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的神色莫测, 语气艰难地问:“司空摘星是怎样在你面前形容我的?” 柏安安哪里会知道, 她成为司空摘星的师父时又不知道司空摘星的身份, 更别提从司空摘星嘴里听到什么与陆小凤有关的事了。她干笑着打了个哈哈, 只恭维着:“陆少侠的智慧真是天下无双,哪怕我那日根本来不及与陆公子说上只言片语, 陆公子还是自己查到了线索。” 陆小凤一笑, 便坐了下来。他为自己倒了杯茶, 只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喷了出来,惊道:“这茶水怎么酸了?你在城主府的待遇已经这么差了吗?!” 柏安安对品茶并没有什么研究,只慢吞吞地起身,从床边的斗柜上取来水壶,道:“我忘了告诉你,我最近不喜欢喝茶,那茶水似乎已经放了好几天了。这壶里的是白开水,哦,太和汤,你将就着喝吧。” 陆小凤看着她的动作,只当她是故意拿这冷茶请他,便老老实实地说:“我倒也没查出什么,若是当日你与我把话说清楚了,我或许还是不信。不过,我见那日叶城主千方百计不让你继续说下去,便猜其中定有蹊跷,司 思考过后,几经探查,便发现了南王世子也客居在白云城中,他隐匿行踪于市,手下的侍卫也伪装得极好,想必是常常来这白云城。南王世子与叶城主有师徒之谊,大可大大方方地上门,却要鬼鬼祟祟,难不让人生疑。” 柏安安十分欣慰地点点头,又想起今晨竹林里的事,便问:“今日叶孤城不在城主府中,想必便是去见南王世子了,怎么样,你今日出去可偷听到了什么?” “谁说叶城主不在城主府里?”陆小凤似笑非笑地看她,“又是谁说,我今天出去是去监视那位世子了?” 柏安安的脸已经消肿了,然而她的头却更大了。 “你不是去监视南王世子?那你一整天在做什么?你怎么知道叶孤城在城主府里?你现在又打算做什么?” 陆小凤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到门口,又回头歪着脑袋看她,道:“走吧,叶城主宴客,请的又是南王世子这样尊贵的客人,我们去蹭饭吧。” 新的宴席已经开始了,云谣小楼却是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会被听见。 叶孤城已换了个地方与南王世子见面。这地方也望得见城主府的那片竹林,可远得让柏安安已经忘了来时的路。这是一间看似平平无奇的竹屋,一般人也很难注意到它,可就在这间简陋的竹屋里,却坐着两个身份尊贵的人在讨论篡权夺位的大事。 竹屋四周没有守卫,有时候护卫森严的地方反而更脆弱,而空无一人的地方则更需要不速之客时时警惕。柏安安和陆小凤停在竹屋百米之外的一块巨石后边,便再也没法子向前走了。竹林僻静得很,就连陆小凤也没把握可以悄无声息地走近竹林且不被屋中的人发现。 过了一会,从竹林方向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叶孤城可以不要守卫,却不能只用残羹冷炙招待南王世子,这场会晤的时长不定,故而每隔一炷香都会有侍女送来温好的美酒与食物。柏安安觉着这是一个可乘之机,回头便见陆小凤将食指抵在唇上,无声地做了个 嘘 的嘴型,下一刻,便将她扛了起来,大大方方地走在了侍女们的身后。待侍女们走到了竹屋门口推门之际,他便随着开门的声音,闪到了竹屋的另一侧去。而待侍女们进屋后,竹屋外便一点动静也无了。 叶孤城选的竹屋不大,这才使这幢屋子就算身处城主府也难以被外人发现,但这也使得只要旁人靠近了竹屋,便能将屋内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南王世子是个十足谨慎的人,当侍女的脚步靠近竹屋时,他就已经闭口不言,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一定距离后,才神色自若地与叶孤城继续交谈了起来。 “如今天下皆知师父与西门吹雪不日便要在紫金之巅决战,我虽已命人驻守紫金山,但紫金山终究不是私产,朝廷禁军也只守得住孝陵四周,终究不能将那里围得水泄不通,只怕已有不少闲杂人等侯在那里,算不上是个决斗的好地方了。” 这是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早有预料的事,也是他们已不打算在意的事,叶孤城只道:“天下本就无不透风的墙。” 南王世子的脸色扭曲了一瞬,又立刻恢复了先前热情亲切的笑,语气殷勤:“徒儿自然明白。只是这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却有人人皆知却不敢走进来的地方。此处既不会是师父或者西门庄主熟悉的地方,也不会有闲杂人等敢在那里设下埋伏,那里的天气、地形也绝不会给人带来不适。当代的两大剑客要想心无旁骛地决战,选在那里便是再适合不过了。” 叶孤城微有心动,问:“何处?” 南王世子目光炯炯,道:“便是当今天子的住所,紫禁城。” 叶孤城并非是个没有感情的人,他也从来没有隐藏感情的习惯,他只是在乎的事情少而已。但只要与剑有关的事,他就无法不在意。他的神色已有些难看了,这便表示他的心中已有了不满,南王世子自然明白,便连忙解释:“紫禁城护卫森严,大内高手无数,天下人若知师父与西门吹雪的决战安排在紫禁之巅,欲一睹也无法进紫禁城的城墙,想动什么手脚也只敢在你们前往京城的路途中动手,而不会是在决战之中。而当代两大绝世的剑客决战,大内高手终究也是习武之人,又怎么会忍心阻止。师父只要与西门吹雪改了决战地点,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只需要专心决战即可。” 他的神色恳切,全然一副为叶孤城着想的模样,叶孤城却觉得有些厌烦。没有人逼迫他收南王世子为徒,也没有人逼迫他参与南王世子的篡位计划,他做什么都是随心所欲,可当他有了别的愿望,他如今不想参与这件事便也是随心所欲。只可惜叶孤城不是轻承诺的小人,他无法再拒绝南王世子了,他只得道:“紫金之巅便已够了,无需再改。” 南王世子又笑着问:“师父就要眼睁睁地看着我多年的谋划付诸东流吗?” 屋内屋外只隔着一道竹子造的墙,柏安安虽然看不见屋内的场景,可听着南王世子话里的笑意,便觉得像是有一只冷冰冰的蝎子钻进她的衣服里,恶心得她全身发麻。 “你要我将决战改到紫禁城,为你引开大内高手的注意,届时你再让王安带你去皇帝寝宫,李代桃僵。可皇帝身边未必就没有不被这场决战所吸引的人,成败在此一举,可我分身无术,你又有几分必胜的把握?” “师父就不想亲眼看到坐拥天下的天子见到这世上与他并非孪生兄弟、却又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时的模样吗?我与师父筹备此事多年,更不忍心师父错过这场好戏。仅仅是吸引走那些大内高手的注意,又怎么会需要师父亲自现身。”南王世子的语速越来越快,快得不容叶孤城拒绝,“师父久在海外,在江湖中少有露面,中原人更对师父并不熟悉,这一路上师父只消演一出戏,让天下人皆以为叶孤城受了伤,那时我只可寻一个剑法精妙又与师父身形相似的人代替师父参加决战,西门吹雪与假叶孤城决战之际,师父便可随我一同前往皇帝寝宫,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无人可挡,此计划便是天衣无缝、万无一失。此事成功之后,我便以天子的名义告知天下,师父是得了我的密诏前来铲除乱臣贼子。师父已与西门吹雪改过一次决战的时间地点,再改一次又如何?这不就两全其美,圆了师父的两大夙愿,何乐而不为?” 南王世子说的这些计划便与原著上的剧情走向很是重合了,唯一的变数,就是陆小凤。 柏安安偏头瞧着陆小凤,要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瞧个清楚。 她没有听到叶孤城的回应,只听南王世子沉默了一会,复又开口,声音里居然夹杂了几分悲怆:“师父知我与父王已经等了多少年。论才智与出身,我的父王不输先帝半分,若不是出生迟了,就是那几年,偏偏是那几年,他便只能做一个藩王。而我呢,我也只能做一个世子。我为了皇位谋划了数年,我的家,我的妻子,甚至我的人生,全都奉献给了这场斗争。直到今年父王进京面圣,发现那小皇帝竟然与我长得一模一样,这便是上天也要将这个皇位还给我。自从师父应允我来,我的所有计划都是加上了师父的,可你却在此时与西门吹雪定下了决斗。若是你胜了,也必元气大伤,又要休养个几年,而我又能再等几年?” 不知道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太好,南王世子一脸气愤与悲壮,甚至还饱含热泪,让人不得不动容。这番软硬兼施,叶孤城也再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他缓缓地将手伸向酒杯,长叹了一口气。 柏安安将手放在陆小凤的肩上,无奈地看他一眼,用眼神提示他该走了。 叶孤城已要答应南王世子,这场宴席便也到了散席的时候,他们再不准备走便要来不及了。既然陆小凤已经知道了南王世子的计划,今后再想别的办法阻止也不是不可以,不必耗在这里。 陆小凤拍了拍她的手,又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柏安安便扭头去看竹林里是否还会有来送酒菜的侍女,好再借她们的脚步声掩护自己。 这时,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好酒当前,自然一刻也不能等了!” 下一刻,陆小凤便推开了竹屋的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第101章 当一个人最重要的秘密被外人知道了以后, 会选择怎么办? 陆小凤推开那道门,就像是主动砸开了生死之间的那道墙。柏安安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她还不打算暴露,她不认为自己足够成为陆小凤的好搭档,那还不如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南王世子的声音很镇定, 也很冷淡, 只道:“不得无礼,退下。” 这句话不是对陆小凤说的。 陆小凤的身体还在门外, 灵犀一指已夹住了一柄来自门内的剑。碧森森的剑身笔直、细长也锋锐, 剑光如一池秋水,却不像少女眼眸那般温柔, 取而代之的是森森寒意。 夺情剑。 就连陆小凤也没想到,这间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他看清了剑, 又去看持剑的人, 不由一愣,脱口而出:“藏剑山庄?” 他早听闻夺情剑被收藏在藏剑山庄中,故而面前的人必然是藏剑山庄的人, 然而对方的模样, 丝毫也无法和他印象中藏剑山庄弟子的模样联想在一起。这些年来, 藏剑山庄的威名早不如前, 但门内弟子还保留着一股傲气,无论何时出现在人群中, 必然是昂首挺胸、正气凌然, 而他面前的这个人, 看着年约三十来岁,却穿着一身发旧的黑衣,身材矮小,还略微佝偻着腰,就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黑衣人听到南王世子的命令,还是迟疑了一瞬,等陆小凤松开手,才将剑收起。下一刻,陆小凤只见眼前一道黑影闪过,黑衣人便这么凭空消失在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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