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吞吃入腹的瞬间,白羽的意识便模糊起来,乱七八糟的声音冲入脑中,那是曾经鲜活的生命所留下的不甘的执念和怨恨。 小偷…… 还给我…还给我们…… 在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白小鸟停止了挣扎。 即使泥巴怪的主人早就已经与那片宇宙一样成为历史,可这份执念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不曾消失,哪怕仅剩下一团能量,也被不甘驱使着继续行动。 白小鸟收起翅膀变回了人类的形态,她知道泥巴怪想要做什么,她没有躲闪,放任它们冲入自己的意识。无数混乱的情绪将白羽的灵魂填满,同时空虚感涌上心头,她此时迫切的想要寻找什么,可是却不知道要去哪里寻找,也不明白要找的究竟是什么。 “找不到的……” 白小鸟喃喃自语着。 生命之源早就已经和白羽的灵魂融合了,他们无法分离,就像那个死去的宇宙再也回不来一样。即使是找到了让宇宙重启的办法,上个轮回中死去的灵魂,也不会重生。 愤怒…绝望…怨恨…… 种种情绪在白羽的意识中挣扎,或许是受到了这些残留意念的影响,沉睡于白羽灵魂里的记忆被唤醒,又或者是生命之源留在她身上最后的力量,回应了来自同一个地方的声音。 [到处都在打仗,我已经没有家了……] [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受苦?] [求求你们…不要再有战争了……] [活着好痛苦,让我死了吧。] 高等文明之间的战斗摧毁了一切,生命在资源争夺战中不值一提。人工智能的存在淘汰了普通人,逐渐的整个宇宙只剩下各大势力的掌权人是真正的生命。 为了让自己更强大,为了保证永远占据优越的地位,家园变成了武器的试验场,辐射让新生儿变成畸形的怪物,医院的病床上躺着无数被放射性元素侵蚀而切掉四肢的人。战斗在不断升级,武器时刻淘汰中,丧心病狂的领主们开始去使用他们根本无法控制的东西,病毒席卷了整个宇宙,所有的生命都在那场浩劫中死去……只剩下自称为[神]的存在。 [没有人会来救我们。] 是啊,神在期待宇宙毁灭。 在那些所谓的高等文明为了争夺剩余资源而不顾一切的时候,神已经看上了宇宙重启后的未来。他们不仅没有阻止现在的文明走向毁灭,甚至还为战争推波助澜。 生命之源由足以照亮宇宙的光变成了微弱的火苗。 白羽睁开了眼睛。 她感觉那些在自己意识中咆哮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接着一团团黑红色的诡雾从她的体内涌出,最后凝结成了烂泥般,脆弱又渺小的存在。 那是一个没有四肢没有五官的肉团,它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 在接触到白羽体内的生命之源后,泥巴怪变成了这样的存在。 那团肉块抖动着,或许是嘴的红色血坑发出声音,它努力的朝白羽所在的位置翻滚,一路上有鲜红的水从身上裂开的无数缝隙中流出。 白小鸟走了过去,她抬起手,将那团肉抱进怀里。 [母亲……] 肉块上的窟窿蠕动,似乎在碰触白羽的发丝。 [原来我们…让您那么痛苦吗……] 滚烫的透明水球不断落下,那或许是悔恨的泪水。 [对不起……] 对不起…… 肉团在白羽的怀中消散,跨越宇宙的距离追到这里的执念,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 外面的奥特战士发现,和他们战斗的泥巴怪忽然消失了,填满宇宙的负能量也在溃散,白小鸟从诡雾包裹的空间里被释放,而此时的黑羽也变成了人类之姿,独自站在白羽的对面。 这是黑羽第一次在白羽面前展露人形,就像它的鸟形一样,除了色彩,它和白羽一摸一样。泥巴怪和诡雾消失后,站在这个宇宙所有生命对面的只有黑羽,可它没有丝毫畏惧,也不会认输,望着白羽,它甚至笑道:“你以为这样就能胜过我了吗?不可能!” 白小鸟深呼口气,眼中满是不舍,她紧咬着下唇,用疼痛抑制悲伤。 无数光点从她身上飞出,那些她熟悉和不熟悉的英雄全部从卡牌的束缚中现身,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已经是应该告别的时候了。白羽从生命之源继承的大部分能量,都分散在了英雄们身上,所以她和黑羽明明是对等的存在,却一直无法战胜它。 [不要哭,我们的女孩。] 一直用温柔的声音鼓励着白羽前行的女神俯下身,在她额头留下一吻。 [我们在未来等你。] 英雄的出现,是两个女孩的梦和勇气,他们的存在让失去一切的白羽站起来走到现在。而如今,他们离开了,但白羽的身上已经拥有了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够勇敢走下去的勇气。 无数的光汇集在白羽身上,分散的力量回归后,她不会在输给黑羽。 看到这一幕,黑羽的脸上出现嘲讽的笑,她道:“呵…没有用的…就算你能封印我,但你阻止不了两个宇宙融合,因为……!” 黑羽接下来的声音戛然而止,白羽走到她面前,忽然将她抱住。 “对不起。” 一直忽略你的存在。 “对不起……” 让你无家可归。 有光就有暗,生命与死亡相辅相成,既然生命之源在上个宇宙诞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意识,那和它相反的存在,也同样拥有了灵魂。就算它们是属性对立的两个存在,可也是一同诞生,一同经历过宇宙无数次毁灭和重生的姐妹,生命之源从那个宇宙逃离的时候,死亡也一并被流放。 所有的生命都向着光而生,逃避着死亡。 生命之源也从未意识到,每次宇宙重启和毁灭,其实都有人陪自己一起经历。 白小鸟按住黑羽的肩膀,轻声道: “我们一起回去吧。” 回去那个属于我们的宇宙,这样两个宇宙就不会重叠,这样大家才会有未来可言。 正朝着这里飞来的赛罗,因为这句话停了下来。 黑羽赤红色的眼睛望着白羽,道:“你舍得吗?” 当然不舍得,在黑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白小鸟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水。她抬起头看向上方,似乎能够透过群星望到那个正被吸引来的宇宙,可即使是有多么不舍,她也知道因为生命之源而活下来的自己,要承担怎么样的责任。 白羽抬起手来,细密的光网出现,将黑羽束缚在其中。收回了分散在卡牌里的力量,又作为阿尔塞多诞生在这个宇宙的她,可以使用两个宇宙的力量,此时黑羽已经无法摆脱她的封印了。 凤叔叔…百子姐姐…木之美姐姐…朝阳…泰迦…小陆……以及赛罗。那些拥有白羽羽毛的重要羁绊,无时无刻不在给予她力量,曾经那个连独自走在街上都会恐惧不安的白小鸟,已经长大了。她回过头去,看向那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但眼泪却比逞强的话更早一步落下。 我们一直在一起…… 我所经历的一切,所有的成长,都有你的陪伴。 “白小鸟。” 赛罗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边,白羽抬头看着他,却发不出声音。她很害怕,害怕一开口就会泄气,连刚才做下决定的勇气都消失了。 “你这家伙,突然这么说,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呢……”在来之前,他还以为这次也会和之前面对的无数次困境一样圆满解决,却没有想到会和白羽分开。 白羽低下头闭上眼睛,她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对方的话,可下一秒却听他道: “记得接住我。” 白羽诧异的睁开眼睛,却见赛罗变回了诸星真的形态,在没有重力的宇宙他不会落下,可四周的风暴却会把他卷入因为战斗而出现的黑洞中。白羽吓了脸色发白,她赶忙伸手拉住他,将他带到自己面前道:“你这也太胡闹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直用帕拉吉很消耗力量的。”少年用往常一样的语气说着,随后问道:“喂,你该不会是不会回来了吧?” “不是的!”白羽赶忙道:“我和黑羽回去后,我们的宇宙会进入下一个轮回,我…我会回来的…那个宇宙复苏后,我会回来的……” “明白了。”诸星真会握住她的手,攥紧道:“既然已经做出决定,那就不要后悔,你好歹也是我的伙伴,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好的。” “小真……”白羽的手在颤抖,她其实对未来充满恐惧,也不知道要怎么在没有他的世界生活下去。她其实是个只有捏着他的衣角才敢往前走的胆小鬼,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改变。 感受到她的恐惧,诸星真其实很想和以往一样挡在她面前,可现在的他无法陪伴她到另一个宇宙。他握紧她的手,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 “这次的驻守任务有点长,结束的时候,我会去接你的。” 就算融合了另一个宇宙的生命之源,可白羽依然是这个宇宙阿尔塞多的白小鸟。她会带着这里的大家给予的光离开,成为新宇宙的[奥特曼]。 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可白羽的心里有永远不会被抹去的希望,她回握住少年的手,肯定道:“我们的宇宙…也会有光之国的。” 诸星真闻言笑了起来。 白小鸟松开手,四周因为战斗留下的黑洞缓缓地消失,她的身形变得模糊,最终化为一只披着光辉金羽的大鸟飞上空中。诸星真留在原地,抬头看着它飞往更高的地方。 美妙的乐声传达到这个宇宙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在此刻都听到了鸟鸣。阿尔塞多的歌只唱给深爱的人,而白羽的歌则在告别这个她深深爱着的宇宙。 勇气与希望,在这个宇宙所得到的一切她都不会遗忘,她会让这里的光照射到那个宇宙,她相信这一次她和黑羽的家不会再走向灭亡。 春雨还有英雄们…他们都在未来的那个宇宙等她。 束缚着黑羽的禁锢被解开,两只大鸟在空中汇聚成一团,在它们回归那个已经死亡多时的宇宙时,两个宇宙的融合终止,并逐渐返回各自的轨道。 让一个宇宙重生需要多久呢? 赛罗不知道,但他相信自己会等到白羽回来的那一天。 “赛罗。”赛文出现在儿子身边,关心的望着他。 “我没事老爹。”赛罗摇摇头,看了眼旁边道:“你还是去关心下雷欧吧。” 被点名的雷欧回过神来,他道:“我没有那么脆弱,而且…小羽会回来的。”他说完才发现赛罗已经没了踪影,俩人这才意识到那孩子只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趁机离开。 “赛罗他……” “别担心,那孩子也很坚强,只是…还不习惯吧。” … 比所有人都更快一步回到光之国,赛罗回到了等离子火花塔上,这里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不仅戒备森严,整个塔都被束缚住,就像是担心它会跑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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