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石室,除了屋顶上的小口,几乎可算是密闭的。琴音触碰到石壁便会反弹,故而哪怕辜从双是奏乐之人,也必不可免的会被自己的内力伤到。她不仅是在与陆小凤比拼内力,也是在和自己 拼 内力。 陆小凤已无退路,只可暗中祈祷那股不知从何而来、时有时无的力量可以助自己一臂之力,他强行靠近那琴,与琴越近越觉吃力,辜从双自然注意到他的靠近,冷笑一声,竟抱琴而起,欲祭出杀招。 以陆小凤此时与琴声的距离,想不死也难。 一道黑影向陆小凤扑来。 辜揽月以己身为盾护住陆小凤,陆小凤乘机踢向古琴,辜从双始料未及,琴身不仅脱了手,还调转方向,最后一声琴音就变成了袭向辜从双的重击。辜从双同被震飞,而陆小凤将琴踢向石壁,琴身俱碎。 他却来不及去看辜从双,他怀抱着辜揽月,神色哀伤。 辜揽月的嘴角还不停溢出鲜血,声音虚弱地对陆小凤道:“虽然迟了,但还好,你也是信过我的。” 柏安安这才跑了出来,她已悄悄地用伞剑将落在地上的琴弦一并切断,丝毫不给辜从双反扑的机会。她转身,见辜揽月身受重伤,陆小凤又一脸悲痛的模样,犹豫片刻,欲召唤出桃花妖。 柏安安上前一步,道:“你让我 ” 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柏安安,使她不得不后退两步,倒在了另一人的身上。辜从双还欲以柏安安为人质要挟陆小凤,好在这次姑获鸟并未手软,助柏安安逃过一劫,可是形势也完全变了。 本胜利在望的陆小凤,再一次落于下风。 柏安安呆了一呆,看着面前的场景。 司空摘星拿着刀,架在了陆小凤的脖子上。 陆小凤并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他从未想到过这间石室里还会存在第五个人,他还未完全从辜揽月的死走出来,却又要强打精神面对另一个险境。 柏安安艰难地问:“司空摘星,你 ” “怎么是你?!”陆小凤惊呼一声,就要夺刀。 “别动。”司空摘星点住陆小凤的穴道,使他无法动弹,道:“我不会杀你,但是你要放她走。” 这个 她 ,指的是辜从双。 陆小凤也想不明白其中关节,只以为司空摘星是受了别人的委托,恼道:“她手上已有不少的人命,无辜之人枉死,我不可能放她走。就算她今天走了,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抓到她。” 司空摘星道:“以后的事我不管,但是今天你要放她走。” 陆小凤咬牙切齿。 柏安安狐疑地看了眼辜从双,却见辜从双仰天大笑,抚掌道:“果然是我的儿。” 这句话宛如一个晴天霹雳,将陆小凤和柏安安震在原地。 柏安安恍然大悟,难怪司空摘星一上这座岛就那么不对劲。 辜从双又笑着道:“我的儿向来听话,就算分离了十几年,我也一直都很放心你。” 司空摘星神色冷肃,沉声道:“你不必多言,今日不过是看在你我母子情分,我可放你一马,今日过后,你的事,我概不插手。” 辜从双并未说话,她微微颔首,目光流转,瞧了柏安安一眼,柏安安当即跳开,连连摇头:“我不会武功,你对我动手就很没意思了。” 她莞尔一笑,转过身,腰肢轻摇,便要向外走去。 柏安安看着眼前这场景,觉得虽然不妥,却好像也是最合适的办法了。司空摘星倘若真是辜从双的儿子,定然不会忍心看生身母亲死在自己面前,陆小凤定要找辜从双报仇,可辜从双逃得了一时也逃不了一世,他总有可讨回公道的时候。 就是柏安安这个任务,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完成了。 辜从双走到石壁前,伸手在油灯下一摸,石壁便出现了一道门,她站在光与影相接之处,看着司空摘星,笑道:“我难道从未教过你,养虎为患这个道理吗?” 司空摘星脸色巨变,身形一闪就要阻止辜从双,然而他的轻功再快,也不可能要比已在弦上的箭还快。辜从双按下机关,石室的门就关了,连屋顶的那道口子也闭上了。石室陷入黑暗,柏安安不假思索地召唤出灯笼鬼点亮油灯,烛光跳跃,却像是在嘲笑着被关在石室的三人。 辜从双竟然连司空摘星也一并锁在了这里。 司空摘星还在摸索着墙上的机关,然而什么也没摸出来。柏安安看着陆小凤并不好看的脸色,摸了摸额角,小声地安慰着:“也没什么,就是被关一会而已,我就不信她连自己的儿子都能置之于死地。” 司空摘星在油灯上摸不出机关,愤而将整个油灯都拆了。 柏安安立刻闭了嘴。 过了一会,从石室的顶上,传来了低沉的雷鸣声。 雷声越来越密,也越来越急,甚至就像是在石室的顶上敲门一般,柏安安一脸纳闷:“这两天天气挺好的,怎么说打雷就打雷。” 司空摘星感受到石壁的颤抖,震惊却又无奈道:“她连我也要杀死。” 雷声传来的方向,石壁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陆小凤才向柏安安解释:“这不是雷声。” 这不是雷声,而是爆破声,辜从双要将这石室炸毁,要他们葬身此处。 柏安安瞪大了眼,马上转向司空摘星挡住的那扇石门,她召唤出山童,大喝一句:“放着我来!” 司空摘星虽什么也看不见,莫名觉得一股疾风袭来,连忙让开了路。 山童的 山崩 技能,硬是将石壁打开了一道口子。 石室内如天崩地裂,司空摘星和陆小凤皆震惊于柏安安平时从未展现过的 神力 ,然而现在并不是问话的时候,司空摘星一把抓起柏安安,陆小凤则抱着辜揽月的尸体,从这条通道往外跑去。 二人的轻功皆属江湖上游,很快便追上了辜从双。他们一心认为辜从双会选择逃跑,往往没想到,这条路的出口,竟然是山顶。 圆月当空,她独立于山顶,月光洒在她一身白衣上,轻纱微动。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司空摘星放开了柏安安,柏安安和陆小凤对视一眼,默契地向后退了一步。 事到如今,司空摘星不可能再放过辜从双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时间留给他们二人。 辜从双看着月色,尽管她已不再年轻,但她的美丽却是无法遮掩,哪怕明知她的手段狠辣,也无法阻止还会有前仆后继的裙下之臣为她而倾倒,她道:“二十五年前,汉江上,我第一次遇见你父亲。” 妙音仙子,或许不止是指她的琴艺,也包括了她的声音,她的声音犹如天籁,将那段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娓娓道来。
第53章 蝙蝠公子番外·上(倒V,看过勿买!) 原随云治好了眼疾后, 江湖中再也没有人敢非议他了。 就算想非议,也找不到可非议的地方。 在原随云还未出生之时, 未再出现过英雄的无争山庄在江湖人的眼中已是强弩之末,不过是依仗着祖上的余威占有一席之地,这样的无争山庄, 在外人的眼里是块肥肉, 甚至还有人生了要让骨肉拜于原东园门下的心思,以图鸠占鹊巢。原东园老来得子, 原随云的诞生并没有使众人退却, 相反,他更是在众人的虎视眈眈之下成长。除了无争山庄之外, 所有人都盼着他是个废物,是个难继承衣钵的纨绔。在他三岁那年因一场大病双目失明后, 在旁人眼里, 无争山庄这块招牌早就已不在原家人的手里了。 奇妙的是,在他失明之前,旁人总是要变着法子从他身上挑出毛病贬低他, 而在他失明之后, 那些难听的声音忽然一夜之间便消失了, 至少不是通过成年人的嘴来说出。他失明之后, 旁人才终于见得到他的长处,夸他天赋异禀, 夸他文武双全, 甚至还夸他是神童, 只不过最后都要加上一句话。 加上一句, 可惜是个瞎子。 这些话就好像鞭子一样,抽在了他和父亲的身上。他带着痛,怀着恨,在这或关切或嘲讽的鞭打之下而不懈努力。在他初为少年时,他便觉得,哪怕他是个瞎子,可凭他的本事,凭他的武艺与智慧,已经是无争山庄最好的继承人,甚至在这江湖之上,在武林之中,又有几人配得上与他争锋? 旁人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还要以他的眼疾来中伤、贬低他,他们已将他的眼疾视作不可挖除的软肋,用最难听的言语、在最让人难堪的场合去刺激他,但他们也将他所有的缺点都归结于他的眼疾。 于是,在他双目复明的那一日,曾经将无争山庄视作盘中餐与踏脚石的人,忽然哑口无言。他们从前的中伤与非议,就这么奇妙地变成了对他的赞扬。 原东园曾为他的眼疾郁郁寡欢数年,在他治好眼疾重回山庄后,便高兴地在无争山庄中大宴宾客三日,且在次年正式将无争山庄交给了原随云,自己去颐养天年。原随云成为了无争山庄真正的主人,少年得志,又博学多才,无争山庄在他的努力下再度成为了真正的 天下无人敢与其争一日长短 ,从幼年时所经历过的磨难,随着他人生最大的残缺补上之后,使他真真正正地成为了如今江湖上最有名望的人。 江湖已忘了曾经对他的嘲讽,就如所有人都开始遗忘和柏安安有关的所有记忆。 无争山庄的门人越来越多,无争山庄也变得越来越发热闹,原东园站在百家长廊之中,看着自己新搜集来的画,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道:“从前你的眼睛不好,我自然不会教你赏画,如今你的眼疾已好了,山庄诸多事宜也已走上正轨,你有功夫闲下来,也不要只会舞刀弄枪,也学学赏画,看看我这些年收藏的名画,陶冶性情。” 原随云微笑道:“父亲教训得是,孩儿必当铭记。” “单单记有什么用,记了不做,我不还是白说!”原东园沿着长廊走了几步,他的手背在身后,步履悠闲,这是曾为自己并不热爱的事业压抑多年、如今忽而解放后的人特有的陶然自得,哪怕他现在要说的是他心中的苦闷,但因着苦闷与他受过的罪实在不值一提,反倒让人看不出相应的情绪,他道:“你如今也年近加冠,江湖儿女虽然嫁娶得都要迟一些,但无争山庄毕竟人丁单薄,你早些娶妻,没有坏处。前些年曾让你接触过金家的小女儿,你后来也没个准话,现在手头的事也不是很忙,就出去看看,真遇上情投意合的女子,便早点娶妻,也让我尝尝像那金老夫人一样儿孙绕膝的滋味。” 原随云的母亲走得早,原东园又未再娶,做过了父母也做过了严师,如今还要再行逼婚之事。 原随云苦笑着应承:“好,父亲不想在山庄里看见我,我出去便是。” 原东园狠狠瞪他一眼,道:“我就是不想看见你,我只想看我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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