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平素也不是个冷情冷心之人,因此对于自己出手救治贾蔷一事并不后悔。 只是心中越发的明白,很多事情即便自己做了,也未必会能够,如同自己的想法一样转移。 不承想,贾琏这会儿正暗自反思,忽然听见贾敬说道:“琏儿,我知道你今日来,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三日之后的分家之事。 你且放心,我如今只能向你保证,我不会偏袒二房的。” 贾敬这个人可以算得上,是荣宁二府中,难得的明白之人。 因此他虽知道今日里贾琏前来,恐怕是与三日之后有关,但救下蔷哥儿,这份恩情贾敬也是承了。 “你且回去吧,记得先去面见你父亲,将此事告知于他。”贾敬口中说着,挥手让贾琏退下。 此时贾琏早知事不可违,当下躬身行礼,这才离开宁国府,直接就奔着自家一等将军府的黑漆大门而去。 等回到将军府,这才知道父亲竟然一直在书房等候,当下贾琏只觉心中愧疚,赶紧来到书房。 一进门贾琏就撩开衣摆,跪在贾赦面前。 “父亲,孩儿救下了蔷哥儿,但是敬叔叔只说不会偏向二房……我失败了。”贾琏低头苦笑,此时他仿佛是斗败的公鸡,早没有了,今儿午前的那一份骄傲。 贾赦却仿佛心知肚明,他手中把玩着一把前朝祝枝山的红玉湘妃竹折扇,漫不经心地说道:“把事情所有的原委说给我听。” 贾琏点点头也不敢再多言,便索性直接将今日发生所有的一切都告知贾赦。待听到那巫蛊之物的时候,贾赦撩起眼皮。 “不用想了,敬兄弟已然承了咱们的人情了。”贾赦听完贾琏的讲述,淡淡地说道。 本来贾琏还打算继续和父亲请罪,并且商讨这后面该如何是好。未曾想,竟然听到父亲如此说话,当下里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敬叔叔,已经承情了? 贾琏一时越发茫然,他根本不明白自家父亲为何会说,敬叔叔已然承了他们的情。 看着贾琏一片懵懂的脸庞,贾赦冷哼一声,直接有些生气的,将手中的折扇砸在贾琏的怀中。 “别老是做那副蠢样子,我看了生气。你但凡多长点心,也不会这般蠢笨。素日里我得半分精明,你怎么都没学到?”贾赦看着儿子这样,忍不住一连串的发作,这也是贾家的传统,父子之间必定要如同猫鼠一样。 贾琏本来还想反驳,只是他如今早没了头午的精神气儿,因此只能垂头丧气地任由贾赦训斥。 好在贾赦也不是全然,只是想要训斥对方,骂了两句之后便轻咳一声说道: “你有没有想过,为何敬大兄弟会说他知道? 所谓的不偏二房,那就是对咱们最大的好处,毕竟如今老太太还在呢。如若是老太太一声闹起来,咱们能得什么好处? 愚蠢至极,鼠目寸光,若是真的,贾敬那里只说要偏向咱们,你倒是要心惊,他要做些什么。” 贾琏本来还在垂头丧气,此时听到贾赦的解释,这才恍然大悟,的确自己这边乃是长房。按照正常的分配七成归长房,三成这才是次子二房继承。 按照正常的情况下,自家是绝对不会吃亏的,之所以会去求见贾敬,归根结底是担心老太太会偏袒二房。 而今日里刚刚贾敬所言,就是完全地表示自己这边,能够拿到属于长房的七成。 难不成自己还能奢望,将二房直接赶出荣国府,那根本不现实,毕竟老太太可还在上头看着。 这一下子,贾琏只觉脸上一阵臊红。他此时回想刚刚自己在贾敬那边的作为,可有一丝不合适。好在纵然是面色微有变化,到底没有出了大褶。 这一番下来贾琏心情瞬间由阴转晴,他蹭到贾赦身旁,小心翼翼地将扇子送到自家父亲面前,赔着笑脸说道: “亏得还是父亲,若是没有您,恐怕我都想不明白此事。难怪敬叔叔让我先过来找您。” 贾赦抬眼看着贾琏冷冷一哼,却没有接扇子,轻描淡写地说道:“看在你今日办差不错的份上,这东西赏你了。 以后还要多少仔细一些,说话听声,锣鼓听音。不要人家一说什么,就以为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呀,还差得远呢。” 贾赦的话让贾琏欣喜若狂,他此时低头看着扇子,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这可不是一把单纯的扇子,更是贾赦对于贾琏,少有流露出的赞赏之情。 当下贾琏小心翼翼的,将扇子塞进怀里,这才又嬉皮笑脸地凑近贾赦。 “父亲,敬叔叔在临走之前特地吩咐我,一定要过来跟您说这事儿,是不是担心我没听懂?” 之前他还以为,此事乃是贾敬的敷衍,如今想来恐怕是自己狭隘了。 听闻儿子的话,贾赦侧侧身子漫不经心地说道:“你懂些什么,如此乃是他护着你。你也不想想,能够弄出这巫蛊之事的,会是普通人吗?” 这话说的,倒是让贾琏心中一跳,他本来刚刚就觉得古怪,如今仔细想这事儿,竟更加的古怪离奇。 “确实是这样,我一直在回想,好似敬叔叔知道巫蛊之事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惊讶。” 贾琏仔细地回想当时的景象,越回想之下,便越觉得自是隐约之间透露着诡异。 “你要知道,这巫蛊之事,一直是朝廷的禁忌,十九年前因为这事儿可是废了一位皇后。 因此贾敬不让你参与其中,那是为了保护好你。” 贾赦抬眼看着儿子,眼神带着些许的失落,自家儿子到底是差了太多,如若是瑚儿还在…… 他瞬间将自己的思绪拉回,不肯再想那无法接受的现实。 “这巫蛊之事,看着像是后宅蠢妇的行为,可实际上我倒并不这样看。”贾赦此时的声音有些沙哑,而一旁的贾琏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家父亲此时的情况不对。 贾赦紧紧喉咙,下意识地看向贾琏,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这才继续说:“我倒是觉得,这件事与其说是后宅里的隐私,倒不如说是牵扯到前朝的动荡。” 贾蔷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平素里吃的东西,自然是要多谨慎,有多谨慎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中了这巫蛊之事。 贾赦的话让贾琏恍然大悟,他下意识地说道:“难不成是珍大哥哥?” 贾珍本是贾敬的庶子,根本就没有宁国府的继承权。可是因为贾蔷生父之死,原本没有继承权的贾珍,一时之间成为唯一的三代继承人。 可惜的是,贾敬有意将爵位直接传给嫡孙,也就是贾蔷。 而正因为如此,贾琏这才将贾珍,当作第一的嫌疑人。 贾赦摇摇头,显然并不同意贾琏的话,他轻轻敲着桌面。 “这件事情看似是如此,但你有没有想过,贾珍是怎么得到巫蛊之术的?” 这巫蛊之术,可不是满大街的白菜,随随便便就能碰上。 这话说得极为不客气,贾琏被噎了回来,当下咽下一口唾沫,仔细沉思起来。 父亲此言的确不错,可是若不是珍大哥哥,那又会是谁呢?他想起之前张太医所言,加上贾敬的反应,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下意识地呢喃道:“总不能,这件事情是皇上的手笔吧?” 他随即赶紧摇头,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荒谬。 然而贾琏却并不知道,此时就在不远处的东边一座大宅之内,正有人提出跟他一样的想法。 苏槿今日忙了半日,好不容易将她所想到的所有漏洞一一补全。 等回到府中已然是满心疲惫,可是未曾想自己刚刚回来,便被母亲昌邑公主请来。 苏槿此时虽不知道母亲所为何事,但仍旧停住去绛云轩看黛玉的脚步,转身往母亲所在的正院过去。 虽是如此,她仍旧吩咐身旁的丫鬟:“我先去正院,你且将我带回来的六必居的酱菜,以及色味鲜的点心,一起给玉儿送去。 另外吩咐厨房熬上一些粥品上来,这酱菜总要配着清粥好喝。 对了,记得也别弄太多,这东西平素在江南用得少,估计玉儿会吃不习惯。” 苏槿口中吩咐,脚下仍旧是不紧不慢,裙摆翻飞之间犹如朵朵莲花,轻踏绽开。 等于进了昌邑公主的屋子,先是觉得一股暖香扑鼻,随即便看见眼前,一抹艳红如同火烧。 她定睛一瞧,却是一架高约三尺多的珊瑚。 这珊瑚,通体红艳似火,且枝蔓峥嵘,似龙角鹿茸,向上蜿蜒而行。 “这东西是哪儿来的?”苏槿有些咋舌,显见的是个稀罕物。 “你快过来瞧瞧,这个是今日里刚得到的。”昌邑公主此时已然欢喜了一下午,这会儿看见女儿过来,等一下赶紧招手。 苏槿快步走近,这珊瑚带走近了,便更加得有些大得吓人。 她伸手轻轻抚摸,感觉手指下似玉,非玉似金非金,轻敲耳边萦绕清脆。 “我本来还想用我那架二尺七寸的,结果未曾想你是个有福气的,竟然今日得了这一架三尺三的。”昌邑公主双眼眯起,笑得难得这一般不顾及。 苏槿点头,这东西的确是个稀罕物。珊瑚常见,但这么大这么高的珊瑚树不常见,更何况颜色又这么红,且入手可以探知没有半点伤痕,这可就难得了。 “这东西倒是难得,可是怎么回事?”苏槿转头看一下母亲,她知道这东西但凡是谁家有了,必定是要作为压库底的东西的。 若是寻常之事,断不可能会将此物拿来送,人显然肯定是不寻常之事。 她此时微微蹙起眉头,如今景帝一直虎视眈眈,想要抓住苏家的把柄。他们就心里憔悴,如若是再起波澜,到时又该如何处理? 苏槿沉吟这会儿,却被昌邑公主发现,她拉着女儿凑近珊瑚仔细欣赏,口中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东西是今日里贾琏送过来的,一来是为了感谢咱们家救了凤姐之事,这二来也是表依附之态。最重要的是第三点,贾琏想请咱们替他去请张太医。” 昌邑公主说出此言,苏槿便瞬间明白。当下里她微微颔首,倒是对于此物放心起来。 “所以,母亲可是给了什么?他既然想请张太医……母亲是将那株千年雪莲赠给了他么。”苏槿语气极为肯定。 昌邑公主听闻苏槿这话,笑着在她的脸上捏了一把,口中这才说道:“的确,我将那株千年雪莲作为回礼。” 千年雪莲这东西,虽说是极其难得的救命之物。但是对于苏家来讲,倒不至于是拿不出来的至宝。 “如此一来也算得上是等价交换,旁人也说不出来什么毛病。”苏槿素来知道,自家母亲行事极为稳妥,此时听对方说完,也就不再挂在心上。 却不承想,昌邑公主拉着女儿坐到一旁,这才继续地说道:“你不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后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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