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处,南郡王妃看向昌邑公主,却见对方看似安静地喝茶,可是唇角一直抿得笔直。 “既如此,莫不如今日,老太太便随我先回去,待到日后再与林姑娘相见不迟。” 南安郡王妃想到昌邑公主的威名,越发觉得今日来得不对。 纵然是帮贾家挣了面子又怎样?若是一个不注意,在众人面前丢面子的可是她,今日里贸然上门已然是失礼。 有哪个勋贵王侯之家是直接上门堵人的,不都是帖子下了之后有了回音再说。 南安郡王妃此时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却是犯了大忌,这一般茂茂然地直接上门,与直接面对面挑衅有何差别。 她的脸色越发地看,若说刚刚还有些底气,这一会儿只剩下担忧了。 南安郡王妃转头看向贾母,眼神带着一丝凛冽,显然是想让贾母前来解决事情。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一会儿贾母心中却是另有盘算。 今日虽说并非是她意料之中,但是既然已经到了苏家之上,那么自该做些什么。就这样灰溜溜地走,她可忍受不了。 想到此处,贾母面露笑容,看向昌邑公主说道:“我那外孙女,得公主娘娘垂青是她三生有幸。 只是那孩子毕竟有些年幼,怕是心智未足,老婆子总是担心她会做下些不合适的事,到时反而给公主娘娘添麻烦。” 贾母身形富态,慈眉善目,白皙的脸上永远都带着笑意。 也是因此她这一番话说出来,不但不让人感觉有任何不善之言,反而觉得贾母是个极真诚之人。 就算昌邑公主早就对贾母心知肚明,知晓她背后在想些什么。可不得不说,贾母的确是个极有亲和力之人,这番话满满疼爱之意。 昌邑公主原本伏茶的手微微停顿,黄金的甲托划过汝窑茶盅,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的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语气也从清清淡淡变得沉稳:“玉儿那孩子极好,我和老爷都十分喜欢,而且我家那娇娇女更是爱她爱得如珠似宝。 只恨不得这世间千般万种的好处都送到她面前,老太太不必担忧。 再者我们家这个房子,也是提前就已经打扫好的,玉儿现如今住着也习惯,不像老太太那边还需先整理再说。” 贾母听闻此言,脸色有些尴尬,点点头笑着附和:“这是自然,毕竟有公主娘娘和苏大人在,又怎会亏了玉儿那孩子。” 说话听声,锣鼓听音。昌邑公主的话,让贾母如芒在背,甚至有种被扒光了的感觉。 似乎自己原本的计划对方早已心知肚明,只是顾忌着一些脸面,没有说明白撕破脸而已。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穿着宫装的年轻女子,想是因为南安郡王妃在吧。 南安郡王妃在一旁,自然也是听得极其清楚。只是这几句话,就将其中的隐晦说得干干净净,藏得明明白白。 这让她如今越发地后悔,显然这贾母是打算拿外孙女谋算些什么,结果未曾想提前被苏家知晓,苏家自然不肯让自己的血脉在外面吃亏,因此索性便将孩子接走。 再想想那被送入宫中的贾元春,南安王妃瞬间恍然大悟,她的脸色不禁有些微妙,带着一股厌恶看向贾母。 与贾家这种寻求裙带关系尚未不同,南安郡王妃出自将门,平素也是个不输于男儿的豪杰巾帼。 似贾家这种卖女求荣的,她一贯是极看不上的,只不过嫁人之后性格温和不少,因此才听从婆母的安排。 偏偏昌邑公主那还在不停地插刀,她笑着将茶盏放到一边,伸手掠过自己,因动作有些偏开的衣摆,口中的话仿佛刀剑直戳贾母的要害。 “说起来,老太太真的是个喜爱小辈的,刚刚忙完,就来到这边看玉儿。 要我说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多少也要为自己考虑,有些事情撩开手叫儿孙去做就好了。 不过,恐怕这一两个月还不成,王妃还不知道吧,如今老太太的孙媳妇还在病中,需要做足两个大月。” 昌邑公主说此话之时,南安郡王妃正在低头品茶,此话一出差一点让她将一口茶喷出去,当下里用力咬紧牙关,闭紧双唇。 足足忍了七八个呼吸,南安郡王妃这才将那口茶水咽下。她有些尴尬地将茶碗放到一旁,抽出手帕擦着嘴角,掩饰自己喉咙中止不住的痒意。 眼神忍不住有些尴尬地飘向贾母,又不敢太过明显,免得让人觉得难堪。 即便南安郡王妃表情做得极为隐晦,但是在贾母仍旧发现,对方的表情之中那一幕古怪。 首先家中有病人,无故前来访客,本身就是失礼。再者谁家媳妇子在生病之后,还能够预料自己多久能好。 而且这所谓的大月之说,明显就是与子嗣相关。她可从未曾听说,贾家那一位孙媳妇儿已然有孕。因此,恐怕这事儿涉及到府中阴私。 也是因为昌邑公主的提醒,南安郡王妃这才似乎想起,之前自家妹子送来的信中似乎提及王家和贾家…… 家中内宅不宁,孙媳妇流产需要做小月两个月,如今又巴巴地上门来接自己的外孙女……这事怎么看都有问题! 想至此处,南郡王妃面色带着两分狐疑盯着贾母,似乎想要弄明白贾母在想些什么。 能够成为王妃,南郡王妃绝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因此她很快便从只言片语中,分析到了不少的消息。 只是越分析着怎么就越觉得不对劲儿,南安郡王妃虽说未曾明白十分,但已了解了七八分。 都是勋贵人家,后宅里的那条隐私也就那样,男人们不懂可不代表说,身为女子的南安郡王妃不懂。 贾琏、凤姐、宝玉、加上那个养在贾母跟前的宝贝疙瘩——宝玉。 南王妃瞬间将所有一切连在一块,当下里明白了个透透彻彻。 她瞬间脸色变得难看之极,腾得站起身。直接向昌邑公主颔首说道:“我突然想到家中还有事,竟是一时撩开手就出来了,少不得要先回到家中料理事情,然后再做打算,今日里却是不能够再陪荣国公夫人了。” 这一般的干净利落,抬脚就要走,却是让贾母和昌邑公主都有些惊讶。 昌邑公主忽然对这位南安郡王妃有了些许好感,当下笑着说道:“怎么突然就要走,好不容易来我这一趟。” 南安郡王妃摇摇头,眼神中带着几分坚决。她心中知晓,若是自己不走,恐怕还要被贾母当成猴耍。 “本不该推辞的,可谁让我家里边那一摊子事竟是一个都走不开。怪不得要和公主娘娘告罪。 待到明日我再命人送上拜帖,到时还请公主娘娘莫要忘记我。”南安郡王妃此言之中满含歉意,显然已经将自己放在犯错的一方,却让昌邑公主对其越发的欣赏。 当下里她笑着起身。昌邑公主握住南安郡王妃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说道:“我得瞧瞧,什么样的人竟是得了一张百灵的嘴,我说出话来呀,这让人心中欢喜得紧。” 这话一出,显然已经是谅解的意味。南安郡王妃心头一松,知道这事得到昌邑公主的谅解,当下瞧也不瞧,贾母便直接往外奔。 她心中暗恨定要回去与婆母好好分辨一番,怎能随便趟人浑水,什么事情都没闹清楚就掺和其间,险些丢了颜面。 看着南安郡王妃含恨离去,贾母脸色一白,心头已然是知道不好。 只是如今骑虎难下,总不能自己登门之后还灰溜溜地离去。 眼前这人未免太过,就是一点都不尊老爱幼。 贾母此时只顾着埋怨昌邑公主,却忘了她怎样算计黛玉,这一番可算不上爱幼之言。 随着南安郡王妃的离去,整个客厅又冰凉起来。 小丫鬟掐着时间上来换上新茶,贾母和昌邑公主都未曾说话,两人似乎极为的有耐心,像是都在等待着什么。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贾母终究是有些吃不住劲。她带着些许无奈,这才开口说道: “我虽不知道是究竟谁,小人传出胡言乱语,但是我的确是将黛玉当做我的眼珠子。”贾母说出此言的时候,已然有些没有底气。 昌邑公主并没有顺着贾母这句话说下去,反而若有所思地敲打自己的脸颊,口中的话却仿佛利剑。 “我自然是知道老太太的心思的,老太太疼爱黛玉也是正常。不过黛玉毕竟乃是未婚的女儿家,老太太府上如今毕竟还养着两位哥儿。 尤其其中一位还养着老太太身前,对玉儿来说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玉儿的身份特殊,乃是三品巡盐御史,日后的左都御史人选,她的名声不可有半点瑕疵。 老太太既是爱惜孩子,自然该明白相比于那所谓的丧父长女之言,对玉儿最重要的是什么。” 随着南安郡王妃的离开,昌邑公主几乎将话说到了明面。甚至拔剑直指宝玉,可偏偏她所言未曾提过宝玉和黛玉的一个字。 既不落人口实,说黛玉和宝玉之间有什么私闱之秘。也不避重就轻,直指男女大防,这区区百余字直接呕得贾母几乎吐血。 可是偏偏昌邑公主这一般说话,让贾母无言以对,根本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此时若是再拿血亲来说事,就真真成了打脸,当下里贾母一时只能双唇蠕动,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见着贾母已然说不出话来,昌邑公主却并未曾放过她,像是忽然惊醒一般和长笑道: “再者如今我那侄子如海,已然来信,希望让本宫暂时帮他照看玉儿。噢,对了,想必老太太还不知道吧,如海那孩子即将回京述职。” 因黛玉发烧,昌邑公主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和贾母打机锋,今日里又不适合直接撕破脸,因此昌邑公主索性便直接直白地告诉贾母。 你的妄想没有实现的可能。 如果说昌邑公主之前所言,都只是让贾母有些难堪,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那么刚刚这一句话便如同擎天之力而降。 如今贾母脑海中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恐怕林如海这个女婿,和黛玉这个外孙女保不住了。 林海时任巡盐御史,满打满算足足还要有将近一年的任期。 这也是贾母为何非要将黛玉提前接来的缘故,如若是等林如海任期满了,他若一起进京述职,到时自家宝玉还怎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林如海那一般脾气,如若是知道自己女儿被她计划与宝玉同寝同住,岂不是当场便要撕破脸。 而对方如今这般急吼吼地入京,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她的计划不知为何泄露了…… 贾母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跟昌邑公主多言,她如今只想赶紧回到家中仔细地思考,待林如海进京该要如何应对? 毕竟如今的贾家,真的能够承受得住林如海的报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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