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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只能埋头工作、不敢回头——他知道他的背影很像布鲁斯，所以只要他不说话也不露出脸，他就可以假装是这个时间线上的布鲁斯碰巧回来了一趟。 “没什么，阿福。”事情其实已经到了最差的境地。 不过没关系，斯特兰奇博士说他可以用魔法除掉阿福的记忆，所以现在他只需要把阿福支走，接下来的交给斯特兰奇博士就可以。 蝙蝠侠立刻按照布鲁斯提供的预案做出回答：“奇异博士其实是为了传送装置的测试而过来帮忙……我们很快就会离开，能来点小甜饼么？我有点饿。” 奇异博士又喝了口咖啡，继续不说话装高手，并预备在阿福转身的一瞬间用魔法除掉他的记忆。 他捏紧了杯子把手。 然而阿福并没有离开。他也没有说话，他就只是站在原地，沉默地看着那个把自己埋在蝙蝠电脑的多面显示屏里的黑漆漆影子。 他看起来有点瘦，翻阅文件时，脖颈还会形成一点不自觉的偏转弧度——可能是因为伤痛，也可能是他所习惯的那个办公高度其实和蝙蝠电脑并不完全一模一样。 在这可怕的、落针可闻的寂静里，只有头顶毛绒绒的小东西们煽动翅膀所带起的风声窸窸窣窣。 自从上次斯特兰奇博士打算开任意门和李陵也谈谈、但却被韦恩家神秘的老管家撅了以后，他就总是觉得这个老管家有一点神奇的魔力。 然后阿福语气平淡地开了口：“我想您并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布鲁斯老爷……我猜对了吗？斯特兰奇博士猛地抬头——他没有想到这个老人的直觉竟然如此敏锐， 平心而论， 当做过伪装后的蝙蝠侠和布鲁斯站在一起时，普通人是很难将他们分辨清楚的。 尤其他们刻意打扮得一模一样。 “我熟知布鲁斯老爷的每一套蝙蝠衣，您身上的这一套没有问题，但我对它的磨损和痕迹并不熟悉。”阿福就站在升降台附近，不靠近，也不离开，平静得像是揭穿偷跑出去网吧打游戏的孩子家长：“它也出自蝙蝠科技，只是不是现在，对吗？” “您来自过去，还是未来？”阿福平静地注视着那个极力想把自己缩起来的黑漆漆影子：“或者是平行宇宙？” 蝙蝠侠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手上依旧争分夺秒地继续着篡改钢骨实验数据的操作，但……他真的说不出来任何话了。 他怕他一开口，声音就会很难听。 “还是很遗憾没有骗过您，潘尼沃斯先生。”再做伪装已经毫无意义，斯特兰奇放下了咖啡杯，双手交叉：“或许我们是某两个坏蛋，魔术师什么的……毕竟他们能很容易地伪装成另一个人。” “模仿很容易。”阿福包容地看向斯特兰奇博士：“但想要＇成为＇，是很难的。” 人能模仿他人的外貌和行为，甚至可以一模一样——但有些细节，是很难、很难做到让亲人都觉得陌生又熟悉的。 “而且神圣时间线的守卫者，奇异博士也在这里，不是吗？”阿福叹了口气：“你们一定是有很要紧的任务才来到这里的吧。” 蝙蝠侠篡改完钢骨的实验数据最后一个字，然后他攥了攥自己带着战术手套的手掌。 奇异博士会修改掉阿福的记忆。他对自己说，你可以转过去看看他。 于是在沉默里，蝙蝠侠揪着战术手套的爪爪尖扯掉了它，然后他转动椅子，面向还停留在升降台的阿福。 “你好，阿福。”蝙蝠侠对那张熟悉的、和蔼的面孔说，就像在和遥远时空里的某个人打招呼：“……初次见面。” 他没有摘下头套。 “看来您是来自其他宇宙的了。”阿福视线下移，看向他那双熟悉的、但却带着更多累累伤痕的手掌：“你们见过面了。” “是的。”蝙蝠侠点头：“我们忙完就离开。” “一杯好的咖啡、一碟小甜饼……还有什么需要的吗？”阿福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我会尽量满足您的要求。” “没有了。”蝙蝠侠看着老人：“这些就很好。” “请稍等。”阿福点头，转过身离开：“很快回来。” 斯特兰奇博士并没有立刻动手使用魔法。他靠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把那杯被当做缓解尴尬道具的速溶咖啡重新放在了桌面上：“无论如何，他都会被拿走这段记忆。” “就现在吧。”蝙蝠侠露出来的下巴轮廓坚硬。任务完成，他站起来抖了抖自己的黑色披风，任它包裹住自己。 他示意斯特兰奇使用遗忘魔法。 “不要告别。”蝙蝠侠说：“反正未来还会再见。” 斯特兰奇手指掐了一个奇怪的手印，金红色的复杂线条在他指尖腾挪：“那我就不拿走他的记忆，一年后，他会想起来这段被封印的记忆。” “有时候短暂的遗忘也是一种魔法，不是吗？” …… 远在瞭望塔上的布鲁斯和乔纳森先生鬼鬼祟祟地蹲在建筑阴影里，他们看着一年前时间线上的蝙蝠侠接了个通讯——他有点不太高兴，也或许是在生气。 计划进入正轨，看来蝙蝠侠成功向国防部发出了文件。 “当时我以为是信息泄露，还筛选掉了很大一批瞭望塔编外工作人员。”布鲁斯在通讯器上打字给乔纳森先生看：“国防部明显是掌握了什么……希望他没有透露太多。” 乔纳森先生发了一个可可爱爱的颜文字表情当做回复。 布鲁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一些莫名其妙的同位体相似之处出现了，克拉克也很喜欢用颜文字回复消息，导致现在小也也有一点这个倾向。 好，遇事不决，都怪氪星人：D 女侠接到了电话、钢骨也发现自己的实验数据出现缺失，离开这里去处理问题…… 只剩下克拉克。 他的视线投向了传送装置，似乎在发呆，也似乎在思考。 这个时候的克拉克还不知道命运会悄然旋转，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也将发生不可预估的变化。 他就只是在发呆，或许是在思考联盟的未来、也或许是在思考这个世界将得到什么、失去什么。 布鲁斯推了推乔纳森先生，示意他行动。 其实没有一颗陨石正在撞向瞭望塔侧翼，正如警报是突然出现的、所以那颗陨石也是突然出现的。 乔纳森先生会在宇宙里随机挑选一颗顺眼的陨石，然后…… 它会被推向瞭望塔的侧翼、被瞭望塔的监测系统注意到，再然后，被接到紧急通知的超人重新推走。 最后一个在传送装置附近的超级英雄也离开了，布鲁斯冲过来，拆开传送装置下面的金属挡板，迅速将变更器安装在了传送装置的改装接口上。 当他退回到阴影里，控制室的大门也正好打开，他看见一年前的自己抱着移动终端，头也不抬地回到了传送装置面前——他抬起头四处看了一下，却没有看到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然后戴安娜走了进来。 “是博物馆那边。”她叹了口气：“但好在没什么大事儿。” 钢骨也回来了，他放心地看着屏幕的数据：“这样就没问题了……不过我怎么记得我已经处理过这个？” “超人呢？如果没问题，我就要开始预启动了！”钢骨对研究了好久的传送装置跃跃欲试：“我想准备已经非常周全，可以放一百个心。” 是啊。通过上一次的失败实验来看，我们准备得的确非常周全。 但是不行啦，这次不能成功——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耳边略过了一片风声，眼前一闪，穿着隔绝服的布鲁斯已经漂浮在了宇宙里。 氪星人的生物立场温柔保护着他，让他不至于被低温和失重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伤害到。 乔纳森先生像拎着一只猫猫一样揪着布鲁斯，不让他飘走。他侧耳倾听，并迅速卡了一下九分钟的倒计时：“成功了，预启动传送装置已经开始。” 预启动到启动之间有九分钟的时间，他们要卡在最后一秒拽走留在瞭望塔里的变更器。 然后瞭望塔就会飞向另一个世界，去遇到某个至关重要的人……世界线成功接轨，并在这个收束点上，从B线的过去扭转向A线的未来。 …… 他们从宇宙里回到了韦恩庄园，并从外部通道下到了蝙蝠洞里。蝙蝠侠和斯特兰奇正一人坐在一只椅子上发呆，各自想着各自的事情。 “还有六分钟。”布鲁斯点头：“一切都很成功。” 斯特兰奇说：“我会提前十秒钟开启传送门……氪星人，由你在最后一秒回收变更器。” 氪星人有超级速度，的确非常适合回收工作。 乔纳森先生点头，并搓了搓手掌，准备执行待会儿的艰巨任务。 时间来到倒计时一分钟。 半分钟。 二十秒。 十秒钟。 斯特兰奇举起带着悬戒的手，并在半空中画了一个小小的圆，任意门悄然打开在传送装置的金属壳子挡板下面。 乔纳森先生一把缩回了伸进去的手，他的手心上躺着一枚完整的变更装置！ 所有人看向了蝙蝠电脑—— 瞭望塔下线，所有连接显示“Error”。 ……闭环形成了。 与此同时，一直悬停在起源之墙外的克拉克突然听到了一声细微的、破碎的脆响声。 他捏着那把已经熔掉了的剑，紧张地看向了起源之墙不起眼角落里那团凝固的小蝴蝶——一点细微的金色星尘簌簌抖落。 这次它没有被那层看不见的玻璃分割在某个看不见的空间，那漂亮的星尘摇摇撒撒，从凝固的石颗中飘散出来，擦过克拉克的指尖，无声无息的融入了五彩斑斓的宇宙流里。 那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破茧。 无数只金色小蝴蝶热烈地挤在石壳上那道缝隙里，争先恐后地抖动着翅膀，艰难又狼狈，但却在努力地破茧而出—— 然后，克拉克竟然在宇宙流里，听到了恢宏的、与暂住在昆仑仙宗时所听到的一模一样的晨钟声。 他惊愕地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宇宙流里斑斓粒子翻涌如沸，无数纯粹的、闪烁着灿烂光芒的金色的粒子光点从中脱出，然后在半空中扭绞成了一柄断剑剑柄的形状—— 断剑以浩然摧嵬之势，轰然撞向了那正牢牢裹缚着小蝴蝶团、不让它们逃脱的凝固石壳！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激烈震颤让氪星人也不得不后退，他狼狈地裹紧披风抵抗这恐怖的爆炸波——可那剧烈的爆炸波却是明亮的、温暖的，像是无数次李陵也握紧他手掌时的温度。 也像刚刚拂过晨曦初露的寂静山岚。 克拉克睁开眼，一团小蝴蝶奋力振翅，它们比李陵也每次施展的逃脱术规模小了很多、光芒也暗淡了很多。可那柄再次消融了一半的断剑重新化成了一捧金色的光点，注入了那团小蝴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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