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合线吗? 以前是没有这个东西的。 指腹慢慢摩挲过凹凸不平的痕迹,当她抽出绑在大腿的匕首咒具,准备划开那些丑陋的十字缝线时,“五条葵”却抬手试图阻挡。 他的神色温柔而怜爱,深棕色的眼眸浮动着细碎的光,像极了曾经对恋人任性主意的没辙模样,有掺杂了晦暗难明的无奈与悲悯。 “别这样,纱织……别这样。好吗?” 即便早已认定了这不过是个冒牌货,但在这个瞬间,夏目沙罗依然忍不住晃了神。 真的很像。 这个冒牌货,和所有人记忆中的那个五条葵——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安然无事地冒名顶替到现在。 ……所以,他是有,葵君的记忆吗? 想到这点的那一刻,夏目沙罗打算挣脱对方的动作,停滞了很短暂的一个瞬间。 但也仅仅只是快如错觉的停顿,她用刀尖一根根挑开缝合线的动作缓慢却不容退缩,那眼神与胸腔中寄居的心脏,同样坚如磐石。 最后一根缝合线被割断。 夏目沙罗的指尖点在五条葵的额角,还未发力,只见青年的头颅突兀地以缝合线为中心,像是灵活的盖子那样,向外打开! 没有四溅的鲜血,没有复杂的颅内组织,空空荡荡的颅骨内跳动着的,是长有唇齿.能开口人言的……大脑? 即便隐隐有感,但在真正看到这个画面的时候,夏目沙罗还是不禁呼吸一窒。 脑花一般的怪物分明在狂笑,可那双温和的.永远有光不灭的棕色眼睛,却被濡湿的雾气浸润,聚成水滴,向下坠落,直至粉身碎骨。 “连自诩要庇护身边之人的五条悟都没有察觉出异样,为什么你会看出来呢?夏目沙罗。明明是你毫不犹豫地舍弃了这个男人啊……” 脑花用上了明知故问的虚伪的疑惑语气,以属于五条葵的声音,低沉地.蛊惑()地,将煽动性的语言钩织成陷阱。 “五条葵,的确是个十分有趣的家伙。出生自五条家,继承了纯正的血脉,却毫无野心,对力量和权势都没有追求,只觉得家族是泥沼.是枷锁,渴望逃离。” “五条悟让他走上了‘无私’的道路,但是,沙罗小姐,你是点燃他对‘私欲’的火光。” “丧失了对追求自我幸福的欲()望,只希望自己能以正确的姿态死在帮助他人的道路上,所以拼命工作,自愿接受所有最困难.最危险的工作,最后为了拯救普通人,自己倒在咒灵围攻之下的狼狈样子……真是连我看了都会觉得可怜呢。” “啊,对了,他最后脑海里浮现的念头是——” 话到一半,那副躯壳的双手不知为何,突然忤逆了身体此时的支配者,扣住了滚动的喉头。 可终究也不过是断头蜻蜓如本能般条件反射的触动。 怪物操纵着五条葵露出温柔的笑容,以怜爱的口吻与姿态,慢条斯理地,试图将沾满毒药的刀尖刺入猎物的心脏。 “——‘那些人应该都逃走了,所以就算现在睡着了也没关系吧。已经,没有人在等我了’。” 想听的故事都听完了,感觉再让这个怪物废话下去,只会开始影响自己的心情,于是太宰治向脑花伸出手。 可夏目沙罗快了他一步。 “那又如何呢。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难道分手之后,我还要负责起前男友的一生吗?你可别想道德绑架。” “比起这个,胆敢这样出现在我面前,说明你已经做好死的准备了吧?” 夏目沙罗是有愤怒的,但这种愤怒并不源自对过去的懊悔,而是针对脑花窃取五条葵的身体,利用五条葵去做坏事。 即便要死,五条葵也应当如他所望,是以正确的姿态死在帮助他人的道路上——这样才对。 挡开了太宰治的手,她指尖点在脑花上,瞳中缭绕着红色的雾气,身上属性为“吞噬”的咒力开始涌动,一字一顿地说。 “亵渎死者,可是除妖师和咒术师共同的大忌。就算被我吃得连残魂都不剩,也不能有怨言哦。” 夏目沙罗发动了她的咒术。 可却在这个节骨眼上,脑花突然又笑了。 ——不可思议的,夏目沙罗的咒术不但没有生效,甚至反过来被什么存在吞噬了。 下一秒,混杂的庞大咒力经由二人肢体相触的部位,向着她体内的“核”汹涌袭来! 此前吞噬的福泽谕吉和森鸥外身上的.还未消化的诅咒,成为了这股洪流的桥梁与引导者,里应外合,眨眼间将名取周一辛苦构建的封印碾压冲垮! 夏目沙罗瞬间丧失了对肢体的掌控。 污秽诅咒与神明庇护的平衡摇摇欲坠,为了极力维护身为“人”的最后一丝清明,她甚至无法分心对外界做出回应,只能机械地接收最近的信息。 暴起的咒力将周围的人都排斥开,能在这样的风暴中安然无恙的,唯有始作俑者“五条葵”,以及手持特殊信物的费奥尔多。 不过即便如此,二人也没有靠近僵在原地的夏目沙罗。 费奥尔多活动活动被长期束缚而酸痛的肢体,视线落在如同炸(弓单)倒计时前.安静却危险的夏目沙罗身上。 “已经坚持五秒了么……这可和我们的计划不同。咒术师先生,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脑花的能力是操控死者,能获取他们的一切,包括记忆与能力。 原本他的猎物是特级咒术师.拥有独一无二的咒灵操术的夏油杰,可白川乡出现了意料之外的角色,夏油杰并未如他设想那般,走上毁灭的道路。 由于时间紧迫,他退而求其次,找上了没有强力术式但身份特殊的五条葵。 可五条葵给了他一个巨大的惊喜。 五条葵并非没有术式,而是自己选择了封印,选择了默默无闻——因为,他的术式,是“创造”。 与夏目沙罗能够“吞噬”咒力以强化自身的天赋不同,五条葵不能直接使自己变强,却可以借助他人或自身的咒力,“创造”咒灵。 素材越具有智慧,咒力越醇厚,创造出来的咒灵就越强。 而最佳的素材,是人类。 咒术师对自己与生俱来的生得术式,拥有某种微妙的感知和直觉。五条葵在意识到他的术式核心之后,就决定此生不再使用。 因为有时候,咒术师如何使用术式,并不取决于自己的意志。 凭借五条家子弟的身份,他找到了封印术式的咒具,将自己伪装成没有利用价值的非术士,期望度过平稳普通的人生。 即便后来改变了想法,五条葵也只是成为了辅助监督,而不是咒术师。 他大概从未想过,有一日,他的术式不但会被用在人类身上,还用在了自己喜欢的人身上。 可对脑花而言,他只觉得放弃了这种能力的五条葵,真是暴殄天物,愚不可及。 他计划用这个能力和“五条葵”的身份,与费奥多尔联手,搅乱横滨.挑起战争,让更多的恐惧成为蕴养咒灵的温床。 只是,或许是因为这项能力太过特殊,且也包含了一部分“吞噬”性质,脑花意外发现,五条葵残存在这幅躯体中的本能比以前的寄生者更多。 尤其是关于五条悟.关于“扇野纱织”。 他本来是打算先杀了“扇野纱织”,抹去一个不确定因素,却因此意外发现了夏目沙罗,以及她更多的秘密。 于是脑花改变了想法。 ——没有比夏目沙罗更适合成为超规格咒灵的存在了。她会成为他最大的王牌,最好用的棋子。 缜密的布局,环环相扣的陷阱,才终将猎物引导了这一步。 只是,与猜测的不同,夏目沙罗比他计算的要更固执。 原本预想如此天真任性.备受宠爱的少女,在精心设计的巨大咒力冲击之下,最多撑不过三秒就会咒灵化,可夏目沙罗直到现在,也依然维持了人的姿态。 任谁都能看出她离堕落只有一线之隔,可她执着地死守在“人”的这一边,不肯越雷池半步。 ……究竟是什么在支撑着她呢? 脑花并不在意这一点,只是遗憾自己不能亲眼见证超规格特级咒灵的诞生。 那应该是极致绚烂的一场烟火吧。 以在场人类之性命点燃的盛宴。 他冲费奥多尔做了个“撤退”的手势。反正夏目沙罗一旦咒灵化,就会成为他的提线木偶,会自发地向他靠近,听他驱使。 数不清的咒灵被释放,拦住了本就受咒力侵扰的众人,二人施施然地从风暴中心离开,竟无人可拦。 ……………… ………… …… 吃了个惊天巨瓜的狗卷棘,一直保持着“啊?啊??啊???”的瞳孔地震状态,简直被瓜包围.不知所措。 直到“五条葵”抛出咒灵,他才被长久以来的本能驱动,努力保护其他人不被咒灵伤害。 可他没有靠近风暴的中心。 狗卷棘终于知道,五条悟很久以前通知他和夏目沙罗组合搭档时,为什么会有那些奇怪的约定。 ……或许,现在到了履行约定的时候。 可在狗卷棘迟疑之际,有人毫不迟疑地冲向了风暴的中心,来到夏目沙罗的身边。 “沙罗!” ——是伏黑惠。 越是靠近引发一切的夏目沙罗,咒力越是狂暴,近乎成了削肉刮骨的杀器。可总有更重要的东西,让人抛却理智.规则.痛苦,拼上性命也要抓住。 正如五条悟在离开前,指名伏黑惠而非狗卷棘与她搭档所言那样: 【不要小瞧惠哦。】 【恰恰相反,只有惠才能,也才会拦住你。】 因为咒术高专的学生中,只有伏黑惠,才会不顾一切地向夏目沙罗伸出手,而不是犹豫迟疑,或者优先消灭威胁。 也只有伏黑惠,才会将自己的声音传递到夏目沙罗的心里。 “——醒过来!沙罗!” 不顾深处的双手被咒力侵蚀到可见白骨,他用力拥抱住被逼到悬崖上的夏目沙罗,一遍又一遍地.坚定地.绝不回头地,要将她拉回人间。 爱是世间最扭曲的诅咒,而对于夏目沙罗来说,爱也是最滚烫.最甜蜜.最填补她内心空缺的宝物。 夏目沙罗的确是个不肯堕落的小怪物。 咒灵没有理性,不懂人心,更无法体会来自人类的爱意,只将其视为食物——可她,唯独贪恋这点抓在手心里的糖果。 所以她绝不越过那一线。 “……惠?” 裹缠着汹涌情绪的声音凿开了一丝裂隙,将呼唤护送过疯狂,送到夏目沙罗的灵魂深处。 而早已积蓄力量已久的鹤丸国永,抓住了她这一闪而过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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