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她小声说,“只是溅了点到衣服上……” 她当然知道那些脓水并不仅仅溅在了袍子上,它们的腐蚀性强得吓人,很快就渗过她的校袍和衬衫,在她的右胳膊上留下了大片灼烧般的痛感。 “我送你们去校医院。”伯莎不由分说地站起身,带着她们离开大礼堂。 等她们坐到了校医院里,米凯莉亚才发现弗雷德和乔治一起来了,不过她没有心情和他们说话,她的所有感官此刻全都聚集到了她的胳膊上,硬要说的话可能还分了两成用来憎恨丽塔·斯基特。 “哦,小可怜……”庞弗雷夫人小心地检查着赫敏的双手,“未经稀释的巴波块茎脓水实在太危险了,还好没有溅到你脸上,乖乖……” 她又赶紧抬起头,想办法将米凯莉亚的衣服和皮肤分离开来。 “很久没有遭过这样的罪了。”米凯莉亚故作轻松地说,看着自己脱离出来的胳膊上大片的黄色大水泡,有些在撕开衣服的时候已经破了,流出来的□□干在了皮肤上,变成了一些黄乎乎的结晶。她一想到是那些粘稠刺鼻的脓水给她留下的这些伤口便恶心得直想吐。 庞弗雷夫人分别给她们处理了伤口,涂抹药膏,最后将那些骇人的疮疤和水泡严严实实地用绷带裹了起来。 “洗澡的时候记得施个防湿咒。”她这样说着,暂时离开了。 三个女孩并排坐在病床边,全都气呼呼的。 米凯莉亚挪了过去,用完好的左胳膊拿起湿毛巾帮赫敏擦去脸上的泪痕。 赫敏不服气地鼓起脸,耳朵气得通红。 “我真恨斯基特那个女人!”她突然恶狠狠地大声说道,“即使我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要让她付出代价!” “加我一个!”米凯莉亚和伯莎同时说。 “还有我们。”弗雷德和乔治同时说。 三个女孩看向了他们。 “不用你们。”米凯莉亚笑了笑,眼神却分明能烧掉整座校医院,“这是女人之间的战争。” 弗雷德和乔治张大了嘴。 “我们得从斯基特究竟通过什么方式打听到的信息这一点入手。”赫敏认真地说,“毕竟她的报道里确实有些真料……” “什么,你偷偷调制了迷情剂吗?”弗雷德问。 赫敏瞪了他一眼,“别说傻话。” 她招呼米凯莉亚和伯莎将脑袋聚拢过来,小声说道:“事情有些古怪……她怎么会知道威克多尔邀请我暑假去拜访他呢?” 米凯莉亚和伯莎的眼睛睁大了,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很快便又转化成了欣慰的笑容。 “是那句吧,”米凯莉亚回忆道,“克鲁姆显然已被狡猾的格兰杰小姐弄得神魂颠倒,他已邀请他暑假去保加利亚,并坚持说他‘从未对其他女孩有过这种感觉’。”她一字不差地复述了出来。 “对,你的记性可真好。”赫敏羡慕地说,很快又羞红了脸,脑袋低了下去,“他确实说过他从没对别人有过这种感觉……” “哎哟——”米凯莉亚和伯莎兴奋地扭动起来,“那么你答应他了吗?”伯莎期待地问。 “哦,这不重要……”赫敏红着脸摇摇头,身上仿佛散发出了阵阵热气,“他是在第二个项目结束时这么对我说的,可当时丽塔·斯基特压根不在场……她究竟是怎么听到的呢?” “这么说来确实很奇怪,”米凯莉亚用左手摩挲着下巴,缓慢地回忆道,“我能理解斯基特把我写成同时和一对双胞胎谈恋爱的坏女人,因为和她险些吵起来那次弗雷德和乔治就跟在我身后。可是关于他们打算研制迷情剂的事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什么?这件事原来是真的?”赫敏震惊地说,“他们琢磨那种东西做什么?” 米凯莉亚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她别让那两个红头发大高个听见。 “这是个秘密,我只是为了破案才不得不透露出来,可不能让他们知道了——” “哦,孩子们,你们还在呢?”庞弗雷夫人擦着手从里间走出来了,她关心地扫视着米凯莉亚和赫敏被绷带缠住的伤口,“要是有哪里不对劲记得马上来找我。但是现在,我认为你们最好还是赶紧回去上课,这样或许还不至于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好的。”米凯莉亚乖巧地说。 他们谢过庞弗雷夫人,一个接一个离开了校医院。 米凯莉亚和弗雷德并排走在了队伍末尾。她注视着其他人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有些减淡了。 弗雷德并没有感受到米凯莉亚.情绪上微妙的变化,他凑了过去,悄悄勾住米凯莉亚的一根小指,爱惜地晃荡着。 “我和乔治好像两个局外人,”他低头看着米凯莉亚头顶翘起的一撮头发,没能忍住伸手将它抚平了,“没有派上半点用场。” “没错,弗雷迪,这里暂时不需要你,”米凯莉亚抬起头,因受伤而变得苍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让我们自己去解决,好吗?你们够忙了,要开发新产品,还要催巴格曼还债……说实在的,你们甚至不应该跟来校医院。” “这怎么行?”弗雷德惊讶地睁大双眼,目光很快地扫过她挽起的袖子,“我的女朋友受伤了!没有将她第一时间抱起来抬到校医院是我的失职!” 米凯莉亚发出了低低的笑声,“拜托,弗雷德,我只是胳膊沾了点脏东西,不是腿断了。”她企图举起胳膊向他证明根本没什么大事,却被疼得抽了一口气,只好让它继续老实地垂在身侧。 “算我求你的,你可别一个激动用自己可怜的胳膊把丽塔·斯基特揍上一顿,那可真是两败俱伤。”弗雷德马上说道,安抚似的轻拍她的后背。 “不会的,我才没那么笨。”米凯莉亚细声细气地说,极力不去想那些让她真正害怕的事。 夜里,米凯莉亚按照庞弗雷夫人说的给自己的胳膊施了防水防湿咒,而后走进浴室。 当四下无人的时候,她就再也做不到像大家都围着她时那样坚强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尽管水流不断地冲刷着绷带,可她的胳膊就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薄壳包裹住了一般,让那些热腾腾的水花全都悄无声息地滑走了,留不下一点痕迹。她把胳膊从花洒下挪开,看着仍旧干燥的绷带,一种怪异的不真实感油然而生,好像自己的认知被突然颠覆,连带着水汽氤氲的浴室都在她面前晃动起来,仿佛要和她一同融化了。 她裹着浴巾走出浴室,脑海里依旧是那段永远也打不湿的绷带,那下面的皮肤正溃烂着、生长着,让她突然奇痒难耐。 她挠不到也不敢挠,此刻她全身都暖融融、干干净净的,唯独这条胳膊如此糟糕,上面说不定还残留着最后一点巴波块茎脓水,这让她有些崩溃了。 米凯莉亚快步回到寝室换上睡衣,顾不上还在滴水的头发,坐到书桌前写了张纸条——用左手写的,丑得难以辨认。 “吉米。”她蹲下身,将纸条递给懒散地躺在她床上的小猫,看着它把纸条叼在嘴里。 “我知道你还是很机灵的,对不对?”她挠了挠吉米的脑袋,“帮我把这张纸条给弗雷德,报酬是一罐吞拿鱼罐头。” 吉米咕噜咕噜地蹭蹭她的手背,翘起尾巴跳下床,径直往门外走去。 米凯莉亚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走下楼,坐进公共休息室角落的一张沙发里。四周很安静,遮得严实的窗帘外是一些透不进来的月光,淡淡地映在窗帘边缘。 那抹红色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楼梯上。米凯莉亚看着他几步跨下楼梯,一阵风一般坐到了她身旁,将软绵绵的沙发坐垫压得又陷进去几分。 米凯莉亚最想见到的人此刻已经在她眼前了。 弗雷德放下怀中的吉米,任它在沙发上踩来踩去。 “你还好吗,我的小朋友?”他低头看向她,刚刚洗过的一头红发显得格外柔软,带着一股熟悉的好闻气味,“你的小信使径直抢走了我作为夜宵的面包片,我该找谁告状?” 米凯莉亚光是看着他,看着他倒映着烛光的双眼,委屈便大把大把地涌上心头,快要把她击垮了。 “弗雷德……”她小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还什么都没有说,鼻子就已经开始泛酸,“我果然还是不行……伤口又痛又痒……” 白天的坚强好像在夜里并不适用,她艰难地卸下严丝合缝的坚硬外壳,露出软软的内里,让那些委屈轻易裹挟了她。 她低下头,将脑袋轻轻搭在弗雷德温暖的肩膀上,小声呜咽起来。 “我好害怕……害怕它会留疤……”她的肩膀小幅度地耸动着,仿佛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抽泣声,“明明我应该相信庞弗雷夫人的技术,可我还是止不住地担心……” 弗雷德小心地扶起米凯莉亚,使自己能看见她的脸。 米凯莉亚自暴自弃地仰起头,咬紧了下唇,两条眉毛打结似的拧在一起,浅褐色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透过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她发现弗雷德有些惊慌失措。她很少看见弗雷德露出这种表情,在她的记忆里,弗雷德永远是自信的、笃定的,对一切未知充满把握——尽管她不知道他的把握从何而来。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将她搂进了怀里,带着她小幅度地晃动起来。 米凯莉亚跟随着他一起摇晃,就好像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回到了那座遥远的红色屋顶的小房子里,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婴儿床上,什么也不用考虑。 “真的很痛,弗雷德。”她在他怀里小声说,“比被开水烫了还要难以忍受。” 弗雷德依旧抱着她,一只手覆在她的后脑勺上,使他们能够贴得更紧。 “我知道,我从没见过那样恐怖的伤口。”他轻声开口,一点点抚摸着她的发丝,“我多希望那些脓水可以溅到我身上,哪怕泼个全身也不要紧,我只想你,还有赫敏,可以永远不用遭受委屈,胳膊和手指依旧漂漂亮亮、白白.嫩嫩的,永远不会被莫名其妙的诅咒信弄得疙疙瘩瘩……” 米凯莉亚吸了吸鼻子,泪水又一次充盈了眼眶,“跟赫敏比起来我受的伤根本不算什么……明明只是被隔着衣服溅到了胳膊,却躲起来哭哭啼啼……我真是太没用了。” “不,怎么会呢?”弗雷德耐心地轻抚她的后背,在她耳侧的发丝上亲了一口,“可不能因为世上有人比你伤得更重就不敢表现得难过,那样你岂不是永远不能哭了?毕竟永远有比你更可怜的人存在。” 他将她抱得更紧,继续说道:“你想啊,此时此刻比你更不可怜的人还有一大把呢,他们或许不小心摔了一跤,又或许搞砸了魔药课的作业……难道他们就不能难过了吗?这样对他们也太不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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