景光低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青蓝色的火焰从对方戴着的指环上燃起,顺着交握的双手蔓延到他的手臂上 ,再一路向上,直到胸口,渗入心脏,这神奇的火焰与幻术填补了他破损的心脏,令他险死还生。 就好像…… 是对方将生命分给了他一样。 如果是他的亲人或者挚友有能力这么做,他毫不怀疑他们愿意帮助他,但是,“莫斯卡托”、这个名为“玲”的少女其实并没有这样的义务,可她一再地提醒他、包庇他,受他连累不得不叛逃,还不计前嫌地救了他。 在这一路上,他一直都有种如真似幻的错觉。 仿佛死亡才是真实,此刻才是幻觉。 然而心脏的每次跳动都提醒着他,他还活着。 诸伏景光眨眨眼睛,在黑暗中偷偷看向对方的脸,企图看清她的神情,借以窥探她的内心。 “……感觉,很神奇。我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明明应该已经死了……现在却又活了过来。” 小野玲一手揉着太阳穴,说:“我也感觉很神奇,自从幼儿园毕业,再也没跟人手拉手一起走路了。这位葵花班的大朋友,我建议你立刻休息。需要我提醒你,你其实有枪伤,是个伤员吗?” 诸伏景光轻声说:“但你也受了伤,你更应该休息。” 虽然现在看起来似乎毫无异样,但他清楚记得自己看到了什么。 为了逃脱组织的枷锁,身旁的少女毫不犹豫地选择断足求生。 她本来就已经失去了视力,现在伤上加伤,还要带着他逃跑。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一定更容易逃去安全的地方。 小野玲无奈地叹息。 “我是第一次用幻术替别人构建心脏,每一次心脏跳动都需要用幻术进行控制,要和你本身的心跳同步,如果我失去意识,不可能继续这种精细的操作。如果你真的希望我能轻松一点,就控制一下自己的心跳,好歹稳定在一个频率区间,不要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一直不断修改心搏很麻烦啊。啊,又快起来了。所以我当初就说过,你根本不适合干这行,当时就让你走,你偏不走。” 诸伏景光忍不住右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要怎么控制。 就算是零在这里,也不可能控制得了吧! 他忽然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不禁惊讶地说:“那时候你是这个意思吗?你当时就已经知道我是卧底?” 小野玲笑着哼了一声,说:“凡是对自己加入组织的理由语焉不详、避重就轻的,肯定别有原因。虽然我不参加审讯,但你们总不会以为我真的连最简单的提问都不会吧。‘你是卧底吗?’,只要我这么问,你们又能怎么回答?我都已经放水放的这么明显了,你们也不肯坦白身份跟我合作,偏要自作聪明,我不得不多留你们几个月,看你们更像样了才下发代号把你们放出去。” 诸伏景光想到自己当初跟零的谈话、猜测和之后的做法,简直恨不得原地撞墙。 他们还怀疑过莫斯卡托为什么不用最简单的方式替组织清理卧底、为什么消极怠工,但仍然心存怀疑,不敢坦白身份进行合作。 “……所以,莱伊一开始就主动坦白了?” 小野玲回答:“倒也没有,不过很容易猜出别有用心,后来就知道了。” 诸伏景光想到三人得到代号之后有段时间被上面安排成固定搭档出任务,黑麦威士忌总是消息灵通,甚至比情报组的波本消息更快,突然之间全都明白了。 “莱伊的情报来源是你……怪不得……” “你们如果竭诚跟我合作,我也可以把情报同步给你们啊,”小野玲好笑地说,“但你们防我跟防贼一样,波本更过分,投靠朗姆之后还给我这边在情报上使坏。他倒是不想想看,如果我真的想弄死他,只要跟上面报告他身份可疑就结束了,谁要跟他小学生互扯头花。” 诸伏景光想起另一件事来。 “我查看内网记录的时候发现我的任务报告被修改过,我以为是波本帮我改的……” 小野玲轻笑一声,“波本一个情报组的人有什么权限改同级别行动组成员的报告?要改已经提交的报告至少需要高两级的管理权限你不知道吗?你的那些报告,思路太正统了,多看几份就知道曾经受过正统训练,不像混黑的人。好在你也没太傻,我改过几次之后你就知道按照模板抄,没再交那种类似于向组织自首的报告了。” 诸伏景光下意识地问:“但你怎么知道怎么写才符合混黑的思路?是……” 小野玲抬手一指。 诸伏景光脑中立刻蹦出“巴西”,马上就把原本要说的名字咽了回去。 “……我以为只要完成了任务,行动报告不会有人仔细看。” “一般是不会的。”小野玲说,“但所有卧底的报告我会单独过一遍,防止有人蠢到事情做了、报告露馅,白白弄脏双手。” 诸伏景光问:“波本的报告你也改过吗?” 小野玲回答:“他在朗姆那边,我不好插手。朗姆防我就像防狼,可能每天都恨不得把手下的狙击手全都派出来五百米外一枪狙死我。” 诸伏景光听得笑出了声。 “我在国外也听说了朗姆和莫斯卡托斗争激烈。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你要挤掉朗姆往上爬。” “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想能够见到BOSS本人,”小野玲左手比出了枪的姿势,“然后让他好看!” 诸伏景光这才问:“玲,你为什么会加入组织?” 小野玲平静地回答:“当初失明后有了超听觉,就被组织抓走了,后来就有了代号,成了‘莫斯卡托’。” 诸伏景光看着对方过分年轻的脸,忍不住问:“那时候你多大?” 小野玲回答:“十六岁。” 诸伏景光沉默下去。 十六岁。 十六岁的时候,他和零都还在上高中。 可有的人十六岁却在组织里挣扎求存,甚至还会被怀抱正义与理想进入组织的卧底视为仇敌。 “……对不起。” 小野玲听到这声道歉,诧异地说:“这又跟你有什么关系?是组织的错,我还不至于无端迁怒他人。差不多就休息吧,别想东想西的,哦,对了,你别跟上线联系,我怀疑你的身份暴露不是从组织内来的,而是从你的老东家,不然的话,我应该更早得到消息才对,只可能是朗姆手里按死的两条线里得到的最新情报。我猜他手里有着组织派到其他机构的卧底名单,这可能是组织的卧底带回来的消息。总之,‘诸伏景光’暂时得是个死人,不然会连累莱伊和波本。” 诸伏景光点点头。 “我明白。” 小野玲抬手摸摸对方的头,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把他往下一推,放平到床上,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强迫他闭眼。 “睡吧。今天我会守着,不用担心。明天就轮到你了。” 诸伏景光动都不敢动,僵硬地躺了一会儿,渐渐涌起一股睡意,也就忘记了自己这一天跌宕起伏的惊险经历,忘记了此刻让他尴尬又让他有着奇异安心感的情形,忘记纷扰的一切,沉入梦乡。 小野玲这才收回手。 看来幻术催眠也是可以的,早知道就早点动手了。 明天去武装侦探社。 希望那位“与谢野晶子”没有去外地出差。 不然的话,不然她好像也只能跪下来求求对方快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波啊,这波就是瞎子无所畏惧,景光羞涩至死(。) 因为太没面子了所以干脆放下无谓的自尊坦然接受对方的庇护得了。 躺平。
第68章 黑白之外 诸伏景光似乎做了噩梦,左手猛地握紧,小野玲被抓得疼到嘶了一声,但她看看旁边的人还睡着,只能吃了个哑巴亏,忍不住开始思考,到底毒蛇当初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就能到她的梦里,还能改变她的梦境? 她怎么都理解不了为什么幻术师可以入梦,满脑子都写着这合理吗? 于是她就压根没学会这个技巧,还为此被毒蛇嗤笑过,不过比起她因为“体术废物”而被毒蛇夸赞“这才是正统的幻术师”的时候,好像还是嗤笑更正常一点。 小野玲叹了一口气,再次伸手过去用了幻术,看着诸伏景光坠入更深的睡眠后眉宇才舒展开,她的手也得救了。 诸伏景光是真的不适合当卧底啊。 他的内心也未免太柔软了,痛苦、担忧和焦虑缠绕着他,会做噩梦真是半点不奇怪。 既然卧底会这么痛苦,那就早点走啊,明明之前她提醒过他,也给了他那么多次机会,他偏要留在这里,根本就是抱着要死在组织里的心来获取情报吧。 日本警方到底在想什么啊,卧底能派这种人吗? 她都比诸伏景光更适合当卧底,至少她不会有这么严重的自我谴责情绪,为了能够活下来,她几乎没有道德底线可言,如果她真的那么正直,早在她恢复前世记忆的时候就应该果断自杀以谢罪,可她还是活了下来。 卧底就应该派波本那种黑心怪,明明已经猜出她对组织不忠诚,还是为了讨好朗姆而跟她作对,不惜用手段陷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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