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了,若是论心思,他的心思可比普通人多上不少,别的不说,护住个丫头还是可以的。 再者说,那丫头与自己也有着一份渊源,慕容铎想到此处眼神微微暗淡下来。 “此时晚辈已经知晓,既如此便离去。”慕容铎也不说其他,知道苏泽没有别的事便转身离去。 苏泽看着对方的背影一直没说话,偏偏等到起走出房门之前,说了一句: “你可要保护好她,别忘了那时候的誓言。” 这句话说得时机极其巧妙,慕容铎刚要抬脚过门槛,就被这一句话刺激得一顿。 这一下子慕容铎的脚正好踏在门槛之上,他的身形虽说纹丝不动,但是从动作上却可以看出些许狼狈。 苏泽是故意的。 想到此处,慕容铎转过头恶狠狠的盯住,面容正经的苏泽。别以为他不知道,苏泽如今看着没事,实际上在下面忍笑忍地捏大腿了吧。 苏泽并没有把慕容铎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弯弯眼睛,看起来竟有几分像狐狸。 慕容铎看着这样的对方,一时之间确实有些无奈。他转过头,平平稳稳地迈出房间,好在苏泽有分寸,没有再次叫住他。 苏泽轻笑一声,心中原本因为女儿被抢走而产生的郁气,这一会儿倒是消散了七八分。这是还有这二三分难以挥洒,这其中又以对苏槿的担忧为主。 苏泽自然知道苏槿的斤两,他并不觉得女儿会在宫中吃亏,可是到底也是担忧不已。 虽然他知道有的时候,这种担忧可能颇为没有道理。就比如他知道宫中什么都不缺,但还是觉得宫中的菜肴,比不上他苏家厨师做的和苏槿的胃口。 “十二,你吩咐厨房,让对方明一早上做出好携带的早膳,我给娇娇儿送去。”苏泽突然担心自家女儿吃不好穿不好。 听到苏泽的呼唤,苏总管仍旧岿然不动,似乎压根儿没听到对方的吩咐。 一直到苏大人有些吹胡子瞪眼,这才淡定地说道:“宫中不能随便拿吃的,老爷想必是忘了。” 被噎住的苏大人此时冷静下来,这也知道,苏总管说得没错。 送进宫中的食物,说不得过五关斩六将,可就算是如此大半的东西,很可能都会被处理掉。 倒不如再等些日子,自家女儿从宫中出来,到时在家中好好地多养些日子。 想到这儿,苏泽面色稍霁。 “娇娇儿什么都好,我却是只担忧她一样。这孩子太过要强,总是什么都想要扛着,可却忘了这天塌了又高个顶着。”苏泽轻声地抱怨着。 此时他不再是世家苏家的族长,也不再是,堂堂的户部尚书。更不再是,状元出身的苏家大老爷,他只是个平凡的父亲。 苏总管小心翼翼地替对方满上茶,这才淡定地劝慰道:“大小姐乃是您和夫人的女儿,自幼又精心教导,哪里是个不明白事的。” 此言说出,苏泽果然有面露微笑,只是这微笑却并不长久。 他轻叹一声,揉揉眉心,低声吩咐道:“如海可回府了?若是回来了,让他上我这里来。” 苏总管点头称是,随即便派人去询问,又掏出怀表看看时辰,吩咐下人,将林如海的饭菜摆在客厅中。 他抬头看着如今只剩下一角的月色,忍不住叹息道:“如今可已经快过年了呢。” 的确再过两日,便是年三十儿,到时又有各种烦恼。 苏槿这会子正捧着往日里的目录出神,刚刚水湛陪她吃过晚膳这才离去。 而她又偏是个劳碌命,本该好好休息,结果却又睡不着,只得起来,参考一下往日的规矩。 在宫中多年要说并不知晓的规矩,这是假话,可是偏偏事情有点特殊。 毕竟上辈子两任皇帝死的时候都在春夏,可没有像如今这一般大过年的。 这样一来该如何施为,是宽是严,就要仔细斟酌。 此时先帝未曾下葬,不管是宫中,朝廷还是民间,自然都要守国丧。 可是又不能够让所有人都跟宫中之人一模一样,就是这宫中上下也不可能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守丧。 就比如这马上便要开始祭天,到时可是需要分福肉的。而这样一来就和宫中守丧的规矩相冲,该遵守哪个哪些又该退,哪些暂时减免,这都是苏槿要纠结的。 此时她少不得一点点的,仔细斟酌。 至于甄贵妃那边,对方也是对这事儿两眼茫然,大汉朝几任帝王可都没赶上大过年的时候,这一下子就没有先例可循。 若是去寻前朝的旧例,这其中又要有所斟酌,况且若是遵循旧例,少不得要在朝堂之上与众臣商讨,到时哪里是三五日能完事的。 也是因此,苏槿虽说身上有些疲惫,可是却半点睡意都无。 一旁的西流看着着急,只是却是有心无力,只能小心翼翼地将浓浓的茶汤,替苏槿一碗碗地送去。 “主子就不能只按一样来做?”西流显然是有些着急,她也知道,此事断不可能像她想象的,但也是想要替苏槿分担。 见到自己平素极为稳重的女史如此,苏槿反倒是露出一抹笑意。 “自然是不行的,哪里有那么简单。你却瞧瞧就这些事情哪一样,若是有了差池,都是会动摇国祚的。 这天下事,若是无规矩便不成方圆,舍不得咱们拼上这几日,到时也就松散了。” 苏槿轻笑,她心中有数,按照正常最多到那年三十儿,她便可以回到家中。毕竟如今她是未嫁女,但不至于在宫中过年三十的。 更何况,如今甄贵妃多少也有些能够凑开手。自己现在急流勇退才是最合适的,不然纵然是对方口上不说,心中也会觉得自己太过贪权。 西流看一下苏槿,微微颔首,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说的都是对的,只是到底还是有些心疼。 她伸手抚过苏槿的眼角,引得小扇子似的睫毛一阵乱动。 “如今这几日,主子没有一天睡得超过三个时辰。眼瞅着这底下的青黑都掩不住了,我今儿瞧着主子都有些扣喽眼儿了。”西流这一会儿更加的心疼,她家主子何时这样过? 苏槿微微含笑,却并未再多说些什么,若真的算起来劳累,恐怕宫中比她累的人要多少不少。 远的不说,便说水湛。她可是听小允子说了,这几天水湛最多也就一两个时辰的睡眠,纵然是铁人也熬不住。 可是不熬又能怎么办? 西流点点头,她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说的是实话,不过说到睡得少,她倒是听小允子说:“听说今日里主子送的花胶,陛下可是一点都没有剩呢。” 水湛在昨日已然走过太子的祭天仪式,如此只需在三十当日,再走一遍属于皇帝的祭天仪式,也便算禀告天地已正其位。 至于正式登基,以及紧跟着登基的大赦恩典,还有加开恩科这些反倒都在后边。 毕竟大汉朝注重皇后,苏槿此时尚未入主东宫,从中宫之门进入皇宫,反而倒不着急起来。 毕竟不管是大赦天下还是开恩科,那都是需要皇后手出中宫笺表。 这自然也是母仪天下的一种表现,算得上是符合大汉朝历来的慈母严父的习俗。 因此苏槿这会儿倒把这些事情全放在后边,左右也不需着急,可她却未曾想到,有时候她不着急有人急。 就在苏槿和刘嬷嬷商量事情之时,忽然听到外面踢踏声响,就像是有木屐砸在地面。 苏槿笑着往外看了一眼,这声音灵巧非常,而且又清脆,显然是小孩子弄出来的。 “也不知道玉儿这是又弄了什么好东西。”苏槿眉眼含笑,推开房门便走出去,未曾想到刚刚推开门,便有几朵雪花砸在她的衣袖之上。 而巧合的是,与雪花一同到来的竟还有一缕暗香。 原来永寿宫偏殿中,几株老梅不知何时盛开,此时颇有些暗香撩人之态。 而就在这白雪老梅暗香之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此时正哒哒地向她走来。 只一眼苏槿便觉得自己的心化掉,对方走得很稳,可是看起来就是那样的可爱。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稍纵片刻,一个温热的团子,便带着白雪暗香塞进她的怀中。 “姑姑!玉儿给你带秘密啦!”小团子伸出小手搂住苏槿的脖颈,凑在她耳边滴声地说道。 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身旁的众人皆是捂嘴偷笑。虽只进宫几日,但是黛玉凭借着她的乖巧和聪慧,早已被众人当成心头宝。 此时刘嬷嬷和西流等人,所以说都听见黛玉那自以为小的悄悄话,但众人仍旧仿佛是未曾听到一般。 苏槿点头,一副极其认真的模样,也压低声音询问:“真的,你听到什么秘密了来告诉姑姑,姑姑不告诉别人。” 小包子露出开心的笑容,用头轻轻顶着苏槿的肩膀。苏槿笑着抱起她,西流赶忙上前将黛玉脚上的木屐取走。 “也就亏了是表小姐,不然若是旁人恐怕还走不动这木屐呢。”西流笑着说道,黛玉有些不好意思,把头埋在苏槿的脖颈之中。 苏槿伸出手轻轻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小团子显然是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单独说。 虽不知这团子又听到了些什么,但是苏槿仍旧是顺从地抱着对方往后走。 将黛玉放在罗汉榻上,又仔细地替她解开外衣,小心翼翼拿被子裹住。这才看着小团子,听着她说的童言童语。 “好了,如今可说说你究竟听到些什么?”苏槿笑着捏捏黛玉的鼻尖,这孩子本以为是个藏不住事的,可偏偏这会子进来都多少时辰,竟是半个字未露。 黛玉笑笑伸手抱住苏槿的手,放在手中比着大小这才说道:“今日里,有人来见太后,两个人,一个玉儿不认识,一个认识。 认识的那个,来见太后,说来等太后实现承诺了。然后还拿出来一只扇袋,太后娘娘脸色都变了呢!” 黛玉此时虽说还不太懂这扇袋所代表的意义,但是她却知道这东西可不能随便送人。 因此她今日里虽说在太后那儿听了满满一耳朵,却也不敢在外人面前诉说,只能待到回来之后悄悄地告诉苏槿。 听到这里,苏槿微微蹙起眉头,承诺什么承诺? 想到刚刚小包子所说的话,一个认识一个不认识。 “你认识的是谁?”苏槿知道黛玉是个极聪慧的孩子,因此她相信对方不会认错人,她面色沉静起来,低声询问道:“不认识的那个长什么样?” 黛玉思索一下,随即这才说道:“认识的那个是长生先生,就是那个老是跟玉儿抢姑姑的。 另外一个玉儿不认识,但是对方长得也很好看。” 苏槿皱起眉头,自家好友怎么会牵扯到这件事中? 而且她更在意的是之前黛玉所言,那不认识的人所说的。太后,需要兑现的承诺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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