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就算是她出现纰漏,不还有你这个母后吗?而且就算是你这个母后做不了主,我这个父皇难道是死的?”水湛眼神柔和地看着苏槿,似乎想要从她脸上察觉出蛛丝马迹。 这父皇母后直言一出,苏槿只觉得自己仿佛瞬间被扔进火堆,只刹那她的耳廓、脖颈便一片红晕连绵而上。 带着几分羞恼地转头瞪着水湛,苏槿狠狠地剜了对方一眼,粉颊生霞却没有出言反驳。 眼见着心上人,做出与平日里完全不同的样子,水湛眼神越发的闪亮起来。 他爱极了如此鲜活的对方,哪怕此时多言会惹对方生气,他也忍不住下意识地呢喃道:“娇娇儿,你如今还是要多这样一些才好。” 此言一出,苏槿眼珠子都快红了,气的! 想拿东西砸水湛,只是她素日里规矩极好,却是做不出这种举动,只能恨恨地瞪着对方。 她哪里不知,如今水湛这样不过是为了以争回前次的面子。苏槿想到这儿,火气下行颇为有些无奈。 她抚摸着巡天尺之上雕刻的花纹,有些气恼地揶揄道: “还当我不知道,明明就是上一次充盈后宫的事情让你不自在,可偏偏还憋着不说,如今还找我的麻烦。” 这声音不大不小,水湛听得正正好好,见苏槿直接指出这事儿,他有些不自在摸摸鼻子。 他的确是不自在的,也一直耿耿于怀,所谓的却不是别的,只是……为了他那一片心。 虽然只差一步苏槿便是属于他的妻子,他生同裘死同椁之人,只仍旧难免因爱故生怖。 好在苏槿不过这一会儿有些尴尬,随即便冷静下来,她是个心智极高的,自然知道水湛的心思。 见对方一直在以充盈后宫这件事情,苏槿也难得地有些反思自己。她当时之所以会一脸无所谓,一来是苏槿自觉,二人的关系到不了那个地步。 这二来嘛,也是给水湛的一个考验,若是对方在自己进宫之前,便同意充盈后宫,那自己便做一位合格的“闲”后。 可若是对方并不采纳,反而直接拒绝,那自己便与其做一对平凡夫妻。 这件事情苏槿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因此如今被男主提起,她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水湛并没有让她失望,或者说,让她觉得有意外的惊喜。对方在大殿之上直接颁旨,此生再不二娶。 想到对方在殿上的言之凿凿,苏槿难得有些心虚,她抬起头看向对方便撞入一片静谧的汪洋之中。 这汪洋看似平静舒缓,一弯月明悬挂于空,四周水面澄净。但实际上,只在其下不知有浪涛几万里寻寻回荡,层层叠叠让人不自觉地沉溺其中。 苏槿垂下眼眸,勉强从这片汪洋之中抽身而退,只是到底还是被对方扰乱了心境。 她轻咳一声,掩盖住自己红头发紫的耳廓,低头看着黛玉说道:“这巡天尺与普通之物不同,有代天巡遇之功效。 而且巡天尺如朕亲临,便如同那尚方宝剑一般,但上方宝剑乃是赐予外臣的,这巡天尺则给予自家之人。 可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苏槿轻声地替黛玉解释,她生怕黛玉会搞不明白巡天尺的用处,到时再被小人所撺掇。可是却没想到黛玉的关注点,压根就不在这里。 小包子一直盯着苏槿,听苏槿说到这里才略有些纠结地问道:“表姑姑为什么表姑夫说,要叫父皇母后,那爹爹怎么办?” 听到这话,一直含笑注视两人的水湛也是一愣,他和苏槿对视一眼,当下里有些哑然失笑。 水湛摇摇头,轻点着黛玉额头解释。 这父皇母后之言,却是水湛的一时调侃,但若真的仔细计算,倒也是并非无迹可寻。 是入宗册的公主、郡主们都要标记自身属于哪一支流,而黛玉自然是写在水湛的头上。待到苏槿走过中宫之门,在宗册之上便会提及,到时黛玉也就是她名下。 当然这种所出还会有所标记,但不得不说至少在宗祠之中,黛玉的地位无形中拔高了一大截。 “这个是虚的,你仍旧叫我表姑姑就好,只是在宗册之上才会这样写。”苏槿轻轻一笑,最后定了基调,听闻此言,黛玉却是面带忧愁。 她只听的不过是宗册所书,心中并难掩失落。 “可是,玉儿想叫母后。”小姑娘抬起头,刚刚表姑姑说她不用委屈自己,那……是不是她可以…… 苏槿一愣,笑起来揉着黛玉的头发,低头抵着小姑娘的额头说道:“好!” 小姑娘眨眨眼,忽然弯起双眸,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腮边的酒窝里盛满了愉悦。 小姑娘的这副样子,让水湛和苏槿都不自觉地柔和眼眸,这样的小包子又怎么能不让人爱如珍宝。 苏槿看了看,似乎有些困倦的小包子,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名西流带着黛玉去洗漱休息,今日里的大字可先停下明日补齐就好。 小包子却是有主见的,虽知道是苏槿心疼她,还是坚定说道:“今日事今日毕,表姑姑,玉儿不可养成懒惰的习惯。” 听黛玉说完此话,苏槿笑弯了眉眼,水湛也是用茶杯掩盖住自己上翘的唇角。 “既然如此,那便去吧!这巡天尺一定放好。” 小包子乖巧地点头,牵起西流的手往后殿去。 水湛见苏槿看着小包子消失,淡淡说道:“我命人把养心殿的后偏殿重新修正了。待我们成亲之后,就让黛玉住那里。” 苏槿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有些疑惑地说道:“按理说,我不是应该住后宫吗?” “你想住后宫?那边太远了,不如养心殿,我早就打算好了,等成亲之后,咱们就住养心殿。”水湛有些紧张地看向苏槿,后宫太远了,他不想让苏槿离自己那么远。 这其中自然有他的小心思在,此时先说黛玉,也是想苏槿会同意。 “你若是实在想住后宫,到时把东西放那边一份也可以……” “不必了,养心殿就养心殿吧!” 苏槿看向水湛,她并不讨厌水湛,因此住在养心殿也可以,玉儿早起读书也比后宫近不少。 “多谢你。”,她轻咬下唇验身,带着感激。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对水湛的感情,和水湛对自己的差距颇大。因此,很多时候都是水湛为她妥协,对方乃是九五之尊,能为自己做到这一步天下能有几个? 瞧着自己心上人如此,水湛飞快地转过头就是不敢看他,只怕自己一个动作会唐突到对方。只有那双不停翻滚氤氲的双眸,才能够窥见他此时的心情。 “如今有了这巡天尺,你便不必再为黛玉操心了,若是有这个在她还被人欺负,那你那也只能给她随身派军队了。”水湛这话说得有些干巴巴,虽然是实话,可也是为了转移话题。 苏槿有些沉默,对方这脾气还是没变,小时候就是如此,一紧张就不自觉地嘲讽起来。 亏得黛玉此时不在,不然以黛玉的脾气,一定会与其好好地说上一场。 想到这里,苏槿无奈地叹息,眼神之中多有几分无语。 这种带着些许长辈看孩子的眼神,让水湛下意识的有点排斥,只是转瞬之间又觉得似乎这种眼神也不错,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水湛几乎是飞快地说出。 “你看今日史湘云那件事情,咱们可怎么办?” 显然上一个转移话题已经失败,这一次他再次转移。苏槿看水湛有些可怜,低头沉思一番还是决定,如今给他留些面子。 当下里,便顺着对方的想法,琢磨起今日的事情。 “这事儿其实简单,也不过就是有人想要,挑起忠靖侯的不满而已。这是如此作为,难免有些小瞧你,也小瞧了忠靖候。”苏槿并不觉得这件事情会使得忠靖候生出反意,甚至最大的可能忠靖候根本不会在意此事。 一来毕竟这事发生在他表侄女身上,这二来吗显然史湘云行事并不在理。三来,保龄侯夫妇都是极为正派之人,并不会对忠靖候胡说八道。 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苏槿和水湛都不怕忠靖候会造反。 水湛点点头,对于苏槿的分析,他自然是完全赞同的。毕竟忠靖候这人粗中有细,是个难得的智将。 “这倒也行,只是如今出了这事儿,总要小心一些,我担忧,有人会拿此事来挑唆。 对了,说起来此事那个都尉夫人已经招供,事情跟你猜想的八九不离十,却有些许的出入。”水湛说起正事立时平静下来,想起今日小允子的密报。 这都尉夫人本以为不过是颗棋子,却没成想对方竟是隐藏着秘密。 苏槿本也是这样想的,此时听到对方这么说,她挑起眉头,显然是有几分好奇的。 这倒不是说都尉夫人比保龄侯有多高贵,而是不在位不谋其政。 大汉朝都尉也是三品官员,能做到这一般地步,对方也算得上是有所造化,可偏偏如此没头脑,苏槿当时便觉得心中古怪。 水湛却没有,直接将结果告诉苏槿,反而讲起故事。 “这都尉夫人是个软骨头,因此我直接将其送到了慎行司,结果还没等用刑她便招人了。只是在问其理由的时候,多有隐瞒,后来还是尝了尝审刑司的重刑。 对方这才说了实话。” 水湛并不觉得慎刑司是重刑之下,有什么人能够抵抗的,因此说到这却是轻描淡写。 对他来说,只要能够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其他都还好说,而苏槿自然也是如此。 苏槿听男主这样说,素手纤纤拿起托盘里的叉子,叉起一块刚冰过的甜杏递给水湛,示意对方快点说。 “这其中竟还不知不觉弄出一桩公案来。”水湛笑着接过,知道这是苏槿着急,便也不再拖沓,将事情说出来。 公案? 苏槿闻言一愣,她本以为对方会说关于傅溶月的事情,却未曾想到,这人竟说起这个来。 “公案?难不成竟牵扯别人?”不得不说这个词,倒是让苏槿提起兴趣。 水湛笑着点点头,这事儿他刚刚听到之时也是吃了一惊。 “我却是第一次知道,这嫉妒竟会让人化为厉鬼。”水湛轻叹地说道:“而且还会祸及家小。” 听到后面这一句,苏槿挑起眉头,若是寻常地嫉妒断不会被水湛这样提起。 “这都尉夫人也算得上是名家出身,自幼经济书画无所不精通,后来的中夫婿,也是个极为恩爱的。 然而对方唯一的憾事,便是一直希冀子嗣,却未曾想自己,在子嗣之上却是少有的无缘之人。” 为了能够怀有子嗣,她不知做了多少的法事,吃了多少的丹药,然而尽数无用。 甚至连家中的姬妾也无一人有孕,待到这位都尉夫人年过三旬,便索性也就放弃了。只是这心中到底是积着一股子邪火,再难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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