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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这一次要卖的可不是之前的零零碎碎，劳伦斯想着最好是找个说话足够可靠的再说，他在等待的时间里抽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札，用炭笔简单勾勒出了几笔线条，模模糊糊的，大致是个地图的形状。 他在外行走多年，自身记忆又极好，绘制一张蒙德的地图还是可以做到的——劳伦斯看着地图的轮廓在笔下渐渐成型，唇角终于浮现出一点浅浅的笑弧。 虽然这次没能成功见面，但是第二件能让他有资格面见女王的献礼这不就有了么？ 劳伦斯自己画的全神贯注，听了他吩咐的随从进去先试着找找人，顺带着带上羊皮纸卷的其中几页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人，只是自己的随从半天不曾出来，劳伦斯没太在意，只叮嘱装载了粮食的车马留在原地休息。 不知不觉之间，已是入夜。 男人的身侧许久不曾有篝火噼啪燃烧之外的杂音，专注将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炭笔上，只是在绘制与归离集这段位置上，他的笔尖忍不住停了下来。 这里的地势是什么情况来着……？ 来的路上想东想西的，倒是忘了记住路况了。 “哎呀，这里画错啦。” 少女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劳伦斯的思路，男人吓得一个机灵，险些没把手里的东西扔进火堆里。 骤然开口吓他一跳的少女却仍是笑眯眯的样子，老实说她站的并不近，却也不知道是如何看清劳伦斯手札上的图案，又是如何判断他画的内容的。 他大致打量了一下来者的样子，对方宽袍大袖姿容俏丽，袖口挥舞间隐约有星光流淌，劳伦斯眨眨眼，只做没看见这般异象。 劳伦斯心里有个猜测，却没马上开口。 少女笑吟吟的，看着倒是一副颇为好相处的样子：“不是要卖东西吗？归离集虽然大，但是能一口气换掉你这么多粮食的，怕是翻遍了也没几个。” 劳伦斯镇定一下心神，重新扬起一抹极为客气的笑脸：“不知道您有什么意见？” 少女闻言，脸上笑容便愈发灿烂了。 “先不着急说这个。” 她笑吟吟的回着，却没立刻回答劳伦斯的疑问：“你可以称呼我为归终……唔，我能先看看那几张纸的后面几页么？作为报酬，我可以和你保证，你能在这里换掉带来的所有粮食，怎么样？”
第11章 纵容 来自外乡的红发仆从进入归离集的第一时间，归终就注意到了那名年轻人。 带着一小袋粮食和一卷羊皮纸卷，归离集不缺粮食，他又是个惹眼的外乡人容貌，他四处打听一番没打听出来几家有能力吃掉那么多粮食，倒是让人关注上了，远远盯着，像是盯着一头误入歧途的无辜羔羊。 那小子也不想想，一个红头发的外乡人，穿着打扮都算得上精致，几个出名的大户问了以后都没下文，稍稍琢磨一下就知道这是个好欺负的外来客，该说是外乡民风淳朴还是性情耿直呢，就这么拿着东西进来晃悠完全也不知道小心些，仿佛就是在明晃晃地告诉人家“快来呀这里有不懂事的冤大头快来宰呀”——只不过作为既得利益方，归终也不好直接点明对方的问题所在。 可是也许是她在这儿站了太久，对方左右环视一圈，最后目光终于落在了这位衣着打扮都不太一样的少女身上。 “……这位大人。” 红发的仆从一脸淡定，直接走到了她的面前。 归终笑眯眯的，看着倒是好脾气的样子。 “什么什么？” 果不其然，对方想要出手相当一批的粮食，只是这数量惊人让她听着也呆了一下，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当归终绕着圈子打算委婉拒绝的时候，红头发的年轻人却将那几张羊皮纸递给她，摊放在她的面前。 东西倒不是什么太奇怪的，开篇平炉炼钢几个字看着也是平平无奇，但是简单翻了翻后，归终就笑不出来了。 如果女王陛下在这里大概还能帮着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位魔神小姐笑不出来，平炉炼钢法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是炼钢主力，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挑炉料，这个时代让人头疼的生铁扔进去同样可以冶炼出优质钢种，伊莱恩把这玩意放在归终的面前，相当于直接在小学生面前提前剧透了未来的高考标准答案，还是必考的那一种。 “……这东西的后续呢！后续呢！” 红发的侍从不紧不慢地答道：“您先答应我们，会收下我们的粮食再说。” 归终眨眨眼，诶了一下。 老实说，她不是很想马上答应。 那几张纸写的东西实在是让她好奇的不行，不知道是对方故意炫技还是真的就觉得他们这里知道是什么意思，虽然绝大部份内容都算得上浅显易懂简单直白，但还是有一些特殊的标注和说法让归终看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给她解答了一道纠结许久的难题，本来每个步骤都写得无比详细耐心，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为什么下一步要这么做，但偏偏在某些关键细节上对方的态度又是“这里很简单所以我们不讲了”。 给了最终答案，给了具体分析，给了实例参考，唯独在答题步骤上直接写了个略。 归终：…… 尘之魔神翻来覆去也找不到多出来的解释，抓心挠肝，急到挠墙。 那位红发的侍从见她神色急迫，正准备顺势带着她出去与劳伦斯见面，另外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开口拦了一句：“慢着。” “摩拉克斯！”归终叫起来，声音略带几分警告：“你别拦着我啊。” 对方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东西，若有所思。 侍从没有迟疑，将腰间的小袋放入对方顺势抬起的掌中，跟着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 在仔细检查袋子里面的东西之后，摩拉克斯和归终说了这样一句话。 “如果对方有贸易的要求，全部答应也无妨。” 归终很想撇嘴。 “你不说我也打算买啦……”为了这几张纸的后面几页，她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但若是归离集的人准备压价买下，你应当也不会过问。”摩拉克斯语气平淡，并不觉得自己点出来归终的小心思有什么不合适，他见对方仍有些不服气，将袋中的一捧谷粒放在她的面前，归终兴趣缺缺的瞥了一眼，却有些愣神。 “……元素力催熟？”她原本还以为送来的是普通的粮食呢，少女噫了一声，只是出门做个买卖而已，对面用得着仔细到这个地步么。 摩拉克斯却不觉得这有什么稀奇的，谨慎是好事情，哪怕只是人类看似寻常的一次交易。 “应当是那位魔神做的后手准备，以防万一吧。” 摩拉克斯垂眸说道。 对方来自蒙德，那地方和归离集不同，这么多年以来始终是千里冰封的苦寒之地，人类生存本身都是极大的难题，能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用作交换的物资，除了魔神亲自动手，怕是也没有别的合适说法。 而且这批粮食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暗示——为了提醒他们，这场交易背后真正的主导者并非人类，而是一位足够强悍的魔神。 至于一位实力强横的魔神，注意到自己庇护的人类在其他地方吃了亏后会做点什么……很不巧，不用多花心思去想，因为归终旁边就站着个很典型的例子。 毕竟不是所有的魔神都是盐之魔神赫乌利亚那种软绵无害的性格的，能在蒙德那地方站稳脚步，估计脾气不会比摩拉克斯好到哪里去。 于是归终没再说话了。 还能说什么。 现在来的这位的确多少有些不知轻重，奈何背后站着的那位主人八百个心眼子，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准备就算来得真的是个傻子也没关系。 比如说现在这个。 傻子若是倒贴归离集，那么有这批饱含元素力的粮食作为暗示，作为归离集管理者的魔神多少也要因为站在后面的那位顾及一点底线； 若是看他们愿意收粮，傻子瞬间坐地起价不小心惹恼归离集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手下的人不懂事还在上面的也做了准备，再如何冒犯也有那份羊皮纸卷给他垫底。 可以压价，可以搞事情，可以欺负蒙德这边过去的傻子，但是记得别太过分。 归终感慨起来，掩面唏嘘道：“……别的不说，耐心是真的好。” 摩拉克斯深感认同的点点头。 归终一顿，瞥了他一眼没敢说压在心口的吐槽，还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和傻子继续算账了。 *** 耐心太好这件事情，阿莫斯也不止一次的和女王陛下提起过。 就在不久之前劳伦斯的确带回了所有需要的物资，那洋洋得意的样子让阿莫斯很是不满，但是看在女王陛下并未多说什么的份上，她还是吞下了所有的怒气，先一步带回了王需要的东西。 伊莱恩等不起育种优化的时间，所以准备提前解决掉这个问题，粮食是立身之本，只有保证余粮足够人口稳定增长，她才能腾出来新的人手去搞其他的方向。 于是阿莫斯就看着女王清净了没两天又一头钻进了工房。 “您是否太过纵容他们了？” 少女的声音带了柔软的嗔怪，她换了一身更加精美的白裙子，精心打理的长发抹上了奢侈的香膏，这是神官们的特权，也是女王过去的许可。 她端着秘银的茶具，魔神不需要进食，但同样可以享受口腹之欲，神官已经记不得女王多久不曾享受过食物的美好，似乎从某一天开始，女王便不再关注过这些东西。 她的手指动了动，搭在了伊莱恩手腕旁边的位置上， 女王专注手中的工作没有理会她，于是少女便小心将弯下腰来，看着自己的头发垂在伊莱恩的手臂上，见王没有反对，这才继续开口，软绵绵的抱怨着：“陛下呀，您只需要一声令下，要什么我们都会为您去做的，何必要您在这里劳心劳力亲自替他们准备好一切？” “我们还没有奢侈到可以随便换人的地步，阿莫斯。” 哪怕是最简单的放置类游戏开局也不会有全都属性满格的角色的，这个阶段就是有谁就凑合用谁就好了。 至于劳伦斯是不是能称得上财务大臣这个名头，伊莱恩还真的没太在意这个问题，人类寿数短暂，更换次代的速度比妖精快多了，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可以是这个劳伦斯，也可以是一个更加聪明听话的小劳伦斯。 更何况就现在的蒙德，所谓的大臣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阿莫斯状似不经意的剥弄了一下自己的鬓发，发间的温暖香气丝丝缕缕的透了出来，伊莱恩微微抬了抬眼皮，终于从工作中抬起头，瞥了一眼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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