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冬月知道,从他进门起,这房间目之所及的每一个角落,都逃不过他那双敏锐的眼瞳。作为组织里的情报人员,他的观察和分析能力远远超出常人。 这样把自己的私人空间敞开给一个情报专家并任由他观察分析,绝对是危险行为,但为了取信这个男人,她不得不这么做。 冬月压下脑中各种思绪,给他倒了一杯茶。 “晚饭有什么想吃的吗?”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厨房里的冰箱边。 这间公寓只有她一个人住,面积不大,厨房是开放式的,与客厅之间没有任何遮挡,因此料理晚饭并不影响两个人之间说话。 她打开冰箱,查看食材,思考着能做什么。 因为没有听到回答,她疑惑地叫了一声:“波本?” 话音刚落,就感到背后有温热的身体靠近,清浅的呼吸从颈后传来,就像是下一秒就能将她圈进怀里一样的距离。 冬月沉默着转过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和含着笑意的眼睛。 “需要帮忙吗?” 他头发的金色,是那种有点像金毛犬的颜色,柔软的发梢落在眉间,衬得眼瞳的颜色也温柔了很多。 不知为何恍惚了一瞬。她回过神来,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手掌轻轻按在他胸口,在他微妙的目光中,一个用力将他推开几步,然后一路把他推出了厨房的界限。 “既然是客人,还是好好待在外面等着招待吧,不劳你帮忙了。”她微笑着说道。笑容说不清是暧昧还是疏离。 因为不久前刚经历了一场拷问,冬月感到有些精力不济,她也不想为难自己,于是决定简单一点,就做自己最拿手的蛋包饭。 “没想到你还擅长做料理。” 波本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厨房里的女人。资料上显示是二十七岁,但她的面容和气质却显得更加年轻一些。 此时她换下了沾染灰尘和血渍的衣服,穿着有些宽松的棉质衬衫。脸颊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贴着白色的纱布。乌黑的长发随意盘了一下,发梢垂落下来,搭在白皙的颈后,还有些湿漉漉的。她低着头,侧脸轮廓清淡,细细的眉宇与微微上挑的眼尾,有一种古典的秀美。 他见过很多不同类型的女人,没有哪一个能像她这样,简单地扎一下头发、挽一下袖子,就让他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性感,仿佛鼻端正在轻触一种无可名状而微甜的幽香。 这种性感并不是官能层面的东西,也与那些魅惑、妖艳的景色无关。在认识她之前,他以为性感专属于贝尔摩德那样的女人,但现在他忽然意识到,也许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哪怕是嘴角的一抹笑意,就可以被称之为性感了。 她身上有一种清爽、明亮、温柔、内敛的美。与性无关,又偶尔如蜻蜓点水般与性相连,而她自身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自然流露,映入他的眼睛。 如果非要找一个与她相似的人,他觉得竟然不是女性,而是……那个人。 “只是简单的料理而已,复杂的就不会了。” 冬月嘴里随意回答着,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切菜翻炒一系列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般。一看就是经常下厨的人。 记忆就像一个不起眼的按钮,不小心便会触动到,从而点亮整个思绪回廊,将陈列的画面展现在眼前。 其实她以前并不擅长料理的。但是身边有一个擅长料理的人,时间长了,耳濡目染,不知不觉就学会了很多料理小技巧。 她停顿了一下,闭了闭眼睛,收拾好情绪,继续有条不紊地完成料理的最后一步。 端盘上桌的蛋包饭色香味俱全,卖相很好,味道也不错,证据就是客人吃得津津有味。 但厨师本人却似乎没什么胃口。 盘子里还剩下一半,冬月搁下筷子,就这么撑着侧脸看着他吃饭,手里啤酒罐轻轻晃着。 两人一边喝酒吃饭一边聊着,谈天说地,从制作料理的方法聊到包扎伤口的技巧,再从组织里的八卦聊到最近的天气,扯东扯西地开玩笑,简直就像关系亲密的情侣一样。 只是话题到底还是转到了今天的事情上。 “说起来,你与野泽一共见了三面吧?”波本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尾音比方才聊天时稍微降了一点。 冬月心中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她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地叙述:“第一次是在训练场,我在训练射击,他来给我们送子弹,见我成绩不错就与我搭了一句话。” “第二次是皮斯科的任务需要人手帮忙,他也在场,要了我的手机号码。” “第三次他发了短信约我见面,具体聊了什么……你都知道了。” 她停顿了一下,用像是在开玩笑,又带着一点求知欲的语气,问道:“我没想到他竟然是内鬼,他是怎么暴露的?难道是警察里面有我们的人吗?” 只是刺探了一句,结果反被刺探了。“谁知道呢?”波本笑了笑,“蚁虫出现的地方,总是意想不到,又难以察觉。” 说这句话时,他是笑着的,但眼瞳暗沉,并不含笑意。冬月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转而换回轻松的话题。 大概越是想要得到的东西,就越是困难。尤其是真相。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冬月失眠了。 她的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 初春的夜晚,空气里还残留着冬天的萧瑟寒凉,她不断回想着关于野泽的事,复盘自己在琴酒和波本面前的表现。 野泽这件事,和她潜入组织的初衷密不可分。——她想要找出那个隐藏在公安系统里的黑方。 她选择继续那个人的工作,接替他的使命,为此舍弃了前二十年的人生,舍弃了曾经与自己定下的约定,重新踏入这片黑暗。 从下决定的那一刻起,她就不会吝惜付出,为了靠近真相,她会竭尽所能,唯有这样才能对得起那个人的牺牲。 然而今日野泽之死,就像一盆凉水浇在她的心头。 ——继那个人之后,公安又暴露了一人,失去了最后一个在组织里获得代号的、有一定话语权的人。 可她对真相依然毫无头绪。 潜入组织已经一年了,她还没有在组织里获得足够的地位和权力。 她想,她需要尽可能获得波本的信任,通过波本接触到更多有关于组织的内幕,这样才有机会揪出让野泽和那个人暴露身份的罪魁祸首。 思绪随着夜色变深而飘远,冬月想起自己刚潜入组织的时候的事。 【📢作者有话说】 女主和波本两个人就是在互钓。 但一个是虚情,另一个却不是假意。(笑)
第3章 潜行 3 ◎初相识◎ 一年前—— 潜入这个庞大而深不见底的组织比冬月想象中更困难一些。即使有内部人员引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往上爬的,获得代号是只有混到中层干部才能拥有的荣誉。 她经过了好几轮的筛选、训练。一层一层淘汰后,剩下的都是真正有才能的人。这样的人才有机会被组织看重培养。冬月挺过了这些考验,跟着代号叫金巴利的中层执行过几次任务,因为身手利落,加上积极上进,什么活都肯做,很快就得到了组织里一些干部的欣赏和提拔。 在这期间,她有意识地和一些组织成员打交道,试图打探关于波本的情报。 但是波本太过神秘,轻易不露面,喜欢单独行动,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打听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幸运的是,在潜入组织大半年后的一天,她在任务中遇见了波本。 那是一场黑吃黑的围剿,地点是在码头。 起因大概是对方在“威逼利诱”下和组织谈妥了交易后,找到了别的靠山想要反悔。按照组织残忍的作风,自然是直接抢夺货物并灭口处理。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波本那天的情形。 该怎么形容呢?她觉得,得从一片暗影中描绘剪影。 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逆着光从台阶上走下来,夜色将他的面目笼罩。直到他脱离了黑暗,慢慢走到昏暗的光线下,她才看清他的面容。 他有着淡金色的头发,发质看起来很柔软。黑色衬衫,浅色马甲,西装裤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明明是极为优雅的穿着,但领带却又是松垮的,领口的那一粒纽扣也没有扣紧,配上他深色的皮肤和过分年轻的面容,给人一种反差的野性。 金巴利走到他近前,向他微微鞠躬,并汇报情况。 “……已经按照您提供的情报和计划搜查完毕,但是刚才确认过的目标突然改变行进方向。” 他嘴角带着笑意,语气平稳,仿佛胸有成竹:“一定还在这片区域,继续搜索。” “是。”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继续按照我之前的计划,若是接到撤退或改变位置的指令,就把传指令的人抓起来,最好是活捉。” 金巴利应下后,转身回来向几个底层成员传达任务内容。 在离开前,冬月回头看了一眼。 金发男人正靠在栏杆边,修长的腿随意交叠着,姿势闲散,仿佛是在度假看风景,而不是处于紧张的任务中。 他孤身一人在那里,发梢被夜风轻轻拂动,他甚至悠闲地闭上了眼睛,俊俏的侧脸被夜色浸染。若是让她打个比喻,她会觉得他此时的模样就像一个不动声色等待鱼上钩的钓客。狡猾又残忍,却充满危险的魅力。 敏锐地察觉到她的视线,他看了过来,与她对视上了。 片刻后,他忽然弯了弯嘴角。 冬月怔了一下,也回了他一个笑容,然后才转身跟上队伍。 后续这场任务完成得非常顺利,她也因此得到了一大笔“奖金”。 这笔血淋淋的赃款她一分钱都没有动用,而是捐给了孤儿院。 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冬月在组织的某个地下训练场练习枪法,“偶遇”了波本。 之所以加引号,是因为她不觉得自己会幸运到在一个月之内偶遇这个男人两次。毕竟那可是波本,组织里所有人公认的行踪不定的神秘主义者。 他信步闲庭走到她的身边,停下脚步,略略打量了她一眼。 “波本,我的代号。”他带着笑意开口,“第二次见面了,枪法不错。” 他没有问她的名字,像是早就对她的情报了如指掌。 然后他说自己的任务临时需要一个女伴。 波本是个高傲的家伙,只有表现出足够的能力,才能让他另眼相待。 ——这是冬月在进入组织之前就已经知道的情报。 而告诉她这句话的人,当时的神情却并非厌恶,更像是提到了一位关系不错的朋友。 因此冬月认为,倘若自己能得到波本的青睐,以后或许能从波本那里知道更多关于那个人的事……比如,他是怎么死的,谁动的手,他是否有遗言或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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