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香织看着太宰治,心中了然。 (23) “由香织小姐,请不要继续了。” 河堤边 太宰治妥协般开口。 他鸢色的眼眸褪去了原本的冰冷,此刻,就如同一个被打败的普通少年人般,清秀英俊的脸上浮现起一个略显无奈的苦笑。 “尽管现在这麽说,多少难逃怀疑,但是由香织小姐,还请让我保留一些秘密吧。” “我保证,那个计划是无害的,绝对不会伤害到侦探社的任何一个人。” 太宰治的声音很真诚。 然而即便如此,鸢眼黑手党始终没有松开,捂在由香织嘴巴上的手掌。 而是就这麽保持了一个在外人看来,与拥抱无异的亲密姿势,单方面与黑发少女对话。 这当然不是拥抱,或者是占便宜。 它依旧是试探。 就像FBI常用的甄别谎言的手段—— 太宰治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扣住由香织的左手微微上移,指腹像是无意间般,搭在了少女颈侧的脉搏上,两人的额头相抵,专注地看着少女湛蓝的眼睛。 由香织呼吸时的气息,落在黑手党的掌心。 超出陌生人安全距离的接触,让另一个人的体温,跟着纠缠上来。 脉搏丶瞳孔丶呼吸丶体温。 就算没有作弊一样的推理能力,这些也足以成为观察的依据。 只不过,这样的测谎是双向的。 当你在观察对方时,同样,也将自己的一切,暴露在了侦探的眼底。 “由香织小姐,我这一次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来确认一件事而已。” “——就像预言。” 说话间,太宰治贴近黑发少女。 于是,这一次,连带着他的气息也跟着落下,洒落在手背上。 两人彼此对视,呼吸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彼此气息交融。 “由香织小姐,你相信预言可以改变吗?” 太宰治突然问道。 由香织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太宰治的眼睛。 明明没有出声,但太宰治却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样,笑着弯起了眼眸,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 “嗯,果然。”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果然是你会说出的答案呢。” “但是,由香织小姐,我最近才发现了一件事——” “如果说,预言是人类提前看到的未来,那麽,它就像是一条河流。” “尽管一路上,有无数种分流的可能性,代表不同的选择和引导结果,但最後,这些看似无穷多的选择,都会收束成一个点,流入那个既定的海洋。” 至少,这就是太宰治在计划了数百个日夜之後,最後得到的答案。 命运仿佛嘲笑一般,‘啪’地一声,将结果甩在他脸上,无声地诉说一个结果—— 【尽管挣扎好了,结局不会改变】 (24) “对了,由香织小姐,我们来打一个赌吧。” “就赌——” “今天之後,我会死,而你无法阻止我。” (25) 什麽意思? 什麽叫做‘今天之後,我会死’? 话又说回来,这个家夥又是哪儿来的信心,自己一定会阻止他? 由香织的眉心紧蹙。 难道她看上去,很像是什麽浑身闪着金光,连对着厌世又讨人厌的黑手党,都会伸出手握住,然後慈祥地唱出‘哈利路亚’的圣母玛利亚吗? “我拒绝。” 黑发少女眼神锐利,一口回绝了这种听上去就像是个‘天坑’的奇怪赌约。 “是吗?” 彼时,面对由香织毫不犹豫地拒绝,太宰治什麽也没说,只是脸上露出了一个很轻的微笑。 然後第二天 由香织一如既往地准时在宿舍醒来。 而当她踏入侦探社的瞬间,神色在微微一愣後,迅速沉下了脸。 (26) 今日的侦探社,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甚至是难得一见的悠闲。 国木田独步在整理最近的委托报告,顺便一脸不情愿地,帮某个同事准备新的领养材料。 而当事人织田作之助,则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研究附近的房屋出租信息。 很显然,侦探社提供的宿舍,已经容纳不下织田作之助天天跟捡猫似的,日益增长的孤儿数量了。 是时候自掏腰包,组建一个孤儿院丶不是,是找一个儿童公寓了。 一切看上去都很平和。 直到—— “咦?这里怎麽会有一盒医用绷带,还有……酒?” 一个事务员小姐疑惑地从侦探社的置物架上,拿下了一个包装好的盒子,发现上面还注明了一个日期。 “织田先生,这是你的吗?上面似乎留着你的字迹。” “我的?” 织田作之助擡起头,接过同事递来的盒子,发现上面的笔迹确实是他的。 看包装,应该是一件礼物。 日期写着一周之後。 但是—— 奇怪,一周之後,他有什麽安排吗? 他怎麽不记得? 织田作之助打量着手中的盒子,想不出一个所以然。 反倒是旁边的由香织一顿,突然转过头,问了一个问题, “织田,好像很少听到你聊起自己的朋友,对方是什麽样的人?” 这个问题,事务员樱木小姐曾经问过。 按照常理,其他人应该毫不意外,或者说出‘这个话,织田先生之前不是提到过,是——’诸如此类的补充,然而事实却是—— “对哦!确实很少听织田先生提过。” 樱木事务员说道。 国木田独步也跟着侧过头,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至于真正的当事人—— “朋友吗?” 红发青年放下手中研究的盒子,回想地说道, “也没有什麽,只是偶尔在喝酒的地方,会碰到一些熟人。” “对了,最近倒是很少看到安吾,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听到他嘀咕着什麽‘不下班就不用上班,不睡觉就不用起床’之类的话……” “……嘶——!这是什麽不得了的黑心企业规则!” “织田先生,你的这位朋友真的没问题吗?!听上去很不妙啊!” “没问题吧?他是公职人员……” 衆人热闹的说笑声,在侦探社内回响。 明明是一片平和,窗外阳光明媚的一天,由香织却慢慢沉下了脸。 一股不祥的预感,隐约在黑发少女的心头浮现。 与此同时,仿佛是印证由香织的猜想般,就在当天下午,侦探社收到了一个快递。 快递单上的寄件人是空的,寄出地址是邮局的代寄点。 唯独收件人栏上,写着‘由香织小姐拜领’几个字。 (27) 寄来的东西,是一本书。 黑色的封面,内容一片空白,唯独最後一页的正中间,写了这样一句话—— 【■■■,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由香织:“……” 由香织:“………………” 一瞬间,所有的线索和灵感,在由香织的脑海中闪过。 前一日与某个鸢眼黑手党的对话,如同浮光掠影般,在由香织的眼前一帧一帧划过,不断放大。 他说,由香织小姐,你相信预言可以改变吗? 他说,由香织小姐,我最近,才逐渐发现了一件事。 他又说—— 我们来打一个赌吧,由香织小姐。 今天以後,我会死,我赌——你无法阻止我。 无数线索浮光而起,玻璃碎片一般,在由香织的脑中快速拼接完整。 真相的镜面翻转,露出了背後真实的全貌。 很显然,那个黑手党口中的‘死’,并不是常理意义上的‘失去生命’这麽简单。 而是【消失】。 记忆被抹除。 存在的痕迹被抹除。 说过的话丶做过的事丶甚至是在某一天,和某个人的相遇,也跟着一起消弭。 就像是一条不断奔向大海的河流。 其中一条本该流经的分支,突然被一双手轻轻地擦去,此後,再也不复存在。 看似不起眼,而这对于河流本身来说,却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改道。 那个黑手党,看到了他的友人织田作之助,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因为某一件事死去。 但只是单纯的干涉,无法彻底改写命运的阻碍。 于是,他用了「书」 写下自己不存在于世,以此为代价,彻底剪断分支,改变河流的走向。 然而事情没有这麽简单。 就如同对方自己所言的,结局不会改变。 【“——尽管一路上,有无数种分流的可能性,代表不同的选择和引导结果,但最後,这些看似无穷多的选择,都会收束成一个点,流入那个既定的海洋。”】 所以,作为後备方案,这本「书」到了由香织的手上。 由太宰治写下开头。 然後,让由香织接过笔,写下另一个结局。 那个黑手党—— ……那个黑手党——!! 由香织瞪着手中的东西,几乎快要压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 被骗了。 昨天的那些对话丶破绽,从头到尾,都是那个黑手党故意透露的。 然而,他又的的确确,没有说谎。 所谓‘确认一件事’,说白了,就是交代後事。 顺便,来和即将接手‘烫手山芋’的倒霉蛋,打个招呼。 由香织:“……” 由香织用力闭了闭眼睛。 在一段长长的深呼吸後,黑发少女一把将「书」合上,塞进了乱步放零食的保险柜里。 由香织擡起眼,湛蓝的眼眸沾染着怒气,显得愈发晶亮。 (28) 别开玩笑了,谁要成全你的「牺牲」 别小看名侦探啊,Mafia。 自己的麻烦,就滚回来,自己解决! (29) 在此提问: 预言能改写吗? 未来能改变吗? 这是个很有意思的问题。 一般来说,命运就像看不见底的深渊。 当你试图改变它时,它也同样在锁定你。 时间不允许欺骗。 任何一个想要篡改命运的人,最终都会被阻碍,除非—— 你成为「篡改」本身。 就像此刻,某个鸢眼黑手党所做的那样。 如果一个人在「书」上写下,‘太宰治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那麽,世界线会发生什麽改变? 又会为此,做出怎样的变动? 首先,作为Port Mafia的首领,森鸥外在八年前,不会捡到自杀未遂的太宰治。 但在那之後,他依旧会在某个少年的见证下,杀死先代,成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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