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过目不忘还不止在文字上发挥作用,辉夜能够大致对近期出现过的人影留下印象。 她记得,昨天在走廊上和此人擦肩而过,那时这位戴着眼镜的男性穿得西装革履,一副上班族的模样。 今天早上进入校门的时候,这个人却又换上了校园清洁工的服装,在一本正经地清扫垃圾。 然后下午离校的时候,又变装成了邮递员。 喂!你的人生也太起起落落起起落落了吧! 辉夜站在电车车厢的尾部,望着那个被柱子遮挡了一半的人影逐渐淡化,淡得像随处可见的人群一部分。 那张脸却在脑海中慢慢清晰起来。 随着回忆,逐渐勾勒起一张脸庞。 眉眼、鼻梁、嘴唇、下颌骨、肤色...... 她一遍遍地审视着这张陌生至极的脸,既没有从空白的回忆中找到对应的人物,也不具有一丝熟悉感。 等等! 辉夜猛地睁大眼睛,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张脸的五官虽然乍一看是典型的亚裔,但在某些五官细节方面却要更加立体一分。 非常大的可能是混血。 灵感顿时击中了她,下意识地就把混血=外国间谍划上等号。 不,冷静一下,辉夜试图说服自己,别急着去给自己的猜测举证,别被冲动蛊惑。 可那一瞬间的灵感所带来的思路,颠覆了这段时间平静美好的生活,从澄澈的湖底翻腾起被淤泥遮盖的早日怀疑,正在掀起一股远远而来的巨浪。 外国间谍。 横滨租界。 镭钵街爆炸真相存疑。 生还者登记档案。 辉夜和房屋中介宗政拓海的合同属于私人合同,签订过的纸质版本只会存在宗政拓海那。 但她入职大原学园的工作信息中,却因为这所与国际化接轨的集团所需,会将一些户籍信息设置为半公开,对于在政府机关里的工作人员,几乎是透明的程度。 白天的烈阳都不足以令她感觉燥热,此时却觉得心底似乎熊熊燃烧起一阵被冒犯到的火苗,叫嚣着要给那个鼠辈一个教训。 怎么敢,他怎么敢的。 无论对方的目标是自己还是中也,都彻底踩到了辉夜的雷区。 辉夜竭力保持着平静的呼吸,可眼眶周围的肌肉却在抽动着发力,她感受到双眼似乎都微微地滚烫起来,眼角的位置更是青筋缓缓跳动。 “妈妈,你怎么了?” 一个稚气的声音打断了辉夜的思路,她低下头,正好对着仰着脸看过来的中也。 玩了一天、还和高得像巨人一样的大哥哥打了好久的篮球,中也累得脚丫子都抬不起来。 电车上没有空余的座位,他直接开开心心地坐到辉夜的脚背上,还朝周围人毫不介意地露出充满元气的笑脸。 只是中也依旧有自己固执的小习惯,那就是必须牵着妈妈的手。 梦里时常出现过、却又在醒来后忘记的那只手。 破开虚无将他带到世界的那只手。 永远令他安心的那只手。 辉夜妈妈的那只手。 中也有些担心地望着辉夜,后脑勺贴着妈妈的膝盖,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妈妈握着他的力气好像有点大,捏得很紧,算不上很痛,但他很担心。 辉夜的理智一瞬间回笼,刚才的想法立刻抛到了脑后。 什么立刻想办法找人,无论是明显混黑的宗政中介也好、药品柜和清单仔细一看绝对不正常的高河校医也好,只要是能够利用上的,都立刻去行动。 去像一头护崽的母虎那样行动。 将一切危机扼杀在萌芽阶段,不,扼杀在种子诞生之际。 可是,她又怎么能够保证,在既没有资金、也没有体术等技能,更没有变装甩脱眼线等技巧的情况下,她能够彻底地将这件事情干净地收尾。 一旦有人,产生好奇心,所带来的都会是对这个小家的一次灭顶般的打击。 辉夜蹲下/身,抱着中也,把脸埋入崽崽的颈边。 沐浴露的奶香、洗衣液的薰衣草清香,这些所代表的感□□物,却能够帮助她迅速抵达理性的极点。 “中也。” “咩呀?” “回去记得先洗澡再吃晚饭。” 作者有话说: 辉夜:好奇怪,崽怎么香香臭臭的,闻起来还有点容易上瘾
第14章 第 14 章 ◎书店◎ “辉夜夫人,今天想来点紫菜吗?店里新到的干货和海货,有需要的话可以进来看看啊?” “那就麻烦您了。” “夫人,您之前订的每日鲜奶还有三天的份额,请问是续订还是暂停呢?” “先暂停吧,到时候我会联系你们续订的。” ...... 辉夜的心情逐渐冷静下来,或者说那种愤怒被果断地束之高阁。 在想出解决办法之前,生气无用。 或许是因为情绪变得镇定,辉夜感觉自己眼睛周围那种涨涨的感觉也好了很多,几欲暴起的青筋也重新蛰伏在白皙的肌肤下面,摸上去一片顺滑。 回到家里,辉夜对着镜子看了好一会儿。 她实在有些疑心,这会不会是某种心血管疾病的前兆。 镜子里的辉夜面无表情地用手指点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地摩挲。 辉夜和镜中的自己对视着,那双月白色的眼睛沉得像一道月光。 晚上,等到中也洗完澡躺在榻榻米中央睡得像只小猪后,辉夜才悄悄离开房间,来到最远的小厨房,点燃一根蜡烛,计算当前还有多少存款。 一晃三个月过去,他们的境遇已经好了许多。 家里必需的物品都已经基本添置,存款足够支撑好几个月的生活费。 只是,原本她还能利用暑期两个月值班的工资,来为中也支付九月份入学的学杂费用。 也许自己不应该那么自我恐惧,也许那个人并不是跟踪自己。 可辉夜没办法心存侥幸,她疲惫地捂着额头,那股被暂时掩盖下去的愤慨仍然在深夜叫嚣,带着不满、带着怨恨。 我做错了什么吗? 辉夜问自己:我只是想活下去,我只是想和我的孩子一起活下去,这难道有错吗? 在摇曳的烛光中,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每次都能得到一个相同的答案。 我没错。 那些想要让这个二人的小家不复存在的人,永远会是她最大的仇人。 辉夜吹灭蜡烛,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躺下,在一片坦然中入眠。 第二天早上,辉夜特意早起,在桌子上给中也留下一张小纸条,防止崽子醒过来没看见自己会着急。 她赶到寿司屋的时候,千惠还在楼上休憩,横山老板正开着门,在楼下搞卫生,把前夜折叠起来的桌椅重新摆放开。 听闻辉夜希望借座机打个电话,横山老板也没有任何怀疑。 “什么?你要辞职?” 藤原立也大清早就被这个不幸的消息吓得非常清醒,他下意识地抛出了几个问题:“你要嫁人了?还是要跳槽了?” 为什么他们这个岗位就是留不住人呢。 辉夜很抱歉地说道:“有老家的亲戚联系到了我,虽然...但是夏天可能也要先带着中也回东京一趟,之后在哪里工作的话,我或许会考虑到中也就读的学校处所。” 既然是家里亲戚找上门,那么藤原立也也不会不顾人情。 他只是有点遗憾:“学园里的大家都很喜欢你呢。” “辉夜夫人,既然如此,我会让财务把前几天的工资结清打到你的账户上,如果夏天结束,你还想回到横滨重新找工作的话,可以优先考虑再次来面试。” 藤原老师善解人意地说,心里想的则是觉得辉夜那个时候不一定能竞争得过了。 然而几天后他就不会这么想,只觉得提前离职的辉夜真是太幸运了! 学校里的校医无缘无故地死在了医务室里,据说还是枪杀,警方上门查案,那叫一个传闻满天飞,什么药品账目的一大通分析让藤原立也看得头痛。 但此刻,藤原立也只是突然想起一份位于东京的招聘广告。 “对了,”他说,“我听说你这个学期还做过学生们的英语试卷,那么有兴趣在夏天回东京的时候做一两个月的家教吗?” 可以说这份工作机会算得上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辉夜记下客户的号码,向藤原老师再三道谢。 她耐心地等到九点,也就是通常情况的工作时间,才拨通了纸条上记录的号码,在等待的嘟嘟声中,辉夜还不忘趁横山老板不注意,把几枚硬币丢进柜台。 “老爹,你看她,”刚好从楼梯上伸着懒腰下来的千惠眼尖地看见,“辉夜姐,都说了直接打电话就行,不用给钱,又用不了那么多费用!” 辉夜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无声地比嘘的同时还光明正大地说:“喂,您好,请问是东原蓝子女士吗?”。 千惠气得像个河豚,想跺脚又怕吵到辉夜打电话。 “是我,请问你是?”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有活力。 辉夜自我介绍了几句,礼貌地询问对方是否还需要一名在暑期补课的中教。 却没想到对方听见她上一份工作之后,立刻答应了这次面试。 这么爽快的吗? 辉夜有点疑惑,然而雇主没有那么心有灵犀地解答这个疑问,反倒是笑着道出一个地址:“费用周结,报销通勤费,如果接受的话,一周后到xxxx来即可,你的学生就是我的儿子。” 无论如何,这听起来都像是幸运的一天,上天似乎都在眷顾着辉夜的选择。 雇主的性格非常坦率,是一名工作女性,据说和儿子分别了很多年,这次是出于孩子的个人要求,前夫才同意让儿子回国读书。 只是离开了那么多年,雇主也很难做到去无所忌惮地管教快成年的孩子。 她很害怕,辉夜听见雇主在电话那头叹了一口气,听见她说:“我真的很害怕在我批评他的时候,会说这么多年都没管过他,凭什么......” 辉夜保持沉默,毕竟在了解一件事情的全貌之前,她当然不会贸然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挂断电话,辉夜和千惠又聊了几句,得知对方的未婚夫加贺见淳虽然不理解,但还算支持千惠在家备考的事。 “等等!” 辉夜微微蹙眉,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对方刚刚所说的:“‘有25%的饭店会在第一年关门,50%在第三年关门,我认为婚姻也是如此——三年之痒’*?这是加贺见君的原话?” 她是真不知道,千惠的未婚夫对婚姻抱有如此悲观的态度,结果还是对方主动提出想结婚。 “你的想法呢?” 千惠托着腮,偷偷摸摸地转头看来看去,再三确定横山老爹不会突如其来地从某个犄角旮旯探出一张怒气冲冲的脸,才弯着眼跟辉夜说:“可是月色真的很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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