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拂脸颊,坐在台阶上的丁小雨望了过去——小孩提着蓝色的塑胶桶跑在最前头,而爸爸妈妈在后面追。 大人脚程快,两步并三步很快便追上了。男人一把抄起小孩高高举起,笑容灿烂,“嘿,抓到你啦!” “不算不算。”小孩笑呵呵耍赖。 男人举累改抱着,女人笑眯眯掐小男孩的脸,“不算?那再来一局?” 一家三口走远。丁小雨注视着久久不能出神,而顾林溪看了看他的侧脸,看看海面,没有打扰。 直到丁小雨自己收回视线。 他坐在台阶上,望向有月亮的海面。“林溪。”四周很安静,顾林溪听见丁小雨说,“其实一直没有告诉你,我是孤儿。” 他看向顾林溪,笑容有些苦涩又释然道,“很抱歉,让你现在才知道。” 是的,在过去的循环里丁小雨一直未向顾林溪“坦白”自己的身世。十年前能轻易对安琪说出口的事,却在顾林溪面前卡带。 他想,自己已经作弊了无数次,这对顾林溪不公平。 “小雨,你好笨哦,哪有人边说自己边道歉的。”顾林溪敛敛笑容,静谧的月光柔和女孩的神情,她的神情温暖又认真道—— “而且,说与不说你的权利。选择倾听的人人是不会怪诉说者中途离场。所以小雨,你不用和我道歉的。” 三三两两的人从他们面前擦过,海浪声中,丁小雨轻轻道,“那,你愿意当我的倾听者吗?” “当然。” 在很久以前就是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打架。进入Ko榜是因为我爸…..”十七岁的少年顿了顿,视线垂下,“他是一个音乐家,一个怀才不遇的音乐家。” …… 在丁小雨的诉说中,他的父亲丁奇是一位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他经常对空弹琴,在山野间,在某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里。 千里马常有,伯乐却不常有。除了丁小雨,没有人能听见琴声,更没有人能听见这位怀才不遇的音乐家琴声里的灵魂。 因为音乐风格过于标新立异,不符合大众需求和主流,丁奇四处碰壁。事业上的不如意让他染上酒,经常把自己喝得醉醺醺。 而喝醉的丁奇会一改平日的公正和理性,将闷气撒到喜欢练武的儿子身上。他逼着年幼的丁小雨练琴,很严厉,很苛刻,那怕错一个拍子,都会被重重的打头。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丁小雨十岁。 十岁那年,一个台风天。丁奇兴奋的穿上笔挺的西装,拿着琴谱要去参加自己的发表会,丁小雨和许念慈不敢阻止。 那天的天色很暗,风很大。母子俩缩在房子里等。一棵樟树的树枝摔在地上,“碰——”一声巨响。 “没事的小雨,你爸爸他会回来的,没事的…..”许念慈呢喃。而丁小雨趴在紧锁的窗前,借着缺口看向窗外—— 天是黑色的,连风都是黑的,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后来台风停了,外出的丁奇迟迟没有回家。许念慈牵着丁小雨挨家挨户问,“有没有人见过丁奇?”天渐渐黑了,村民们也打着手电筒去找。 路上,碰到一个经常钓鱼的人。他说自己好像远远的见过,一个男人曾经在站在台风里忘我的对空弹琴。 后来十岁的丁小雨找到了自己的父亲—— 在家附近的一条河里。 再后来,他跟随许念慈搬到南区城里。房东爷爷人很好,在许念慈加班的晚上,他还经常叫丁小雨去家里吃饭。 而念国中的丁小雨,也经常瞒着大人周末去打黑工补贴家用。许是丁奇的离世,又或者为了记住什么,丁小雨不再抵触钢琴。 即便是一架廉价的电子钢琴,加班回来的许念慈也会听得如痴如醉,坐上好一会儿。 琴声停,她呆呆的注视着。 丁小雨没有动,他知道许念慈在想谁。 就这样又是好几年。 直到国中二年级,丁小雨在学校里上课接到家中传来的噩耗。 深处的,不敢触碰的记忆被挖出来,像搁浅的鱼曝晒在顾林溪面前。而顾林溪看着丁小雨眼里只有心疼。 这些,小雨从未向她说起。 额前的发梢微动,单薄的少年抬头,手撑在身侧,“其实,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年我鼓起勇气拦下他,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要是十岁的他再勇敢一点,要是那天不是台风天…… 即便和汪大东王亚瑟走了一遭,丁小雨猜到父亲的死或许有黑龙的手笔在——他依旧无法释怀。 他很想回到过去,去问问自己的混蛋父亲——为什么要抛下自己和妈妈?你知道自己会一去不复返吗?那个台风天,你后悔吗….. “小雨,没有人能看见未来发生什么。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 “林溪。”丁小雨侧头。 顾林溪热爱着绘画,坚定不移,从未更改。她和自己的父亲丁奇一样。他想听听她的“答案”。 “嗯?” “你觉得他后悔吗?至少在死前,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如果台风那天,他不执意出门……” 顾林溪:“我想,叔叔不后悔那天的奔赴。” “他在风里演奏了一场很棒的独奏会,穿着自己喜欢的西装和音乐在一起,他是高兴的。” “小雨,他只会后悔当年就这样抛下你和你的妈妈。” 海风徐徐,有什么东西模糊视线。 丁小雨低头一笑,“谢谢。”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叮咚——”突兀铃声响起,温情的氛围被打断,丁小雨掏出手机,来电显示——汪大东。 他摁下接听键,那头立刻传来汪大东焦急万分的声音。“喂?小雨!你有没有见过雷克斯?!” “没有。” “什么!小雨你也没见过他吗!?自恋狂那也没有!怎么会这样?雷克斯是不是被变态抓走了啊!” 知道是哪个“变态”抓走雷克斯,并且疑似“同伙”的丁小雨摸摸鼻子。 “大东,你慢慢说。” = 在汪大东的讲述中,他看雷克斯闷闷的,就拉着他一起散步。后来他去上了个厕所,出来,人没了。 竹马电话关机,汪大东打电话给安琪,安琪早已回酒店休息。打给王亚瑟,太子爷表示自己,“没看见,不清楚”。 “别急,发动班上同学一起找找。” (…..找得到才有鬼。) “诶小雨,我们不先报警吗?” 想给队友拖延时间的丁小雨一噎:“大东,你真聪明。” “哈??” ……. 陈岸动作利索,自然是什么也找不到。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警察也觉得匪夷所思。 雷克斯失踪了,终极一班也没什么兴致秋游,更有人怕自己也失踪。于是王亚瑟打电话叫来大巴车,一行人匆匆地回酒店收拾,踏上返回台北的路途。 行驶的大巴车上,丢了魂的汪大东挨着王亚瑟和丁小雨坐。唯有热乎乎的兄弟情才能提醒他还活着。 汪大东呢喃:“自恋狂,小雨我真的好没用,我居然把雷克斯弄丢了。” “我好没用。” 已经听好兄弟一路念的王亚瑟:“# 嗯,会没事的,自大狂。” 麻了毁灭吧。(微笑击毙) 雷克斯突然失踪,作为“死对头”,一直被某人针对的王亚瑟断了“揪小辫子”的念头。 毕竟,某人已经不在了嘛。 但是随即而来是汪大东如魔音的碎碎念,以及终极一班老大即将一蹶不振的剧情。 “嗡”手机振动,闭目养神的丁小雨睁眼。 【雷克斯同学会没事吗?】 丁小雨余光一睹,发现两位好兄弟没注意自己,手机微微倾斜,回复道:【没事,他只是去裁决所打工了。】 【咦,那陈岸今天是不是来过?】 【嗯,他是包工头。】 忽感一道炽热的目光,丁小雨合上手机,正色道,“怎么了亚瑟?” “在和顾林溪聊天?” “嗯。” 王亚瑟双手枕在后脑勺,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左边是汪大东的内疚现场,“我真该死啊,我真该死。”右边是丁小雨的甜蜜剧场。 被夹在中间的王亚瑟握紧手把,微笑:“# 真是羡慕呢。” 汪大东茫然:“小雨,你有感觉到一闪而过的杀气吗?好浓烈。” “没有。” 丁小雨不动声色地裹上外套,往窗边靠。 竖日。 焉焉的终极一班迎来了贾主任,而他带来了一个新生。他的到来,让靠窗的两人同时站起。 顾林溪震惊:“蔡蔡!?” 丁小雨也懵了。 死气沉沉的终极一班瞬间沸腾。 “哇靠!真的是蔡一零!!!” 有人强压兴奋小声道:“他和丁小雨不是那个那个吗……!” Ko4丁小雨和Ko9蔡一零:“…….” 我们听得到谢谢。 “他不是南区数一数二的狠角色吗?干嘛转来我们班上?” 金宝三:“笨!肯定是为我们的丁小雨王子啦~对不对,雨哥!” 丁小雨:“不对。” “诶呦不要那么害羞嘛。” “……”已经没人在乎他说什么了,丁小雨麻木了。 洞悉真相高的王亚瑟翻过一页《莎士比亚》,心中发出一句无比冷艳高贵的轻叹。 呵。 (愚蠢的地球人) 作为八卦舆论的另一位当事人,蔡一零站在门口快把后牙槽咬碎了。 这是什么奇葩的班级!!你们终极一班不是喜欢打架吗,一天天那么八卦做什么啊!? “蔡蔡,你要坐哪?” 蔡一零拖来一副空桌,然后似笑非笑地看了眼丁小雨。后者心中升起浓烈的不详感。 红木桌子和琴谱桌子拼接。 “我坐这。”蔡一零一屁股坐下,终极一班的起哄声差点掀飞教室天花板。 丁小雨很快收到来自同桌的纸条。 【一起死吧。】抬头,是蔡蔡的死亡微笑。 顾林溪:太好了,蔡蔡主动和小雨坐一起诶。^ ^,相亲相爱的,画面好温馨。 丁小雨:“…….”这段能重开吗。 汪大东:Q Q 雷克斯我真该死。 = 在每天时不时的起哄声中、八卦的眼神中、各种热度话题层出不穷中、蔡一零蜜汁微笑中、好兄弟汪大东的颓废中,丁小雨,搬家了。 明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丁小雨拿着钥匙站在门口,却有种喜极而泣的错觉。 他从帐篷搬进了出租房。是以前和许念慈国中住过的地方。房子同楼不同屋,但丁小雨很满足。 一别数年,房东爷爷头发白了许多,古铜色的手一直握着丁小雨的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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