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警察的那张脸比鬼还难看,得知二人是真实情侣关系的基尔默默无言,面对青年逐日攀升的怒火与恨意,她还得改口劝说其一定要保持冷静。 “我知道。”如今被连无恶不作的组织成员都忌惮的金发青年垂下眼眸,讽刺地扯扯嘴角,长时间未得到好好休息的大脑突然一下刺痛,带动得眼角也轻微抽动,他却面不改色,淡声道,“我不会冲动的。” “还有一件事……”基尔沉声道,“Dita可能要被医药研究组带走了。” 降谷零当即眼神一厉,“消息肯定吗?” “不确定。”基尔掩下忧心忡忡,“你知道的,医药研究所那边的情报都是绝密,我这也算是道听途说来的。但既然有这个风声,就不能不提前做好准备。” 毕竟组织的Boss乌丸莲耶实在是太老了,不管过去有多少的耐心,到了面对生死的时候就不可能不急切。Dita身上有“长生”“返老还童”的秘密,偏偏研究进展缓慢,很难说乌丸莲耶还能耐着性子等多久。 时间的紧迫性压在组织头上,也压在红方头上,如果不能尽快破获黑衣组织,一方面Dita性命堪忧,另一方面,“返老还童”的秘密会有被破解的可能,到时候世界就乱套了。 这也是哪怕情报不一定准确,基尔也要告诉波本的原因。 降谷零使劲闭闭眼,转瞬间作出决定:“我会想办法让Dita生病,拖延时间。” 基尔张张嘴,也提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提醒道:“监控室今日轮值的人好打发,但琴酒或许可能去巡视,你们要小心。” “嗯。” * 当金发混血青年提着蛋糕盒子进入监控范围时,已然是波本威士忌的模样。 但进入密闭的禁闭室,打开灯,那一刹那,察觉到黑发女人循声看来时,茶红色眼眸不自觉散发出的欣喜光芒,属于降谷零的部分仍是心口阵阵沉闷发痛。 嘴角习惯性地弯起,他走过去,屈膝盘坐在地毯上,伸手抚摸着女子的侧脸和头发,对她方才的反应不吝夸赞:“tsuki好乖。” 这是每天相见时固定的流程。 -今天有乖乖的吗? -好乖。 -不听话哦,tsuki。 类似的话语像裹着蜜糖的咒语一样,一日一日得潜移默化刻在黑发女人心里,想要她乖顺听话,变成被金发青年精心豢养的宠物一样的存在。 等黑发女人回过神来后,当即瞳孔微缩,一脸冷淡厌烦地别过头去,不愿看面前这张脸,隐隐的,厌烦中又夹杂着对自己的烦躁。 金发青年拍了拍她的头,笑意不变,似乎不为女子的态度而生气。 作为波本威士忌,他的确是不用生气的,因为Dita的变化一步步都踩在他的预想中:从一开始的完全抗拒,到产生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初期的自厌自弃,接下来就是否定自我,最后到失去自我…… 可作为降谷零,只能生生咽下发酵的苦涩,听心脏滴答、滴答在淌血,不敢细看自己的恋人,又硬逼着自己去观察。 金发青年低头捧起打开的蛋糕盒子,趁机掩饰住外露的情绪,哄着自上周起已经产生厌食反应的女人:“今天给你带了蛋糕,吃一点吗?” 神情恹恹的黑发女人毫无回应,一直没有躲开、坐在原地,全是因为锁链固定住了她的位置,避无可避,索性不避。 波本威士忌也不意外,兀自说着带来的蛋糕有多好吃,手上同时进行着他这段时间最常做的事:硬喂。 作为实验体的Dita隔三差五就要被抽血,为了保证其体质,一日三餐都是医药研究所送来的高营养餐,时不时还要吃补品,虽然营养方面面面俱到,但味道不可恭维,再加上环境因素…… Dita会有厌食症实在很正常。 降谷零只能找机会带些不出格的零食甜品给她改换口味。 至于另一位当事人。 刚咽下奶油,偏头表示不想吃了,又被金发青年捏着下巴转回来,一叉子蛋糕硬塞进嘴里,绮月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降谷零是怎么回事啊…… 曾经重伤昏迷在医院那四年,绮月一直重复“看着”自己的上一世,从各种角度“观看”自己的死亡,这都没有崩溃没有疯,而且重生过后的精神世界也比普通人强大,她怎么可能现在被关半个月就坚持不下去呢? 虽然这段时间她的确在外人眼中过得很惨,但实际上很多情况都是绮月为了在组织成员面前表现得更加真实,而自己半推半就造成的。 比如说厌食。 拜托!她每日每夜被困在方寸之间,活动量几近于零,连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肌肉都快没了,她怎么可能还会保持原有的饭量啊? 不想吃那么多东西是真的,但还没到厌食的程度,只是为了少吃那些无味的营养品,而稍微稍微夸大了一下自己的反应而已……降谷零怎么还当真的了呢?! 有一下没一下咬着嘴里的蜜桃块,压根不饿的绮月被那双紫灰色眼眸紧迫盯着,无奈地加快了咀嚼速度,深刻意识到“哪怕是推理能力超群的公安先生也会关心则乱进而忽略客观因素”的事实。 再比如疑似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情况。 明面上波本威士忌是审讯者,可这个男人实际是她男朋友啊!看到自己的男朋友出现,她高兴不很正常吗? 当然,要说这半个月的封闭生活绮月完全没受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但一想想实施者是降谷零—— 绮月瞄着青年眼底混血帅气都压不住的黑眼圈,想到正直如对方,此刻的内心必定是痛苦万分,想到他这段时间肯定没有休息好,一定是在加班加点工作…… 嗯,降谷零对她造成的心理伤害可能还比不过这屋里遍布的监控摄像头。 绮月深吸一口气,果断挥开再次递来的叉子,“够了。” 金发青年一愣。 就这样吧,绮月心想。 她营造出一副[快被波本威士忌驯化,即将说出秘密]的姿态,不过是为了让组织降低戒心,也为了不让降谷零遭受更重的怀疑。 但既然这种做法让降谷零感到难受、痛苦、自责,甚至心乱到分辨不出她半真半假里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那她也没必要再伪装下去了。 不过是前路更艰辛些。 就算是去实验室当纯粹的实验体,她也不是全无后手。 而且波本威士忌对她持续了这么长时间的“折磨”,有全天候的监控摄像为证,谁也不能说是假的,这足够让降谷零身上的嫌疑减到最低了。 所以,到此为止吧。 他们的处境危险,保持时刻冷静思考的头脑很重要,她不能带给降谷零太多负面压力。 蛋糕叉被无情地摔到几米外,粉色奶油掉落在毛绒绒的地毯上,金发混血青年看了几秒,眼眸微眯,好似没有听懂女人的话,“……什么?” 黑发女人歪歪头,长久不见阳光的苍白脸上绽开灿烂的笑颜,仿若好脾气地重复道:“我说够了,我不饿,不想吃,说几遍你才懂?你是聋的吗?” 金发青年凝视着一扫厌烦、冷漠、烦躁、恹恹等神色后的女人,触及到她茶红色眼眸中恶劣的嘲笑,他深呼吸一口气,轻而柔地咬齿问:“你这段时间,都是装的?” 黑发女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悠然挑眉,“你猜啊~” 金发青年闻言捂脸低下头,半晌,肩膀突兀地耸动几秒后,倏而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竟然是装的?哈哈哈哈哈竟然是装的!哈哈哈哈——” 青年爽朗的笑声听起来充满了愉悦因子,在房间中久久回荡。 监控室里,两个本来昏昏欲睡的轮值成员却陡然惊醒,之后面面相觑,只觉得背后丝丝发凉。 “糟糕,波本大人不会是被气疯了吧……”一人不禁喃喃道。 另一人冷不丁打了个寒颤,狠推了把同事,“快!这事要赶紧上报!” 不管是[Dita这段时间的表现竟然都是在伪装]的重要信息,还是为了阻止气疯的波本威士忌接下来可能掐死Dita的举动,都不是他们能处理得了的! 在隔壁兵荒马乱的同时,禁闭室里的事态发展在极速变化。 听到降谷零的笑声,绮月知道[她很好/她压根没事]的信号已经被他接收到了,暗自松了口气,心想,这下公安先生应当不用再愧疚自责了,但是要如何应对接下来她作为实验体的局面,他们还得抓紧时机交流一番。 恰在此时,绮月听到一声如释重负的感叹:“很好,那我也不必顾及什么了……” 她竟一时分辨不出这话是金发青年单作为波本威士忌在说,还是同样有降谷零的表达存在。 绮月难得有一瞬间的茫然。 失去重要情报的她压根不知道,在来禁闭室前的一路上,公安先生一直在思考要怎么才能让精神状况不好的她顺理成章且平安得生一场病,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办法,总觉得不论采用什么方式都会伤害她。 担忧、为难至现在,得知她其实状况尚好,降谷零不得不说安心许多,心理压力稍稍减少。 而看到绮月为了不让他担心自责,宁愿放弃这么长时间以来的伪装,降谷零既心软得不行,又感到酸涩。 如果他足够强大,如果他再谨慎一些,好好保护她,tsuki就不用遭受这些…… 念头刚刚升起,降谷零立马阖眼,掩去无用的“如果”。 多想无益,重要的是当下,他绝对不能让那些医药研究员带走tsuki! 思即此,他缓缓起身。 看着金发青年放开她四肢锁链的长度,绮月眼神微动,拖着长长的链条慢慢活动着僵硬的胳膊,自以为明悟了降谷零的意思。 是了,从组织的角度看,Dita这段时间的伪装对波本威士忌而言是戏耍和欺骗,所以接下来的戏码就是“波本惩罚Dita”,而她要做的就是配合好降谷零演完这出戏。 想到这儿,绮月一秒进入状态。 “你又想做什么?”黑发女人睨着面前的男人,讽刺地道,“死心吧,无论你费什么功夫,你想知道的,我都不会说的。” “别这么倔强啊。” 被故意挑衅,波本也不生气,长腿几乎贴着Dita坐于床边,在她皱着眉头要挪开的时候,笑着握住她身上叮呤当啷随便哪个链条,硬是将人拉拽到两腿之间困住。 “你!” “你看?”波本晃了晃手里的链条,勾唇欣赏着女人气恼的样子,狭昵地揉着她的双唇,将粉色的唇瓣揉按得殷红,“你现在还被掌握在我的手中,嘴硬对你有什么好处?嗯?说点好听的?” “滚!” 黑发女人皱着眉使劲挣扎,见波本威士忌丝毫没被激怒,始终挂着一张笑吟吟的虚伪面孔,她气得口不择言:“我杀你、骗你,结果你就只会搞这些不入流的手段,连打我都不敢。”说到这儿,红眸透出一股恶意的调笑,“波本你该不会是真喜欢我吧?你怎么这么——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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