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玉白的脚趾在周遭灯光下不安地蜷缩了起来,每片脚指甲盖都像透明贝壳一样透着粉嫩,只是夹在脚拇指与第二根脚趾之间的地方显然已经有些红肿了,大概是木屐夹的,能清晰看出磨损留下的痕迹。 平日不习惯穿木屐的人,很容易会被磨出水泡。 她很明显穿戴木屐的时长已远超出能适应的限度,加上后面两人汇合又按捺不住兴奋地牵着人逛了好几圈,几个小时走下来那双穿着木屐的脚会舒服才怪。 只是她却一直没将这话说出来,以免破坏掉两人相处得正好的氛围。 中原中也盯着她的脚许久都不说话,之后才抿了抿唇,沉默地将木屐轻轻给她穿了回去。 他重新站起来对爱梨说:“时候也不早了,今晚不如就先回去吧。你的脚都已经疼到不行了吧?” 这话彻底打乱了她的计划,爱梨像是生怕错过彼此珍贵回忆似的,连忙抓住了中原中也的衣袖:“等等……可是,我们都还没一起看烟花……” 然而你期待的烟花,早在一个多小时之前就结束了啊…… 中原中也内心莫名苦涩了起来,没有任何一刻那么痛恨自己没能遵守约定的作为。 但他也只能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心态,闭眼狠下心来对少女说道:“烟花已经错过了,爱梨……如果你实在想看,等下次……” 可惜话还没说完,爱梨就匆匆开口打断了他:“哎呀,不是啦……中也先生,你先带我去一个空阔点的地方吧!对了,最后我还想再吃一次苹果糖,拜托中也先生你再去给我买一趟吧!拜托拜托!” 情急之下爱梨唯有合拢双掌,摆出半是撒娇半是恳求的表情。 中原中也一脸不明所以的样子,显然是不知道她这搞的是哪一出。但既然这是爱梨离开前最后的愿望,即使跑腿也依然强悍的重力使也只能无条件满足了。 谁让今晚迟到了整整两个钟、没能让双方看到烟花的那个人是他。 距离海水浴场不远的人行道是个比较适合停下休息的地方,底下就是通往海水浴场的台阶,身后则是安静的公路,位置空旷辽阔,两旁还种植有高大的行道树,夏季的晚风吹来时树叶间会摩挲出沙沙的响声。 只不过就在中原中也帮忙去买糖的短暂功夫,他回来就又发现待在台阶旁边等他顺便休息的爱梨又被人围住了。 虽然他清楚地知道她长得有多可爱,但不长眼的阿猫阿狗未免也太多了吧! “小妹妹一个人吗?不如跟哥哥们去喝杯饮料怎么样,不用你请客哦~” 夜晚独自一人在外游荡的漂亮女孩,就像是会发出梦幻荧光的萤火虫那般引人夺目。尤其是这么一个年轻漂亮到几乎让人移不开眼的女孩子落单,一些居心不良的混混顿时就心痒难耐地前来搭讪。 但是面对小混混们的邀约,爱梨却轻轻柔柔地相劝道:“不啦,建议你们还是快点离开吧,我男朋友很快就会回来了。” 咔哒。 身后原本要迈过来的脚步,因为她这话里的某个称呼而停顿了片刻。 但很快,某位黑沉着俊脸的赭发青年便重新迈出脚步,快速地来到了她的身旁站定,手里提着的那根苹果糖‘咔’的一下被某人失控的指节略微折弯了木棍,仿佛在场那些能轻易被他拗断的脖子。 “她都说了不要,你们几个是听不懂人话?” 那来自黑手.党的危险气场,好似一瓶被打碎在地的帕图斯红酒,强势而又浓烈地支配了所有人的感官。 几个小混混知道碰上硬茬子,顿时不敢招惹,嘀咕着几句就夹着尾巴逃了。 “什么啊……既然有男朋友就早说啊……” 这些人估计半点没想起搭讪对象之前是怎么提醒的。 爱梨没管那些离开的旁人,满心眼只有中原中也手里提着的那袋东西,看见他都带回来了什么东西后,霎时眼睛闪闪发亮:“啊!竟然还有金平糖、章鱼烧和鲷鱼烧,那么多东西,中也先生难道是将整条街上的食物都打包过来了吗?” 中原中也这趟带回来的不止是她要求的苹果糖,还有各类夏日祭典摊位贩卖的特色美食,甚至怕她口渴,还带回了一罐蜜桃味的海盐苏打水。 “一次性都买回来了,免得你待会又突然说要吃什么别的东西。”中原中也表情显得有些僵硬和沉默,将那袋东西都递给了她。 或许是出于想满足她的心理,抑或算是一种另类的补偿。 ——对于今晚没能和她一起看到烟花的补偿。 他想在其他方面尽可能地满足她的愿望。 但面对琳琅满目的美食,爱梨最后却只是拿走了他手里那根稍微有些被捏歪了的苹果糖。 她将那根苹果糖抵在自己的下唇位置,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中原中也。苹果糖外边用透明包装纸包好,隔着塑料包装,苹果上浇裹的红色糖汁看起来晶莹剔透,衬得她那对露在苹果糖外红彤彤的眼眸似乎也跟着多了几丝甜意。 “那么为了回报中也先生的辛苦付出,我也特意给你准备了礼物哦。” 中原中也面露怔然:“什么……?” 就在这一刻,两人身侧忽然传来了‘咻’一声烟火升空的声音,紧接着,这片漆黑的夜幕再次迟来地绽放出极致绚烂的颜色。 烟花,又一次地开了。 “蹡蹡~这是晚间特供的烟花演出哦,怎么样,惊喜吗?”爱梨在盛大的背景下笑着张开了双手。 无数烟花缤纷的光接连在她弯窄的眸底留下色彩。 绚丽烟火映落在她眼眸的这一幕,中原中也这一辈子大概能记很久很久。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长时间,他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喉咙中传来声音:“为什么……烟花表演不是早就结束了吗?” “哈哈,因为怕中也先生工作还没结束,到时候赶不上正式的烟花演出,所以我就稍微花了点钱去拜托商家留下了最后一组烟花,让他们延迟一个小时后再放啦~” 尽管少女解释的话语轻描淡写,但其中支付的价格必定非常高昂。 但她依然不以为意。 被阿加莎恢复了每月零花钱的爱梨无所畏惧,反正现在她又是个貌美的小富婆一枚啦~ 将拿着苹果糖的双手背在身后,爱梨那抹融入到烟火里的笑容显得灿烂而美丽。 “难得和中也先生来看烟火大会,总觉得要是错过就太可惜啦。因为即使我先前已经和朋友一起逛过所有摊位,了解过每一朵烟花的形状,但再次跟中也先生逐一经历这些的感觉,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在我眼中,只有和中也先生一起并肩看过的烟花,才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无论是谁置身于这场真挚的告白中,恐怕都无法做到完全无动于衷吧。 只为一人迟来盛开的烟花,哪怕终归走向清寂,曾在视网膜中烙下的绚丽也绝不会被轻易磨灭。 她的温柔将对方推入一种慌茫无措的境地,因为不知如何是好,所以迫切地想要寻求一个答案,一个能让他心安理得、打从心底接受这一切的答案。 赭发青年近乎自暴自弃地大声说:“我明明都迟到了,为什么你还要对我这么温柔啊!” 爱梨像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一般,‘唔’了一声说:“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吗?只要我和中也先生这一刻仍真实地站在这里,那一切都还不算晚啊。” 晚来了也可以赶去玩快要收摊的游戏,最先卖出去的一根巧克力香蕉和最后卖出去的味道之间也不会有太大差别,因为没赶上烟火演出,那她就花钱买一组放来两个人一起看。 重要的不是时机,而是身旁有他的陪伴。 不论情况是冷清还是热闹,沉浸下来都可以体会到不同的感受啊。 “……这种事情,就算不是我,你身边也能找到很多人愿意陪你这么做吧!” 中原中也想到之前那么多围绕着她搭讪的男人,内心不由自主蒙上了一片暴戾的阴翳,破坏欲不可遏制地从他晦暗的眸底遗漏出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趁机啮咬上了他的心,泛起一阵密麻麻的疼痛和苦涩。 可闯入他眼帘的那道光轻易就驱散了他所有的不甘。 “噗,中也先生不会是因为今晚看见太多男生找我搭讪,忍不住吃醋了吧?”听见那句倔强的傲娇语录,爱梨当即就是一阵哭笑不得。 但很快她就收住笑声了,轻盈地朝前迈出一步,伸手拥住了赭发青年的腰。 “因为我喜欢的是中也先生啊。” 当晚温柔的夜风吹散了少女额前的樱色秀发,她的声音很轻柔,却又透着笃定。 “所以无论我身边出现再多的人,我最终都会坚定不移地只选择你。” 砰的一声,她背后的烟花开了。 跟他心目中盛开的那朵粉色樱花一样美丽。 等中原中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托着她的后脑吻了下去。 修长而粗粝的手指穿插在樱色的发隙间,青年的气息近乎粗暴地笼罩而下,辗转在她那张柔软的唇。这个吻来得迅猛又炙热,又长驱直入,像是要将她的血髓与灵魂都吞噬在那深长的唇齿绵连里。 时间的界限仿佛被不断拉长,爱梨不知不觉感觉要被对方透出的热烈融化,发软的双腿无法支撑,只能用力攀住赭发青年的脖子。 “唔……” 红唇被无限压迫和撕咬着,不知多久之后才被解脱出来。 最终她只能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还沾染对方体温与气息的唇光潋滟,形容可怜得像是一朵被暴力揉碎的玫瑰。 而赭发青年在夺走她的吻之后并没有离开她的脸庞,就着唇角那仍近在咫尺的亲密距离,他滚烫的呼吸还萦绕交缠着她呼出的气流。 “跟我在一起以后,我可不会再那么轻易将自己的女人松开了。” 就像这个吻。 哪怕你亲口说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绝对会用他的这一只手,将你用力的、严实的、死死地攥在自己的掌心里。 相较【喜欢】这种感情,燃烧在他胸膛的这把火恐怕更像是【迷恋】。 这一刻,他每个躁动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同一句话。 ——他要得到你。 直面这种实质般热烈的情愫,比起告白不如说是单方面宣告来得更准确的言语,爱梨的心跳不禁在原有的剧烈程度上,又怦然加快。 她终于等来了那头温柔的野兽收敛锋芒,对她细语说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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