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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小时后，主治医生走出来，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神情严肃、面含哀悼地向他们弯腰鞠躬。 抱歉！ 中也突然觉得有点冷。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熟人离去。 他忍不住站起身，握住辉夜的手。 “妈妈，你不会离开中也的，对吧？” 承诺过中也宝宝永远不会拒绝他合理的要求，那么妈妈一定不会离开我的，对吧？ 辉夜捏捏他的小手小脸，正要说话，就听到远处走廊上赶过来的实习医生在呼唤她的名字。 “夫人，您来看看，那孩子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骨科病房里，小腿上打着石膏的少年躲在病床下面，一声不吭。 实习医生非常无奈：“刚送他回病房的时候还好好的，然后我出去拿了下病历表，回来就看见这孩子躲在窗帘后面的角落里。” “我想要去把他拉出来，结果他一下子就滚进了病床下面躲着。” 怎么喊怎么说都不肯出来，也不说话，拿手电筒一照，那双原本翠绿色的天真眼眸地睁着，失焦地盯着虚空。 想要强行把少年拉出来，他就挣扎得很厉害，完全对骨折的小腿不管不顾。 辉夜听说了情况，微微蹙眉，不管乱步还有没有其他的亲戚，但她既然应承了泪香，这位在月渎空间里的三日挚友，那么她就必须想办法照顾好乱步。 她先询问实习医生，能否多付一些费用，让这间双人病房的另一张空床继续空置几天。 然后又看向跟在她身后走来走去的几个崽子。 “让作之助带你们回酒店，吃点晚饭好好休息可以吗？” 中也神色犹豫：“可以不回去吗？想跟妈妈在一起。” 芥川兄妹倒是没中也这么黏人，或者说他们更加地懂事，点点头表示愿意跟着作之助大哥回去。 “唔，可以，那中也也先跟哥哥一起去吃点晚饭吧。” 几个崽子陆续离开病房，辉夜又拿出手机给夏目老师发了条短信，麻烦在九州那边猫猫互rua的夏目老师过来领走照顾几天。 收到短信的夏目猫：？！ 恶龙徒徒放行，他的小说终于可以派得上用场了！ 从实习医生手里接过药物，辉夜关上病房的门，拉上所有窗帘，又拉上病床之间遮挡的帘子，将手机关至静音放到床头柜上。 然后，她默默屈膝跪地，爬伏进病床下方的空隙中。 最后静静地躺在江户川乱步的身边，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去试探性地触碰他。 只是平躺在乱步的身边。 他们安静地在地板上躺了一晚上，期间中也蹑手蹑脚地回到另一张病床入睡。 辉夜整个夜晚都不曾入眠，时间伴随着她稳定的心跳声滴答留过。 在五个小时三十七分钟二十九秒后，仓皇的小兽匍匐着埋入她的臂弯里开始发抖。 等到第二天清晨医生查房的时候，乱步已经跟着辉夜从床底下出来，但仍然是紧闭着双眼贴在辉夜的手臂上。 就算是想要拉开乱步，让他吃点药，也只是慌乱地摇头，低声呜咽。 “我不要看...我不想看...” 而且能够让乱步对外界略微反应，比如说吃东西或是喝水之类的，也只有辉夜一人。 辉夜无法，只好去找来几卷轻柔的绷带，隔着宽松的距离，为乱步缠绕住他的眼睛。 回归于心安的黑暗之后，乱步的状态终于平静了下来。 医生说这很有可能是亲眼见证双亲在车祸中离世，导致患者受到心理创伤，也就是创伤障碍后遗症。 尽量通过家人的陪伴与引导、以及心理医生的定期治疗来治愈。 夏目漱石来得很快，江户川夫妇也是他认识的小辈，面对这样的情况，只能想方设法介绍一些享誉国内外的心理医生。 只是乱步目前对于辉夜之外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每天早上，如果没有辉夜的呼唤，他只会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正如夜晚没有辉夜在身侧，乱步也会倔强地不肯入睡，有时候还会突然将手边能够碰到的东西砸出去。 “你打算怎么办？” 夏目漱石关怀地问道。 辉夜对坐在自己腿边的乱步非常习惯，谈话间还时不时把插有吸管的小水杯递到乱步的唇边。 “乱步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他很棒，我相信会慢慢地好起来的。” 她清楚，乱步的本性绝不懦弱，一时无法承受噩耗，不代表以后每天都会如此。 而且如果事态继续恶化，辉夜也做过决定，她会使用额间轮回写轮眼的幻术，去彻底修改乱步的记忆，说法则是找到一名会催眠的心理医生。 只是，辉夜觉得，泪香同样是一位很好的母亲，也是乱步最珍贵的回忆。 所以不到最终时刻，她不会轻易使用幻术。 辉夜对此比较乐观，因为这段时间她也有发现，如果水杯里偶尔换一点牛奶、波子汽水，乱步喝得会更快一点。 夏目漱石点点头，没有异议，他相信自己看好的徒弟能够处理这些事。 “也别让自己太忙了，龙之介和小银可以送过来和敦一起玩，老夫看着，他们三个孩子的关系还挺融洽。” 傲娇小狗咪有时候实在是无法抵御直球小老虎的热情贴贴。 具体表现在于，中岛敦长得很快的头发，仍然是定期交由芥川操刀，剪出一些很奇怪、但看久了又觉得有种莫名和谐的发型。 = 新年假期结束，冬天逐渐走向尾声。 织田作最近似乎变得比较忙碌，周末也很久没有去接雇主的委托，也让那些不得不阐述自己的爱恨情仇的雇主们又欣慰又纠结怎么找不到人。 辉夜在用迦具羽的身份确认过，不存在织田作被里世界通缉的情况后，就也放下了心。 不就是崽子换了新的爱好，不想做之前的兼职么。 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织田作也很老实地跟家长报备过，说周末都去书店看书。 “是遇上什么解不开的难题了吗？” 辉夜关心道，同时还在用小勺子给乱步一勺一勺喂红豆汤。 根本没有努力去适应过目盲生活的乱步，也没有少过零食供应。 辉夜就像是每个宠溺崽崽的母亲那样，完全不介意崽子会不会吃出白嫩柔软的小肚腩来。 让乱步从心理创伤中缓过来，她觉得应该采取用更多的关怀，去告诉乱步，就算泪香女士不在了，也会有人做好他的后盾。 虽然效果缓慢，但也在有所改变。 比如说：乱步的饭量变大了。 吃饱之后还会平和地躺在地毯上摊开肚皮晒太阳。 对于不会给予辉夜和甜点心之外的任何存在反应的乱步，织田作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他想了想，从书房里自己的书架上找出一本书。 辉夜看了眼封面，排版简洁，由黑白二色组成，书名同样简短。 《明暗》 呃，如果没有记错，这本应该是夏目老师的作品。 织田作也是这样说的：“妈妈的老师向我推荐了他写的书，我花了两周的时间才看完，很好看。” 他郑重其事地又说了一遍：“非常好看，我很喜欢。” 停顿一秒钟后，织田作少见地郁郁着压低声线：“但是这本书只有上半册。” 至少，让他看见问题的答案吧。 也就是这本书里那个配角杀手不再杀人的原因。 作为每日都在保持阅读的人，辉夜感同身受地背后发凉。 难道这就是夏目老师曲线救国的讨论吗，可怕如斯啊。 “我明白了，以后每次见到夏目老师，我都会替你催更。” 大概是没想到老妈的爱是如此直白而强烈，直接去向喜欢的作家催更。 织田作显然有点感动，然后又继续讲述：“我也问了夏目先生，什么时候能够有幸看见他写的下半册书，但是他认为我就可以去写出一本不比明暗差的小说。” 辉夜继续老母亲式点头：“没错，作之助很有天赋，写的短篇一直在进步，不仅是弟弟们喜欢听，我也很喜欢看你的作品。” 织田作严肃而认真地点头：“我会努力的。” “不过夏目先生又和我说，”红发少年的脸上少见地有点疑惑不解，“夺走别人生命的人没有资格去书写别人的人生，杀手无法写好小说的结尾。” 他不想成为一名烂尾的小说家。 “但是，为什么呢？” 辉夜思索了一会儿，用自己的想法回答道。 “也许是因为，很多人会认为被杀死的死法不是一种正确的死亡，截然而止的人生就像是一篇失去结尾的小说。” 织田作若有所思：“那您的想法呢？” 辉夜：“正确这个词很难定义，有些人认为生老病死都要顺其自然，有人认为死于战场、死于辉煌才是他的归宿，也有不愿意接受死亡的人在尽全力去寻找长生。” 她摇摇头：“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自己愿意接受怎样的结局，但正如故事既有悲剧也有喜剧，所以没有人能够彻底地做下定义，我不能、夏目老师也不能。” “这样啊......”织田作陷入沉思，半晌后他抬起头，“您说得对，但有件事是我能做到的，就是不让他们还未展开的精彩人生夭折。” 辉夜了然，她知道织田作是要金盆洗手了，也许，他会成为不杀主义者。 “嗯，做你想做的就行，只要是做自己想做的，那就是意义本身。” 夏目漱石的目的只达成了一半，他看上的好坯子退出了杀手界，往小说家的路途开始狂奔。 自然也不可能去成为异能特务科的优秀特工。 至于让织田作去到处做卧底？ 辉夜能接受的程度，仅为让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听到更多的声音，但她本质上仍然是一个不允许忤逆的人，并且更不允许别人对她饲养圈内的珍宝动手动脚。 织田作退出杀手界的过程非常顺利。 既不需要到处跑部门签署文件，也不需要广而告之地发条公告说我不干了。 他就是单纯地拒绝每一个雇主提出的交易。 当然，织田作很乐意反客为主地付费来换取雇主想要买凶的原因，小说当然要取材于生活嘛。 比如说，中也就试图依靠弟弟式乖巧卖萌，来说服大哥往小说里添加这样一个反派。 “长得像灵魂出逃的青花鱼！” “整天游手好闲的无耻混蛋！” “打游戏就连作弊都赢不了！” 织田作思考片刻，在欧豆豆眨巴眨巴的大眼睛中，果断地决定开始构思人设。 唔，其实中也给的人设已经相当立体。 但是既然欧豆豆想看，那就写写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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