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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姆洛来到他的身边，伊戈尔挥了挥手，其他人都走了出去，关上了门。朗姆洛他扫了一眼男人，男人的目光疲惫又有些阴霾，没有了以前的平和冷静。 “我听说她攻击你们了。”朗姆洛开口，“你还好吗？” “我没有受伤，可是我的心不太好。”伊戈尔说。他的嗓音有些沙哑，他用手摸了摸脸，倦意地叹了口气，“可能我老了，我这两年总是在做噩梦，梦到我被国家抛弃。” 朗姆洛沉默地看着他。 “你一点也不老，你才三十四岁。” 伊戈尔摇了摇头。 “老，并不是年龄决定的，而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两年前的一天，当我意识到我很可能只会有168号这一个成功体的时候，当我忽然开始害怕的时候，我的心就老了。” “我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年轻气盛，什么都不在乎，甚至是自己的生命。”伊戈尔嘲讽地笑了笑，“现在，我开始害怕了。” 朗姆洛没有说话。 “你感到害怕吗，朗姆洛？”伊戈尔抬起头，朗姆洛摇了摇头，男人便笑了起来，“没错，你不害怕，你还很年轻。” 朗姆洛抬起头，他看着监控器。屏幕内，女孩正躺在床上昏睡着，她的年龄似乎停留在了五岁，这四年内她没有长大一点。 “你对我们这些编号房间的孩子们来说很坏，非常坏。”朗姆洛缓缓地开口，“可是我从未怀疑过你对国家的忠心，即使你不算是个好人。” “谢谢你，朗姆洛。”男人笑了笑。 “可是你在怀疑你自己。”朗姆洛说，伊戈尔嘴边的笑容消失了。 男人坐直了身体，他的眼眸动了动。 “我不知道。”他说，神情有些沧桑和迷茫，“我一直认为自己对国家忠心耿耿，可是有一天，阿什莫尔问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这个国家里会有人感谢你吗？——我忽然就觉得这一切没有意义。” 阿什莫尔是九头蛇的领导，伊戈尔和九头蛇的交易早就该在五年前结束，可是除了朗姆洛之外没有人知道，这些年来伊戈尔一直在和九头蛇保持联系。 “没有人会感谢我，我却要面对着这么沉重的事。”伊戈尔说，“如果事情败露，我必须背负所有骂名，成一个罪人。可如果我有什么成果，也不会有人感谢我。他们不会记得自己享受的和平有我的一份功劳，他们只会记得我是一个冷血的人，残害了那么多的小孩。” 朗姆洛从未听过男人抱怨过这么多的话，就像是这几年的情绪全部堆积到了一起，在现在全部发泄。 “这世界上只有我的妻子和女儿会记住我，可是我做了什么？”男人说，“我错过了她的出生、她会叫爸爸、她走路、上学……我在这个基地呆了十年，只回去了三次。” 朗姆洛沉默地看着他。 “你曾经告诉过我，‘只要无欲无求，便不可战胜。如果有了在意的东西，那么便有了弱点。’”他说，“你现在开始怕死了，伊戈尔。恐惧成了你的弱点，你不再像是以前那样强大。” 伊戈尔张了张嘴，他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下头去。 朗姆洛转向伊戈尔，他单膝跪在男人的椅子边。 “告诉我，是谁拿住了你的弱点。”他轻轻地说道。 伊戈尔的目光看向了青年，他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阿什莫尔想要和我做一个交易。”他疲惫地说，“他想要这基地里所有的东西，而我会得到应有的自由。” 朗姆洛的心开始变凉，“你告诉他关于克莉斯的事情了吗？” 伊戈尔摇了摇头。他伸出手，抚住了朗姆洛的手背。 “这女孩的力量超乎你我的想象，朗姆洛。”他沉声说，“她的身体犹如母体一样，吸收接纳着其他事物。镇定剂在对她失效，我怀疑，有一天洗脑也不会对她造成影响。我们不能将她给其他人，不然会造成我们无法控制不住的灾难。” 男人停顿了一下。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能控制住她，那么这将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命令，”伊戈尔沉声说，“杀了她。” 朗姆洛倒吸一口冷气，他的内心在震动，可是他脸上的神情仍然平静又冷漠。 就在这时，屏幕音响上有声音传来，两个人抬起头，他们看到女孩在床上动了动身体，睁开了眼睛。 “她的身上打了两天的量，可是她花费三个小时就清醒过来了。”伊戈尔轻声说，“朗姆洛，安抚住她。” 朗姆洛点了点头，他站起身，伊戈尔又忽然叫住了他，男人从怀里拿出一把武器，递给了青年，朗姆洛没有接。 “我不能带武器，”他说，“她会生气。” 朗姆洛转过头，离开了监控室。 // 当他走进房间里的时候，克莉斯正靠在墙上，头部低垂着，似乎在沉思着什么。洗脑是有时效的，现在她的脑海里真记忆、假记忆、时记起时忘的记忆一同混在一起，使得她的情绪越发的喜怒无常。 这个世界在变化，可是她的年龄似乎停留在了五年前。她和五年前一模一样，仍然是那个小女孩，只不过身体越发的瘦弱起来。 她抬起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朗姆洛，她笑了一下。 “过来，朗姆洛。” 朗姆洛走了过去，他坐在床边，注视着她。克莉斯伸出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女孩抬起头，她的目光有些阴沉，那不像是个孩子的神情。她的鼻尖在青年的脖间，轻轻喷着气息。 “我好想你，你做什么去了，朗姆洛？” 朗姆洛沉默了片刻，他抱住克莉斯的后背，纠结着是否要编造一个故事，可是最后，他如实地说道，“我去出任务了，伊戈尔先生的命令。” 克莉斯松开了他，她盯着他，气氛有一丝僵滞。 “我讨厌你身上的血腥味。”她说。 “对不起。”朗姆洛撇开目光，不与她对视，“我可以再去洗一次澡。” 克莉斯看着他，然后，她露出了笑容。 “可是你没有骗我。”她再次拥住了朗姆洛，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轻松了起来。朗姆洛松了口气，他的后背有些发凉，估计夹克内的T恤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我听说那件事了。”朗姆洛说。克莉斯松开了他的脖子，却仍然坐在他的腿上，朗姆洛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孩的脸庞，“你还好吗？” 克莉斯摇了摇头，她瘪了瘪嘴，终于像是个五岁的孩子了。 “我再也不喜欢papa了，我讨厌他。”她的声音有些委屈，“我不想出去做哪些事情，他就用□□攻击我，还将我放进黑暗中的水里面。” 她所说的黑暗是营养仓的房间，基地的人将她放入营养液之后，发现黑暗密封的环境会更加开启她的力量，便在她每一次深度睡眠的时候，都放入那黑暗之中。 “你受伤了吗？”朗姆洛问。他仔细小心地看着她的身上，哪怕他知道营养液会治愈她大部分的伤口。 克莉斯没有说话，她倚靠在朗姆洛的胸膛上，神情有些疲惫。 “我不懂，朗姆洛。”她小声说，“为什么我非要那样做呢，为什么我非要伤害其他人吗？” “因为你这样会让其他人变得幸福。”朗姆洛说。 克莉斯撇开了眼眸，她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 “我的记忆最近不太好，我觉得我有些混乱。”她说，“我感觉我忘记了好多东西，可是却想不起来。” 朗姆洛他不知道她指的是死去的彼得，还是她那被伊戈尔杀害的父母，和不知去向的亲生哥哥。 “那就别想了。”朗姆洛说。他将女孩的头轻轻地摁在自己的怀里，“没关系，你可以什么都想不起来，有我陪着你。”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自私，可是她不希望她想起彼得或者她的亲生哥哥，这样他便一直都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了。即使她很有可能随时杀了他——也无所谓，朗姆洛正是如伊戈尔所说的年纪，年轻又不畏惧死亡。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克莉斯，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重要的。 * 一个小时后，当朗姆洛走出女孩的房间的时候，伊戈尔正在外面等着他，神情严肃。 “怎么了，先生？”朗姆洛疑惑地问。 “你去准备一下，”男人说，“我们要去九头蛇总部。”他闭上了嘴，然后补充道，“带上168号。” “可是你说过你没告诉九头蛇——”朗姆洛睁大了眼睛。 “他们已经知道了！”伊戈尔皱起了眉毛说道，他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九头蛇并不是想要168号，他们只是想看她一眼。” “九头蛇做事都有预谋的！”朗姆洛说，“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让你将她带去——”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不会跟他们已经订好合作内容了吧？” “我们的确合作了。”伊戈尔沉声说，“但是合约里没有168号。我也不会将她交给别人的，她关系着我的仕途，你要相信这一点。” 看着朗姆洛站在原地不动，伊戈尔眯起了眼睛。 “服从命令，士兵！”他严厉地说道。 这一声将朗姆洛唤醒，他抬起头看着伊戈尔，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撇开了目光。 “好的，先生。”他低声说。 // 这是从被抓进来之后，女孩第一次走出基地。他们坐上飞机，一路上她都十分地兴奋，除了面对伊戈尔和其他士兵的时候，她才会收起笑容。 伊戈尔和克莉斯之前的关系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女孩紧紧地躲在他的身边，不让伊戈尔靠近。即使她不喜欢伊戈尔，可是与男人有关的假记忆使她十分惧怕他，她除了躲避之外，基本不会想着去攻击他。 飞机行驶了几个小时之后开始降落，这一路上还算太平，即使朗姆洛知道，在这个看似正常普通的机舱内，其实隐藏着多个专门对付变种人用的武器，女孩也没有意识到，她的力量在无形中已经被限制了。 飞机逐渐的平稳，克莉斯坐在座位里，警觉地看着伊戈尔，直到男人先走下了飞机。 朗姆洛拉起她的手，跟在男人的身后。他们两人的背后是全副武装的士兵，那些士兵不是为了警惕九头蛇，而是为了监视克莉斯。 他们两人走下飞机，看到对面也有人走了过来，正在和伊戈尔说话。两个人交谈了两句，那个人撇过了头，看向了朗姆洛和克莉斯，他笑了笑。 “你们就是朗姆洛和168号吧？”他彬彬有礼地说，“久闻其名，今天我终于见到真人了。” 这个男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和伊戈尔差不多大的年纪，却显得年轻多了。他身穿着西服三件套，嘴角天生上扬，这使得男人看起来似乎一直都在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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